沙匪轟然而動,他們等的就是這句話,連刀都沒有撿,從夏佐身邊跑過,拖上了他們已經奄奄一息的首領,狼狽的向遠方的沙丘跑去。
夏佐胸口快速起伏着,他不是累,而是剛剛他沒有完全發泄出來,血液有一種將要沸騰卻還差一點點的感覺,這讓他有些難受,他心中的煩躁感絲毫沒有減退。
從夏佐再次出現,一直到沙匪首領被打,再到沙匪狼狽逃走,一旁整個商隊所有人都處於驚愕或呆滯的狀態,直到沙匪翻過沙丘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中,纔有一部分人清醒。
“這位……”在駱駝上的阿木提馬上一手扶胸恭身對夏佐行禮,同時口中想要說一些感謝的話,但剛剛開口便停下了。
夏佐將連在袍子後面的帽子扣在頭上,再次將自己的身體再次完全隱藏在袍子裡,轉身直接向他剛剛跑來的沙丘走去,根本沒有要搭理商隊的意思。
夏佐漸漸走遠了。
“沙匪竟然窩裡鬥?他真殘忍,果然是噁心的塞爾薩人……”
“噓!佩尼亞小姐求你別亂說話,小心被他聽到。”
空曠而炙熱的沙漠,少女與老人的細微的對話聲隨風而行,飄入到了夏佐的耳中,這是夏佐今天第二次聽到噁心這個很糟糕的形容詞。
已經走遠了的夏佐身體驟然停了下來,他乾瘦的小手微微抖了一下。
夏佐轉身,速度不快不慢的再次走向了商隊,剛要啓程的商隊在老闆阿木提的示意下又停了下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爲他知道,夏佐可能聽到了什麼。
“問你個問題。”夏佐走到商隊前快速摘掉了頭上的帽子,仰頭看着阿木提森冷道。
“白……白少爺?您說!”阿木提馬上應道,眼神中帶着些許擔憂,他不知道夏佐的身份,但他聽剛剛沙匪這麼叫過。
“她是誰?”夏佐橫了少女佩尼亞一眼,又看向阿木提問道。
“是在下的侄女佩尼亞。”
“她身上爲什麼有槍?”
“這……”阿木提語塞,眼神中出現了不安的惶恐。
這裡是西班牙殖民地,對火槍的管制極爲嚴格,平常人,本地的商人,哪怕是再有錢,也不能持有火槍,阿木提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也不可能犯這個忌諱,因爲一旦被發現,他會被沒收全部家財,並被處以絞刑。
在這裡,可以擁有火槍的除了西班牙殖民軍以外,只有貴族。
阿木提是正經商人,往返於城市間倒賣貨物,如果佩尼亞真的是他侄女,根本就不可能帶槍,因爲那是找死行爲。
佩尼亞的身份很可疑,很有可能是阿木提攜帶的私貨,是一名貴族小姐。
所謂私貨,在沙漠中分爲兩種,一種就是貴重的貨物,因爲小巧容易隱藏,商人並未按照比例給劫匪一定錢財,這種貨物被稱爲私貨。
還有一種就是人,夾雜在商隊中需要被護送的人。
佩尼亞就是私貨,阿木提要護送佩尼亞回到德塞阿多港。
商隊夾帶私貨的行爲,對於沙匪來說是絕對不允許的,尤其是護送人,往往被護送者都有很高的身份,其價值要超過整個商隊帶有的貨物價值。
其實夏佐早就發現了佩尼亞身上帶有火槍,雖然在袍子下面,但剛剛起風的時候,他隱約撇見了,只是那時他心裡只想早些結束這次打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本來就不喜歡打劫這個工作,但佩尼亞的兩次出言侮辱讓他控制不住自己。
塞爾薩人因爲歷史原因被全世界所唾棄厭惡,甚至是仇恨,因此曾經雄霸拉丁美洲的塞爾薩人被大規模屠殺,最終剩下的殘餘全都隱藏在了沙漠中,靠打劫維持生計。
雖然歷史已經久遠,但全世界對塞爾薩人依然存在極大的偏見,從佩尼亞第一次見到塞爾薩人,就多次用“噁心”這個形容詞來形容塞爾薩人這一點上就可以看出,塞爾薩人在這個世界上究竟處於什麼樣的地位。
下等人!
卑鄙!
殘忍!
這些詞彙常常出現在提起塞爾薩人的語句上,塞爾薩人已經被完全的妖魔化。
夏佐知道全世界都厭惡痛恨自己的種族,也常常聽到侮辱的話,但一般都選擇當做沒聽到,現在塞爾薩人本就乾的打劫行當,劫了人家還不讓人家背地裡罵兩句確實也說不過去。
但是,就在不久前,夏佐已經放過了這支商隊,沒有計較私貨的事情,更是在剛剛在其他沙匪手裡救了他們,而佩尼亞卻依然用高高在上的語氣出言侮辱,甚至不等夏佐走遠一些,此時因爲剛剛沒發泄好、情緒上已經處於暴走邊緣的夏佐不能忍,也不想再忍。
“她是私貨對嗎?你不守規矩。”夏佐見阿木提說不出話,語氣冷了一些,眯着眼睛道。
“哎呦喂!這位……白少爺,這次算老小子我錯了,這裡有五十金,您拿去,算是她的過路錢,您看……”阿木提有些慌了,佩尼亞的身份是經不起查的,他沒辦法再掩飾,馬上翻身下了駱駝,一邊對乾巴巴的臉上擠出了笑容,說着還從懷裡掏出了錢袋。
剛剛夏佐打劫商隊也只不過拿到了十金而已,而現在,阿木提卻願意再出五十金。
五十金,也就是五十金幣,這已經是很大一筆錢,普通的商人一輩子都可能攢不下這筆錢,當然對於在沙漠中走商幾十年的阿木提來說,這筆錢還不至於讓他傷筋動骨。
“我不要你的錢,讓她過來,我要帶她回去,讓她的家裡人帶一千金來贖人。”夏佐稚嫩的臉上出現了冷笑,指了一下佩尼亞喝道。
“或者,你給我一千金,我馬上就走。”夏佐頓了頓又道。
一千金?
阿木提這次走商帶的貨物價值也才百於金而已,他全部的身家加起來可能會有一千金,但誰會走沙漠的時將全部家財帶在身上?
夏佐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不指望馬上拿到錢,而是一定要帶走人。
“這……白少爺,是不是多了些,往常贖人最高不過百……”阿木提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滿臉褶皺擠在一起,顯得更加蒼老。
“多嗎?這不是噁心塞爾薩人應該做的嗎?”夏佐冷笑着打斷了阿木提的話。
阿木提臉色頓時完全白了,他明白了,眼前這個半大孩子是聽到了佩尼亞的話,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
“這……佩尼亞小姐,我們對不起你,請吧!”阿木提呆在當場,半晌後才轉身仰頭看向了佩尼亞,拱了拱手,聲音乾澀艱難的說道。
他沒辦法了,其實他也是爲了佩尼亞好,如果現在真的動手死保佩尼亞,那麼不管此時的結果如何,商隊的所有人都別想活着走出沙漠。
對於沙漠,沒有人比塞爾薩人更熟悉,這裡是塞爾薩人的主場,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西班牙駐軍曾經派了一個千人衛隊進入沙漠圍剿臭名昭著的塞爾薩人,結果全軍覆沒,連屍體都被找到。
塞爾薩人能被全世界唾棄厭惡甚至仇恨,卻依然沒有滅亡在沙漠中,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你……”佩尼亞低頭看着阿木提,發出了憤怒的聲音,眼睛瞪大了說不出話來。
“白少爺,佩尼亞就交給你了,半月後我們會帶錢來贖人,還望白少爺不要傷害佩尼亞小姐。”阿木提無視了佩尼亞的憤怒,轉頭看向夏佐道。
而阿木提在說完後,卻有用餘光瞟了一下佩尼亞另一側駱駝上的年輕人。
那是佩尼亞的貼身護衛,他纔是佩尼亞走沙漠最大的保障,商隊只是掩飾而已。
阿木提很清楚這些,但他依然選擇將佩尼亞交出去,這是在撇清關係,他已經交人了,那個護衛如果動手,便與商隊便再沒有半點關係,這樣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會殃及商隊幾十號人的姓命。
“這點信用我們塞爾薩人還是有的,你不需要擔心。”夏佐應道,說着又瞟了一眼佩尼亞。
“你,滾過來!”夏佐對着佩尼亞喝道。
“你……噁心的塞爾薩人,知道我是誰嗎?蓋拓,去教訓他!”佩尼亞將憤怒的目光轉向了夏佐,臉色氣的發白,叫喊着對身旁的年輕人招呼了一聲。
“是,小姐!”名爲蓋拓的年輕人大約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魁梧,坐在駱駝上對着佩尼亞恭敬說道,緊接着身體從駱駝上彈射而起,在空中如同鷂子一般驚豔翻轉,落在了商隊的前方的沙地上。
商隊在阿木提悄悄的示意下開始向後移動,將佩尼亞一個人留在了前面,足足退了十幾米才停下。
看起來他們拋棄了佩尼亞,現在只有佩尼亞前方沙地上的護衛,是她唯一的依靠,但佩尼亞沒有害怕,因爲她知道,蓋拓很強,非常強!
“小子,你現在可以離開,我不傷你!”蓋拓的臉陰沉似水,望着十米外的夏佐出言道,一邊說着,他一邊慢慢抽出了掛在腰間的細劍,同時身前亮起快速亮起了一面巴掌大小的盾牌,那是一面由能量組成的光盾,就漂浮在他的胸口三寸外。
西劍士!
他是一名格鬥職業者!
格鬥職業者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光盾,而且格鬥職業者的等級就是由光盾的形態來劃分的,西劍士的武器是細長無刃的軟劍,而從蓋拓的光盾形態來看,他至少已經突破最艱難的見習等級,具有初級格鬥者的實力,至於是否掌握‘格鬥技’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