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然肚子痛是裝出來的,目的是爲了讓水娃一家帶着她離開村子。在取得水娃一家人的信任後,邵小然又裝疼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身經百戰的醫生,她自認爲自己的演技還是一流的。可水娃媽竟爲了省錢打算把她往家送了,她心裡那個着急啊,趕緊加大戲碼,疼得在牀上直打滾,還扯着水娃的手說:“我太疼了,你救救我,我需要治療。”
這一招果然管用,水娃立馬心軟了,跟他媽說道:“媽,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就算砸鍋賣鐵也得救我媳婦啊,錢以後可以慢慢掙,可人沒了就真的沒了。這回我不能聽你的了,咱倆趕緊上醫院吧。”
水娃抱着邵小然跑出衛生院,在門衛室他還不忘叮囑看門那老頭,讓他爸趕到衛生院時直接去縣醫院找他們。一個小時後,一行三人坐車來到了縣人民醫院,一跑進醫生的診室,水娃就求着醫生救救他媳婦。醫生讓水娃把邵小然抱到病牀上,他在邵小然肚子上摸摸捏捏一陣後,也查不出任何問題來。他對水娃說:“你是她家屬吧?得CT掃描才能看出問題來,你趕緊去交費吧,交完費我馬上安排她做這個檢查。”
水娃一臉尷尬地說:“那得多少錢啊?我和我媽所有錢加起來就四十多塊,能夠嗎?”
醫生納悶地說道:“你家人都病成這樣了,你上醫院來不得帶錢啊?做CT要五百多塊呢,你這四十多塊錢連付檢查費都不夠。”
水娃說:“那你先給我媳婦做檢查吧,我爸已經在路上了,他有錢。”
醫生搖頭說:“不行,沒交錢就不能做檢查,這是醫院的規定,你爸要是不來,或者他也沒錢,這錢就得我出了。”
水娃突然跪到了地上,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醫生,救救我媳婦吧,我們雖然窮,但從不佔人便宜的,我爸馬上就來了,他身上要是沒錢,我賣血也會還給你的,行嗎?”
那一幕邵小然看得挺心酸的,真有些於心不忍了。
醫生搖頭嘆氣道:“你趕緊起來吧,外面的人不知道情況還以爲我把你怎麼了呢。我答應你還不行嗎?真是怕了你們這些窮人了。”
水娃母子連連跟醫生道謝,然後親眼目睹邵小然被推進了CT室。CT室有一半是玻璃牆面,水娃母子就站在玻璃牆外望眼欲穿。邵小然對那醫生說:“醫生,你能不能把窗簾拉過來,我不想讓外面的人看到。”
醫生奇怪地問:“爲什麼呀?房間裡就我們兩人具,不太方便吧?再說了光線也不夠啊。”
邵小然急得都快哭了,哽咽着說:“求求你了,就一分鐘,我需要你的幫助。”
儘管醫生被搞得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按照邵小然的意思把窗簾給拉上了。水娃頓時鬱悶地叫起來:“咦,拉窗簾幹什麼?怎麼不讓看了呢?”
醫生走到邵小然跟前說:“你有什麼難事嗎?現在可以說了。”
邵小
然突然緊緊抓着那醫生的手說:“醫生,請你救救我,我的命就攥在你的手上了。”
醫生受寵若驚地問:“這話怎麼說?”
邵小然哭着說:“門外那男的不是我老公,我是被人拐賣的。他非得讓我做他老婆,我不肯委屈自己,他就把我打成這副鬼樣子了。”邵小然說完捲起袖子讓醫生看她手上那些傷痕,接着說,“我要是不能逃出去,早晚得讓他打死。”
醫生義憤填膺地說:“那男的看起來老實憨厚,我還以爲他是個好人呢。一個男人打女人,還下這樣的毒手,簡直禽獸不如。”
邵小然說:“不光是身上這些傷,我頭上也有,你看,縫了好幾針呢。醫生,你肯讓我先接受檢查就說明你是個好人,求求你救救我,如果我再被那幫人帶回去,這輩子就沒有指望了。”
醫生問:“我要怎麼幫你?”
邵小然激動地說:“你幫我打電話報警,如果你怕受連累,就以我的名義報警好了。我叫邵小然,你讓警察直接找到這兒來。”
醫生問:“那你這檢查不做了?”
邵小然說:“不做了,我壓根就沒肚子疼,是弄虛作假騙他們把我帶到醫院來的。醫生,先別問那麼多了,趕緊幫忙報警吧。”
醫生猶豫片刻後,點頭說道:“行吧,碰到這種事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算是給自己積德了。不過我手機放在診室的抽屜了,你先躺在這兒,不要亂走動,我打完電話就回來。”
醫生走後邵小然鬆了口氣,她這計劃算是成功大半了,只等警察一來,她就能逃離那個火海了。她還算是幸運的,碰上了這麼個有思想覺悟的醫生。早知道這麼做就好了,她也不至於遭受兩次皮肉之苦了。不過人也許真的只有在經歷了磨難,大徹大悟以後才能變得智慧起來。
十分鐘後醫生回來了,他對邵小然說:“你放心吧,電話我已經打了,警察很快就來了。”
邵小然說:“謝謝你醫生,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將沒齒難忘。可我們在這兒待的時間太久了,外面那兩個人會不會起疑啊?”
醫生說:“放心吧,我已經叮囑他們這房間是不能隨便進來的,他們什麼都不懂,自然也就不敢亂闖了。你現在只需要閉目養神,等警察一來就能全身而退了。”
邵小然再一次對醫生千恩萬謝的。醫生幫人幫到底,主動留下來守着邵小然。可令他倆想不到的是,才過了十分鐘水娃一家就闖進來了,原因是水娃爸趕到醫院時跟警察撞了個正着,他隱隱感覺要出事,就匆匆跑進醫院來要把邵小然帶走。
醫生橫在邵小然跟前說:“你們現在不能帶她走,她檢查完了還得接受治療呢,再說了你們檢查費還沒付,不能就這麼帶着人離開醫院。”
水娃爸說:“我們不需要什麼治療了,反正我們身上沒錢,一分錢都給不了你了,明天再過來付。”
醫生義正言辭地說:“不行,沒付錢就絕不能把人帶離醫院,你們再這麼無理取鬧,我就叫保安了。”
水娃爸氣急敗壞地將醫生一把推開,然後拉着邵小然的手往門口的方向去。邵小然用腳死死抵住門檻,哭喊道:“你要幹什麼呀?我肚子還疼呢,你是想讓我死在外面嗎?”
水娃看着不忍心,對他爸說道:“爸,你看見的警察也不一定是來抓我們的吧?我媳婦是花錢買的,又沒有犯法,還是先給她治病吧。”
水娃爸罵道:“你沒有腦子啊?不怕一萬隻怕萬一,我們是沒犯法,可拐賣她的那些人犯法了,到時候人肯定得收回去,錢肯定也拿不回來了,你還上哪兒找媳婦去?”
這話聽起來挺嚴重的,水娃頓時就緊張起來了,跟着他爸一起把邵小然弄出了房間。可警察的動作挺利索的,一下子就將他們堵在了走廊上。看見面前站着四位高大魁梧的警察,水娃一家不敢輕舉妄動了,在他們雷厲的眼神下瑟瑟發抖。
警察問:“你們當中誰是邵小然?”
邵小然一邊掙扎着向前一邊回答:“我是。”
警察瞪着水娃父子說:“你們把她放開,在我們面前還不知道老實點。”
水娃父子照辦後,警察接着問邵小然道:“剛纔是你報的警嗎?”
邵小然毫不猶豫地回答:“是的。”
警察又問:“拐賣你的是這幾個人嗎?”
邵小然回答:“不是,他們是跟人販子買我的人。”
警察說:“這裡不好做筆錄,你們都跟我們回公安局吧。”
水娃爸不服氣地問:“警察同志,我們又沒犯法,爲什麼要跟你們去公安局啊?”
警察說:“犯不犯法不是你說了算,得讓我們先調查清楚,別廢話了,趕緊走。”
走廊上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爲了避嫌,邵小然故意跟水娃一家分邊走。當她擡起頭時,迎接她的是水娃一家仇視的目光,邵小然沒有閃躲,而是用同樣的眼神回敬他們。她對他們的仇恨一點都不比他們對她的少,像他們這麼野蠻無知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當初他們對她施暴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今天這樣的下場。
來到警察局後,邵小然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跟警察說了,當然也把罪魁禍首黃總給供出來了,她還預示警察,黃總上頭應該還有人指使。最後她沒有忘記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請警察解救出同樣被拐賣成人妻的小娜。
邵小然心裡清楚,也許水娃爸媽能倖免於難,但水娃肯定得判刑了。哪怕他沒有犯強姦罪,他也犯了故意傷害罪,當然還有限制人身自由的罪名。其實水娃本質並不壞,他不過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農民,靠力氣吃飯,從來都不偷不搶,是他的愚昧害了他,直到警察來抓他的時候他還堅信自己沒有犯罪。但凡他有點法律意識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