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

病重

鳳傾城許久不曾說話,紅衣以爲他睡着之際,卻聽他低喃:“紅衣,你可知她最喜歡什麼顏色?”

“依奴婢想,應該是白色。”紅衣回道。

因爲鳳綰綰喜歡穿白裙,身着白裙的她,清雅出塵,氣質不同凡響。

紅衣以爲自己猜對了,卻見鳳傾城脣畔掀起的微笑。她疑惑:“難道不是?”

狼“她喜歡紅色。”鳳傾城回答,伴着一聲輕咳。

“何以見得?”紅衣甚是不解。

“朕的四婢,她最喜歡紅衣。她最美的時刻,是那晚朕與漱玉大婚時的鮮紅。她牀前幃帳,掛飾顏色爲鮮紅的鈴鐺。鈴鐺很少紅色,想必她是特意精挑細選的。白色適合她的氣質,她卻喜歡喜慶的顏色,因爲她怕寂寞。”鳳傾城娓娓道來,紅衣怔住。

蝗聽鳳傾城這麼一說,好像是這麼回事,也有道理。

“奴婢說不過皇上。”紅衣看向鳳傾城青白透明的臉龐,有些擔心:“皇上,要不要找御醫來看診?”

“朕有你這個大夫,還要御醫看什麼診?”鳳傾城仍然閉着眼,輕聲回道。

紅衣把上鳳傾城的脈搏,被他甩開:“你可知她爲什麼喜歡鎖夢軒?!”

“公主喜歡鎖夢軒的老槐樹。她總說,躺在老槐樹下,像是回到了故鄉——”紅衣的話頓住,她一直想不通鳳綰綰此言爲何意。

“故鄉?!”鳳傾城睜眼,重複故鄉二字。

“奴婢一直不明白公主這話的意思。”紅衣見鳳傾城坐起來,忙替他裹好被褥。

怔忡良久,鳳傾城一字一頓地道:“她喜歡鎖夢軒,是因爲那裡不同於皇宮其它宮殿,更像平民居所。彷彿住在那裡,她已經出了宮,海闊天空。”

“皇上說的是,公主做夢都想出宮,不想做被關在皇宮的金絲雀。”紅衣莞爾:“還是皇上細心,瞭解公主。”

“朕並不瞭解她。明日你將綰綰的所有喜好列出來,再找清音問清楚半年之前的綰綰所有的喜好和特長,朕要知道。”

“是,皇上,奴婢明日將此事辦妥。”趁鳳傾城說話時注意力不集中,她替鳳傾城把完脈:“皇上需要注意身子,今日淋了雨,有風感跡象。皇上已有長時間沒吃藥了,自今晚開始必須回覆吃藥的好習慣。”

鳳傾城淡掃一眼紅衣,下了榻,聞到酒香而去。

這晚,鳳傾城不停喝酒。

據他說,他要借酒解千愁,想要醉一回。

最後鳳傾城倒下,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太累了。

次日鳳傾城高燒不退,臥病不起,沒能上朝。

他意識清醒之後,不願喝藥,也不喝藥膳,只是倒在龍榻之上昏睡。

紅衣唯有以鍼灸替鳳傾城緩解病情,無奈鳳傾城體虛,又不願進食,只能點到即止。

承乾宮圍着衆多御醫,各個愁眉不展。

鳳傾城好不容易專心打理國事,卻在此時病倒了。鳳傾城除了感染風寒,還有心病。心情不好,自是好得慢。

鳳傾城的消極治療,也是他病情無法好轉的原因。

眨眼間,兩天過去,鳳傾城的病情非但沒好轉,反而加重,氣息若有似無,御醫們束手無策。

紅衣自是知道鳳傾城因何不開心。

本不想驚擾鳳綰綰,現在這種情形,還是得找她,鳳綰綰就是鳳傾城心事重重的最根本原因。

鳳翔宮。

鳳綰綰站在窗前看着綿綿細雨,看它自天際傾灑而下的隨興與肆意,有些入迷。

本該早早搬回鎖夢軒,源於近幾日每天在下雨,便不得不緩下。

月醉秋這兩天來過一回,在鳳翔宮坐了好一會兒,跟她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堆話這纔不舍地離開。

而鳳傾城,自那日走後再沒來過,也不曾聽到他的消息,想必是在朝堂與後宮之間奔波吧?

她站在窗前吹着冷風賞着雨,瞥見清音走出鳳翔宮,不多久,宮殿門口傳來爭執聲,有一個聲音她熟悉,正是紅衣。

清音脾氣素來不錯,怎會和紅衣吵起來?

“清音,讓紅衣進來!”鳳綰綰揚聲道。

不多久,紅衣率先衝進了殿內,清音緊隨其後,兩人都被雨淋溼。

“清音,帶紅衣去換件乾爽衣裳,天氣冷,容易生病。”鳳綰綰上前撫去紅衣額畔的溼發,笑意溫柔。

紅衣呆怔地看着鳳綰綰溫柔的神情,囁嚅道:“皇上說的對。公主最喜歡的人是奴婢,每次公主看到奴婢,特別溫柔。”

聞言清音不樂意了:“你少臭美,公主最喜歡我和彩音,喜歡你做什麼?”

紅衣一把抓着鳳綰綰的手:“公主,皇上縱然有再多不是,還請看在皇上身份尊貴的份上,前往承乾宮一趟,讓他服藥好不好?”

“皇兄怎麼了?”鳳綰綰淡掃一眼清音,清音迴避了她的眸光。

昨日她還無意間問起鳳傾城,清音說鳳傾城將政事處理得很好,一夜召寢幾個美人。她聽了後不再過問鳳傾城的事,原來另有隱衷。

“皇上感染了風寒,引發舊疾,不願服藥,不願進食,已經昏睡兩日了。無論娘娘們如何勸解,皇上都沒反應。剛開始有意識,今兒早上開始,心跳幾乎都要停止了。”紅衣一邊說,眼淚一邊嘩啦啦直掉。

鳳綰綰心疼地拭去她的眼淚:“你這丫頭,平日裡不苛嚴笑,原來只是一個愛哭的小丫頭。”

“奴婢小時候最愛哭了,皇上告訴奴婢,只有弱者才哭。想哭的時候,告訴自己是強者,哭泣會被人取笑,後來奴婢就改了愛哭了毛病。”紅衣神色微赧,怕鳳綰綰不願前往承乾宮,便直接拉她欲出鳳翔宮。

鳳綰綰任由紅衣拉着她出了鳳翔宮,進入雨中,清音追出來,遞了兩把雨傘給她們,再給紅衣一記白眼,這纔回到鳳翔宮。

鳳綰綰去達承乾宮時,御醫和妃嬪都守在外殿。

見她來到,衆人臉色各異,容昭媛直接到她跟前,趾高氣昂地道:“公主還有臉來承乾宮丟人現世,是嫌衆人那晚看戲看得不過癮麼?”

說及此,容昭媛看向月漱玉,嬌聲道:“貴妃姐姐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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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媛妹妹,不得對公主無禮!”月漱玉對容昭媛的討好不以爲意,轉而對鳳綰綰道:“皇上臥病不起,病情極爲嚴重,公主好生勸勸。”

“我去看望皇兄。”鳳綰綰微微頷首,在紅衣的陪同下進入了寢殿。

“看看,這什麼態度,還以爲自己是皇上的女人呢。紅衣這個丫頭真是的,居然把鳳綰綰當成主子一般服侍,有眼無珠!”容昭媛在一旁的貴妃椅上坐下,叨絮得沒完沒了。

月漱玉板下俏臉,沉聲道:“昭媛妹妹,這是承乾宮,不得喧譁。若你在此無聊,大可離開!”

月漱玉的喝斥令容昭媛臉面無光,卻礙於月漱玉妃位高於她,唯有閉了嘴。

那廂鳳綰綰進入寢殿,在牀沿坐下,看着鳳傾城慘白的臉發呆。

她執起他的手,冰冰冷冷的,沒有一點溫度,不像是個活人。

“皇兄,別再任性了,起身喝藥吧。”鳳綰綰湊近鳳傾城,在他脣畔低喃。

鳳傾城仍是雙眼緊閉,沒有動彈。

鳳綰綰命紅衣拿湯藥過來,她將藥水喂入鳳傾城脣間,藥水滑落了一些,有的被他嚥下。

“多喝點藥,待過幾日身子好了,幫我搬家,我還是喜歡鎖夢軒。你病了的這幾日,每天都在下雨,我搬家的事緩下,原來是你在其中搞鬼。”

她將藥汁一口一口喂入他口腔,他喝進去一些:“我知道你在意什麼,其實能做兄妹,也是我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說是不是?”

她的手被他用力抓住,他睜了眼,啞聲道:“我說不是!”

鳳綰綰放下藥碗,扶他坐起來。他抓着她的手,一字一頓地道:“不想做兄妹。”

“先把藥喝了。”鳳綰綰不想就此事與他起爭執,他是病人。

“不喝。”鳳傾城閉上雙眼,不想看這個女人沒有情緒的眸子。

“真的不喝?!”鳳綰綰放冷聲音。

鳳傾城薄脣緊抿,不回答。

鳳綰綰將碗狠狠甩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瓷碗在她足畔成碎片,破裂成花:“你死了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愛喝不喝!”

她轉身欲離開,被鳳傾城拉住:“綰綰,別生氣,我喝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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