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了近七年,雲辰終於撲在爺爺的懷裡哭了,這一刻,或許他幻想了很多次,今天,實現了。
這些年,雲辰揹負了太多在這個年紀所沒有經歷的事情,在部落,他作爲少年勇士擔當起部落的安危,擊殺血淵部落首領,滅了熾血堂,在青煙閣,他練就一身煉化本事,甚至幫助東州皇室平定宗派,抵抗北域,在古修神院,苦心修煉坐到了古修榜的第三名位置,並且實力已經到了化氣境八層。
這一切,都是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但這些腳印均是血跡斑斑,一次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看着心愛的女人離開而無能爲力,自己想保護的人落入他人之手,他是多麼需要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
但他沒有,因爲他完成了從一個男孩子到男人的蛻變,雖然,或許沒有人想着樣,可他無法選擇。
直到現在,他心裡唯一認爲可以依靠的人出現在面前,他終於忍不住那些曾經被強忍的淚水,讓它們這一刻傾瀉而出。
鐵牢裡,雲辰從未有過地大哭,他嘶喊着哭泣,甚至在部落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過,聲音在鐵牢裡迴盪着,像一根根針刺入了圖君的心裡。
圖君一句話沒有說,兩行老淚潸然而下,他費力地擡起手臂,在雲辰的頭頂遲疑片刻,才摸了上去,捋着雲辰的紅髮,圖君緩緩點頭,他的孩子,長大了,這個曾在部落裡被他人視爲異類的少年,蛻變了。
圖君可以輕易感知到雲辰此刻的實力,他十分滿意,不過六年多的光景,那個沒有成年的男孩子,已經成爲了一名化氣境八層武者,這樣的級別雖然算不上頂級,卻也入了高手行列。
許久,祖孫二人就保持着這個姿勢,直到雲辰哭不動了,依然不捨得離開爺爺的胸膛,這個被他視爲避風港的地方。
雲辰調整了呼吸,起身一刻卻發現爺爺的動作僵硬,脖子、手臂好像機械一樣,他擔心地道:“爺爺……你怎麼……”
圖君含淚苦笑:“孩子,沒事,這些年你必定受苦了吧?老夫沒想到我們祖孫二人還有重逢之時。”
雲辰擦着眼淚:“爺爺,辰兒也沒有想到,這些年你一直被關在這裡是嗎?就是那月光三賢乾的嗎?”說着,雲辰的目光裡盡然是殺氣,沒有絲毫的餘地,血色充滿了雙眼。
圖君深吸了一口氣,長嘆一聲:“老夫或許已經想不起來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了,這幾年我一直在這裡,甚至姿勢都沒有變過,所以整個身體都是僵化的。”
聞言,雲辰心被扎一樣的疼痛:“爺爺,辰兒要帶你出去,這個仇,辰兒來報!”
圖君欣慰地笑了笑:“別說傻話了,來,辰兒,說說這些年你都是怎麼過的,快告訴爺爺。”
雲辰點了點頭,坐到爺爺更近的地方,然後一邊捏着圖君的手臂,希望幫助他緩解這種僵化,一邊將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
對圖君,雲辰沒有分毫的保留,雖然他還不知道爺爺的樣貌爲什麼變了,但聲音和目光是不會騙人的,那份熟悉和親切,讓雲辰沒有絲毫懷疑。
雲辰講的也算是聲情並茂,每當講到自己成功的時候,他的臉上便會露出興奮的神色,而到娜莎、小鳳那些事情的時候,整個情緒便低落下來,甚至會落淚。
圖君聽着心裡酸酸的,感覺自己充滿了愧疚,或許自己當初若是不離開部落,也許雲辰真的不會受這麼多苦,但他別無選擇。
“辰兒,苦了你了,爺爺……對不起你!”
“不,爺爺,辰兒從來不敢怪爺爺,辰兒知道爺爺必定有說不出的苦衷,但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您,辰兒感謝部落神。”畢竟是部落長大的孩子,雲辰有着和部落人一樣的口風,那就是感謝部落神。
圖君一笑,摸着雲辰的頭,說道:“辰兒,你是不是想知道爺爺爲什麼換了一副面孔?”
雲辰點了點頭:“是,辰兒先前是服用了一個朋友煉化的易容丹藥,而爺爺的容貌……”
“呵呵,其實這纔是老夫的本來面目,在部落的時候,老夫幾乎是十幾年一直在易容,不希望別人看到這張臉,因爲那時候爺爺的身份特殊,所以怕連累了東離部落。”
“爺爺的身份特殊?爲什麼,難道在大陸上有仇家嗎?”
圖君一笑:“仇家?那幾年是老夫最爲迷茫的幾年,也正是那幾年老夫被奸人所害,落得現在這般田地,所謂的仇家不過是親近之人而已。”
圖君的話讓雲辰有些聽不懂,但他沒有打斷,他知道圖君易容十幾年必定不是本意,也是無奈之舉。
“老夫爲了參悟武道之境,離開了宗派,到了東離部落,易容、改名,本以爲可以徹底脫離曾經的自己,誰知卻天不由人,哎……”
“改名?爺爺,您不是叫圖君嗎?”
圖君雙眼凝視雲辰,半晌,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容:“辰兒,你大了,這些事爺爺應該告訴你,你……可曾聽說過納蘭冬尹?”
雲辰的表情在這一刻僵住了,他下意識地向後挪了挪,仔細審視着面前這張陌生的臉……
“納、納蘭、納蘭冬尹?爺爺你是雷源宗的宗主納蘭冬尹?”
“沒錯,雷源宗爲老夫一手創建,但修爲到了人生瓶頸之後,唯有追求武道,所以老夫放下了一切,甚至放棄了修煉,離開雷源宗到了東州域的部落裡,打算用幾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參悟武道之境,可誰知也就在六年前的時候,雷源宗出了事情。”
雲辰想了想:“雷源宗與九雀宮的事情嗎?”
納蘭冬尹從容地笑了笑:“沒錯,你曾接過了楚天塵的玄天弓,想必知道一些,可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這一切的矛盾都是我宗內護法一手策劃的,可連累的卻是整個宗派。”
雲辰靜靜地聽着爺爺的話,他知道這裡一定有一段他一直想知道的歷史,對於納蘭冬尹這個名字雲辰一直是非常好奇的,他從沒想到,此人便是自己的爺爺圖君。
“那時,雷源宗除了老夫可以把控全宗,還有兩個德高望重的護法,一是左護法南宮星雲,二是右護法艾向天,而南宮星雲暗地裡挑起了雷源宗和九雀宮的矛盾,事情卻全都扣在了艾向天的頭上。
老夫本在部落潛心悟道,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十分震驚,生怕兩個護法的爭鬥讓雷源宗產生分裂,畢竟那是老夫的心血,可當老夫回宗,才知道這是一個整個的騙局,而所有人都是設局者,唯有老夫成爲了矇在鼓裡的那個人……”
說着,納蘭冬尹露出了滄桑的感慨,似乎這一生的事情在腦中急速回放,一個個畫面再一次重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