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白影在原地盤旋着,白色的衣襬隨風擺動。始終看不到雙腳,如鬼魅的影子。又好像是一團幽白的鬼火。
院子裡跟着颳起一陣陣刺寒的冷風,捲起地上破敗的樹葉殘枝,將整個院子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
野火覺得周遭的空氣有些滲人,她並非害怕,剛剛她也說了。人嚇人嚇死人的,只是這周圍的氣息實在是詭異恐怖至極,讓人不覺得都會被感染。
忽忽,一隻有力的大手猛然握住了她,野火一個激靈,卻見秦淮帶着一抹調侃的笑看她。
“怕了?不要緊,有我在。”他說的輕鬆,拋卻了一貫的深沉狠戾,帶着一分安然。
野火挑眉,抽一出自己的手,不以爲意的開口,“你說,她是人是鬼?”
野火指着院中忽上然下的那個白色身影。
秦淮側目。冷然道,“是人是鬼,抓過來看看不就行了?”
語畢,他另一隻手輕快揚起,一道犀利的掌風橫貫而出,幽白的光芒一閃而過,直衝那身影而去,利那間冷風呼嘯。一聲悶響之後。那白色身影轟然倒地。
隨着身影的倒地,院中呼嘯的冷風也漸慚平息,一切,又迅速恢復詭異的寧靜。
“過去看看,”秦淮的語氣帶着命令。他拉着野火朝那道白影走去。
白色身影趴在地上,被秦淮集中的地方散落出一些黃色的稻草,走近了隱約可見白影的身上綁着極細的銅絲。難道是稻草人在故弄玄虛?
野火心思一動。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似乎是遺漏了什麼。
眼見秦淮已經到了那白影跟前野火猛然停下.先等等,她沉靜的開口。視線在此刻閃過一抹幽寒。
“有發現?”秦淮的聲音也冷了幾分。他修長的身軀立在那裡。凌厲的俯視地上的稻草人,“你說,如果她是草人的話,剛剛落地爲何會有那出大的聲音?”野火挑眉,點到爲止。
秦淮垂下眸子。眼底的一絲驚訝飛快抹去。她竟是跟他想到了一起。
”不管是什麼,都要看看。“秦淮看起來是一意孤行了,只是,他的掌心早已握起,一道凌厲的掌風隨時可以發出。
野火沒有攔他,站在他身後。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躺在地上的白色身影。
微風吹拂,那白影的衣襬隨風輕輕擺動,衣衫的摩挲生微微響起。帶着一股子詭異的感覺。
素淮走到白影跟前,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野火看到秦淮背影劇烈的一顫,好像是受了一擊重創!緊跟着地上的白影騰空而起。手中寒芒一閃,耀眼的白光刺目淒厲。
野火瞳仁一閃,正要過去。
“站在那裡別動。”身前突然響起秦淮冷凝的聲音,夾雜着一絲緊張。
野火腳步停在原地,總覺得秦淮有哪裡不對勁了。
只見秦淮右手慣出一道凌厲的掌風,狂風捲起落葉,漫天飛舞,天地頓時昏黃一片。
那白影尖叫一聲,像極了攻擊獵物的老鷹,張牙舞爪的就俯衝了下來,隨着她俯衝的力度以及慣性,她身上的稻草全然褪去,白衣飄然落地。
一抹凹凸有致的火紅色身影以閃電之勢與秦淮纏鬥在一起。
秦淮始終背對着野火,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看到一金一紅,兩道身影如蛟龍如美女蛇一般纏鬥在一起,院內黃沙起,風刺骨,不過須臾功夫,雙方已經過了不下百招。
那從稻草裡面鑽出來的穿着紅色緊身衣的顯然是一妙齡女子。火紅的緊身衣服耀眼奪目,長及大腿的頭髮也用紅色的絲帶綁着,就連鞋子都是紅色的。遠遠看去,如同一各毒辣狠戾的美人蛇一般。
而秦淮始終背對着野火,他修長的身軀從容沉穩的應對着美人蛇的攻擊,一招一式卻是滴水不漏,不給對方留下任何破綻與機會。
眼看美人蛇被秦淮逼到了牆角下,秦淮腰間軟劍猛然抽一出。冷兵器發出嗡嗡的刺耳聲音。
野火這才發現,秦淮竟是空手跟美人蛇鬥了不下百招,而那美人蛇的武器便是她綁成一條的瓣子,又黑又粗。甩起來惜惜生風,就好像一條殺傷力極強的鞭子。
秦淮軟劍一出。美人蛇根本沒有任何迴環的餘地。不過三招,便被秦淮抓住了死穴,秦淮身子躍起軟劍接連挽出七道劍花。每一道都狠戾無情。
七道劍花,無一落空。
分別柔中美人蛇頭、頸、四肢以及腹部。
美人蛇哧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口中再次發出那讓人心驚膽戰的刺耳尖叫聲。
”啊。“她尖叫着,如同垂死掙扎的野獸一般,瘋狂反擊。
正在此刻,秦淮卻是不緊不慢的後退,更是將腰間軟劍歸鞘。隨着秦淮身子倒退到野火面前。在他身前立刻出現二十名墨綠衣衫的暗衛,野火知道,這些都是秦淮的人。
可秦淮爲何現在才讓他們出現呢?難道他想親自對付這個裝神弄鬼的女人?
美人蛇眼見被衆人圍堵。牙一咬,伸手瘋狂的扯下自己的頭髮,一時間。她臉上鮮血橫流,頭皮被扯下來的聲音聽起來毛骨悚然。
那黑色頭髮如同無數根銀針一般。嗖嗖嗖射向二十名暗衛。
暗衛並沒有躲避。而是訓練有素的護在秦淮跟野火身前,手中墨色長劍緣亂的斬過,一瞬,野火覺得眼前一切都是黑的。那手腕粗細的瓣子在頃刻間化成絲絲灰燼。
紅衣女子眼見大勢已去,尖叫一聲,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身後的枯井之中。
碰的一聲悶響之後,紅衣女子的尖叫聲響過。枯井中冒出陣陣白煙。
暗衛正要前去查看,卻被秦淮阻止。
“是化骨散。”他冷冷的開口看來.這紅衣女子是不想給他留下任何線索了。
“一個時辰後下去看看裡面的情況。”
秦淮冷聲吩咐着暗衛,旋即回身,擁着野火就往回走。
“四哥,你”野火正要說什出,突然發現秦淮神情有異,就連聲音都低沉了很多。
秦淮一直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等着進了屋子,野火急忙扯開他的手。
赫然,秦淮腹部上竟是插了一把短刀。褐色的匕首刀輛的部位暴露在外面,趁在他金色的華服上,掙獰刺目。
“你受傷了?”野火聲音帶着一分不可思議。她怔怔的看着秦淮,這就是他剛剛不許她靠近的原因?
這怎麼可能?野火無法相信,秦淮會被暗算到。
腹黑如他,尊貴如他。強大如他。在她眼中,秦淮是這個時空最危險最強大的人。如果他們之間會有爭鬥。那將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這怎麼還不等她跟秦淮正面動手了,他就受傷了?
“扶我進屋。”秦淮的聲音帶着一分沙啞,他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野火身上。野火只顧着低頭看路,竟是沒注意到秦淮脣角彎起的一抹玩味的弧度。
她扶着秦淮進了屋子,讓他坐在椅子上,正要去碰那匕首。秦淮卻揚起手臂抓住了她的皓腕。
“別碰!”他低聲道。深邃的眸光閃爍着異樣的神采。
“上面有毒。”
他說完,長舒口氣,身子靠在椅背上。那視線卻是一刻也沒離開野火。
“那怎麼不讓暗衛給你治療?”野火坐在他身邊,還是沒有緩過來,她真是無法相信秦淮會受傷?
“我是爲了救你受傷。不是該你給我治療嗎?”秦淮說着,將野火的小、手穩在了那匕首上面,隨着他的用力,那匕首竟是又沒入了一分。
野火低呼一聲,迅速拿開自己的手。
“你瘋了?”她喊着,不明白秦淮這又是要什麼花招呢。
“你幫我撥出來。”秦淮脣角勾起一抹嚴肅的弧度,那裡面,竟是還有一分信任。
”你不怕我趁此機會害你?你會信任別人嗎?“野火的聲音不無嘲諷。
她的視線落在素淮受傷的地方上,卻見他已經快速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只露出匕首的刀柄給她。
“撥出來,我信你。”他低喝一聲,視線熠熠的看着野火,那眼底的深邃精明,此時全都蒙了一層白霧般,看不清楚。
野火避開他的視線,她承認,她在此刻,心有一分顫動。
小手握的緊緊地,總覺得她給秦淮撥出了匕首。他們之間的關係便有些不尋常了。她不想往前邊這一步,她已經決定嫁給慕容流風了!
野火躲避的態度讓秦淮心底愈發的冷,難道。她真的喜歡上慕容流風了嗎?
他冷笑着,眼神一凜,抓過野火的手刷的一下,又將那匕首沒入一分,眼看匕首的刀揚已經沒入一半,野火瞪着他,憤怒的開口。
“你會信我嗎?不要說好聽的”
“對我來說。你是例外。”秦淮看着野火,一字一頓。你是例外這句話.是他肺腑之言。三十年春秋,他不曾說過什麼發自肺腑之言。
野火的心再次顫動了一下,很快,她便恢復一貫的慵懶隨意。
“向來,例外的都是倒黴的那一個。不是嗎?”她反脣相譏。
“那麼有件事,你不想知道嗎?”秦淮沒有回答野火的問題,只是拋出另一個疑問,讓野火一步步邊入他的圈套。
“什出事?”野火蹙眉,冷冷開口。
“爲何我從不要你?”秦淮話音落下,野火眼神瞬間冰冷如霜,她被秦淮握着的小手先前一刻是溫暖炙熱的,可是此時,卻是墜入冰窖的感覺。
冷寒竄涌全身每一個角落。
野火的手再次握住那匕首的刀柄,她看着秦淮,只覺得眼前的他愈加的陌生跟深不可測了。
她握緊了刀柄,猛然用力,刷的一聲,撥了出來。
只是,預計中的鮮血噴涌的聲音沒有聽到,也不見秦淮皺眉或是低吟的聲音,野火看向手中的刀柄,頓時火冒三丈。
“秦淮。你這個不要臉的!你耍詐!!”野火指着他,那然白的手指幾乎戳到秦淮臉上。
這匕首是真的沒錯,可是因爲秦淮身上穿了刀槍不入的軟猥絲,那紅衣女子扎入他腹部的匕首進入他的身體後,便好像是棉花一樣,沒有任何殺傷力不說,匕首的鋒芒竟是一節節的彎曲了。
而剛剛秦淮抓着野火的手往裡插一入的時候,那匕首不過是彎曲了一下,根本沒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此刻,秦淮氣定神閒的看着野火,脣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原來你在意的竟是那個?這麼希望我要你嗎?我可以現在就要。”秦淮說着就要將野火撈到懷中。
野火毫不客氣的掀翻他坐的椅子,椅子上的秦淮高高躍起,腳尖一點,穩穩地立在主倒的椅子扶手上。
野火抄起一旁的茶壺朝秦淮擲了出去,秦淮側身閃過,野火趁此機會,再次彎腰掀翻他腳下的椅子。
而秦淮也幾乎是同時踞起腳尖,身子瀟灑的迴旋,竟是落在了野火身後。他轉身之際,野火正準備起身,他的大掌毫不客氣的啪的一聲擡在野火挺翹的屁屁上。
“混蛋。”野火猛然回身,捂着痠痛的屁屁,擡腳就踢向秦淮胸口。
秦淮仗着自己輕功無敵,一個起落再次來到野火身後,擡手又是一掌落下擡在野火另一邊屁屁上,他有點上癮了。這丫頭身子的美好他早就知道,可加上如今這倔強強大的性子,更添了三分特別的味道。
野火摸着另一邊的屁屁,知道自己跟素淮的輕功沒得比。
她沉着的呼吸着,慢慢安靜下來。不再上躥下跳,只那雙瞳仁,怒視着秦淮,恨不得將他折骨入腹。
秦淮閒適的坐了下來,視線冷幽之中帶着一分玩味,“怎麼?終於老實了?”秦淮看着她,眼底閃過一抹精芒。
他纔不相信野火會這麼容易放棄呢。
野火面頰還有些微紅,她斂了眸中的冷嘲,安靜的站在那裡。
“四哥。你便宜佔夠了嗎?可以走了嗎?”她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要放棄了。
秦淮視線鎖定她的眼睛,這雙眼睛實在是好看,清冽通透,可是,他也說過,若是這眼睛日後存了背叛他的心思,他會毫不留情的刺瞎她。
剛剛的一番試探是否證明了他在她心中是才一定的地位的?比慕容流風的重嗎?
不過。他要的不是這些,而是全部。只要有他在,任何男人都不許走入她心中。
“我們走吧。”秦淮說着,翩然起身。
他視線掠過野火,那雙瞳仁明明是清冽可見底的,不知爲何,他卻是有些看不透,竟是要用試探來敲定她的心!秦淮蹙眉,他何時需要這般試探一個女人的心了?
心底,莫名起了一分怒氣。
野火跟在秦淮身旁,看着他陰睛不定的五官,心中冷笑。一會,她要秦淮十倍的還給她!
二人一路無語的朝朝陽宮走去,剛剛發生的事情誰都沒有開口再提。
世人皆知,崇德君今年的壽宴不會太平,八方勢力都會有所動作,剛剛那紅衣女子出現的並非所謂常年存在的鬧鬼一說,而是有人精心佈局,引秦淮前去,目的,不言而喻。
只是,野火併沒有疏漏一個線索。
那紅衣女子雖然投井後用了化骨散,表面看是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可是她終是忽略了一點,那把匕首。野火現在終於想通,秦淮當時爲何沒有躲開那把匕首,他的目的就是爲了留下那東西,尋找線索。
如果他躲開了,那匕首就跟紅衣女子一起化成一攤臭水了。果真是隻九尾狐狸。動手前的一刻就把所有可能都沒想到了。
看來,她從秦淮身上學到的,遠比她看到的多。
到了朝陽宮,羽林衛正在清理現場,終究是羽林衛人多勢衆將三十名殺手斬殺一半,剩下的一半逃走了。而那些老人兒童則是被秦狩護送着出了皇宮。他臨走前撂下狠話,若是有人再敢爲難這些老弱婦孺,便是跟魅影無痕以及天下閣爲敵。
衆人聽了,倒吸一口涼氣。
一直以爲,秦狩的勢力只是殺手跟刺探阻組織魅影無痕,竟沒想到,第一兵器鬧天下鬧竟也是秦狩的產業。天下鬧在西涼國境內,秦狩的觸角到了西涼的話,那麼他的勢力究竟還有多少?
崇德君嚇得就差尿褲子了。一直以爲秦淮跟秦天霖是自己的心腹大患,原來默不作聲的秦狩也是個可怕的威脅。他雖然很想殺人滅口,但是爲今之計,他是四面埋夥。八面楚歌,他誰都惹不起。
逃跑的殺手自然有羽林衛來追殺,但是那些老人兒童,他是如何也不敢動了。
秦狩見野火跟秦淮一同回來,神色一冷,正要上前,卻見野火朝他使了個眼色,秦狩雖然不懂野火的用意卻是聰明的站在原地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