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

?陳夕照,第一次看到這個名字還是在分宿舍的名單上,那時我就在想,這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夕照,怎麼會有人起名叫夕照呢,夕陽西照,名字聽着就感覺很悲觀呢。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還是在班會上,那時候你呀,好像是很晚纔來報道的,以至於我聽到你的名字不是來自於你的自我介紹而是導員的口中。

初次見面我還真沒覺得會跟你有多深的交集,只是感覺“哦,一個長得白了點又瘦了點的姑娘”而已,那個時候的你比現在還要瘦,同樣尺碼的短袖穿在你的身上看起來總是像大一號的,那時候我還笑你什麼時候找個人把你養胖點,這樣就不用每天無聊的時候數排骨了。

說到這,就想起了你那次出櫃。當時我們正在上一門外國美術史的課程,老師講到了很多藝術家都是同性戀,聊着聊着就說到了前幾屆中的學長學姐有人也是。大家本以爲聊到這裡老師會就此打住,可誰曾想,老師突然走到了一個男生面前,問他是不是gay,那個男生有些害羞又有點靦腆,最後給出了一個答案“0.5”。老師的好奇心便因此被勾了起來,跟那個男生暢談了好久。就在快下課的時候,老師走到你跟前,問你是不是拉拉,我到現在都記得你當時的表情,有些窘迫,不斷地抿着嘴,眼睛一直盯着桌上那本沒有打開的美術史課本,良久,你終於點頭說“嗯”。老師有些小得意,告訴你她看人的眼光很準,而且尤其是看拉拉。那個時候你的頭髮還不像現在這樣及肩,留着學生氣很重的西瓜頭,齊劉海任誰看了都想上去捏你。

我可是一直爲你保駕護航,擋住了不知多少蜜蜂蝴蝶,可終究還是擋不住你註定的緣分。

那時候你在社團認識了張靚,所以那一陣子你的所有話題都是圍繞着張靚,你會一直問我她回覆的某句話是什麼意思,你會不斷地詢問我該怎麼回覆。我能看得出,那時候你很喜歡張靚,喜歡到恨不得跟她天長地久。但其實那時候我真的煩透了她,以至於聽到她的名字時心裡都很不爽,但一邊還要不停地回答你關於她的很多問題,於是那陣子我順帶着也很討厭你。

你們在一起了,就像是落葉歸根、水入江河一樣自然,那時候我恨透了自己,明明各種社交軟件的私密日誌裡寫滿了對你的思念,卻一直都不敢告訴你,我怕我的莽撞會讓我輕易失去你,甚至連朋友的名義都可能失去。我討厭這個膽小懦弱的自己,看似謹慎實則畏手畏腳。

還記得那次你爲張靚擋了一記飛來的籃球,左手整個腫起來,小拇指氣血淤積更是像充氣了一樣。我不知道你在張靚面前是如何強顏歡笑,我只看到了幫你上藥時你的痛苦不堪,而這些你沒告訴過張靚絲毫。直到現在,你的小拇指都沒法伸直,這樣在某種角度看不就是殘廢了嗎,但你從來沒告訴過張靚,你說不想讓她因爲這個對你有愧疚的心理,可是難道我看了會不心疼嗎?我多希望那一記籃球是我替你擋的,我多希望你因此就能多注意我一些。但也許我會做出和你一樣的選擇,我也不希望你是因爲愧疚而跟我在一起。

還有那次運動會,已經大三的你本來靜靜地觀看賽程就好,就因爲對張靚誇下海口說自己短跑很好,你也跑去參加了兩百米短跑。在□□熱身準備時,有人問你速度怎麼樣時,你只是雲淡風輕地說馬馬虎虎。但我知道你非常期待稍後的一鳴驚人,只是故意這麼說的而已。因爲我記得你告訴過我,高中的時候你告訴同一組的競爭選手自己馬馬虎虎,結果跑了個第一名回來。難道天蠍座都是這樣,帶着逞強般的好勝心,對勝利有着近乎狂熱的追逐。但這一次卻並沒有那麼幸運,你在最外環的跑道,儘管你起跑時看似佔了優勢,可是過彎時被接二連三地超過,最後的一百米竟然顯得那麼力不從心。張靚在終點等着你,你靠着張靚這個念想往前衝着,我曾貪心地想,會不會有那麼一次你會爲了我而不斷向前衝。最後,你得了倒數第一名,張靚嘲笑你說大話,而你也只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用很多亂七八糟得理由囫圇過去。但我知道,這次的事對你打擊不小,你便開始每晚都去跑步,我能感受到在你在跑道上的落寞與孤寂,我能感受到你所有想要隱藏的情緒。你總是很樂觀地安慰我,但我知道,其實你是個骨子裡比誰都悲觀的人。

我記得那次張靚跟你鬧分手,你回來告訴我。原因竟然是因爲你先給自己夾了菜後給她夾得,她便覺得你不重視她。我那時聽到這個原因真的覺得她很討厭唉,然後跟着你一起吐槽她,可是過了兩天你們和好了,我跟你吐槽她的時候你便開始制止我,告訴我你跟她只是誤會,解釋清楚就沒事了。當時我直接就炸了,這種事有什麼解釋清楚不清楚的,明明就是她有錯在先。可怎知你竟然冒火了,你爲了她跟我吵架,說我什麼都不懂,說我在詆譭她,說我的千般不好不足她的十之一分。是啊,要是我能稍微在你心裡佔據多一點的位置,跟你在一起的就不是她了。

你知道我爲什麼喜歡宿醉嗎?因爲這樣我就能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地說喜歡你也不會讓你覺得難堪,就能借着宿醉在你這裡討得些許的溫柔。你說我是不是個很懂事的人呢,那麼這樣的懂事能否換來你對我的一絲絲些許的垂眸?

哦對了,我不是經常告訴你自己是直人麼,你知道我爲什麼會這麼說嗎?因爲害怕,因爲害怕向你出櫃之後你會開始疏遠我,而作爲一個直人我即使做得再過分,最後都能用一句“反正我喜歡的是男人”來一笑抵過。你說我是不是在這件事上聰明地有些過分呢。

記得那次你跟張靚分手,你知道嗎,當時的我第一反應不是爲你難過,而是有一絲絲小小的竊喜,你說我是不是很壞,在你最難過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安慰、憤慨而是竊喜,我甚至都爲我這樣的想法而不齒。

後來的某一天,趙子晴來宿舍,我藉着宿醉和趙子晴的那句話,順水推舟吻上了你。這大概是我大學做過最瘋狂的一件事了,我曾無數次幻想吻你的場景是什麼樣子,而接吻之後你呆愣的樣子真是讓人慾罷不能。但我只能佯裝毫不在意,又用“跟你開玩笑而已,你知道我是喜歡男人的”藉口搪塞過去。可是你知道嗎,因爲這個吻,那天晚上我興奮了好久,比中了獎還要開心,比吃到任何好吃的東西還要開心。

但誰知,你後來又跟你們總監曖昧起來,尤其那天晚上在酒吧我看到你們在接吻,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你們倆是情侶呢。朋友還問我“喲,你朋友她女朋友還蠻漂亮的嘛”,呵,所以你們就又成了佳偶天成的璧人一對,我又被自動劃分爲你的朋友這一列。我真的不想做你的朋友了,我多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冒着失去你的風險跑到你跟前好好跟你說一句“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直到那天,我問了你,還是以半開玩笑的方式詢問的,當然,你的答案一如既往,隨後我像個自導自演的小丑一樣表演了一出連我都看不下去的表演秀,終究,以我的落荒而逃草草收場。

這些話其實埋在我心裡很久了,用很簡單的一句話總結:我的整個大學都在惴惴不安地暗戀你。

“籽月,吃飯了!”房間外傳來一個聲音。

林籽月把剛剛敲上去的那些字全選後按下了“delete”鍵。隨後刪除文檔,清空回收站,這樣的動作一氣呵成,似乎練習已久。

儘管是自己的電腦,但林籽月還是不願意保存這些,有的事情林籽月敲在鍵盤上,就像是已經說了出去宣泄了情緒一樣,而刪除它不會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腦海裡有什麼樣的想法。

但是即使刪除掉所有關於陳夕照的文檔,心裡留下的烙印又能怎樣連根拔走又毫髮未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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