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月不見，王衛國明顯的胖了一圈，原本有些花白的頭髮重新染過，看起來居然比去年年輕了許多。
房間裡這幾個人差不多都對自己知根知底，對這次來香港的目的也是心中有數，看寧雷叫熊偉信負責自己的在香港時的交通，也知道不是外人。
樑遠把拉桿箱丟在沙發後邊，徑直坐在房間右側的單人沙發上，笑着說道；“伯伯現在一天幾百萬上下呢，可不要說在這裡等我，我可賠不起這麼大的損失，這筆帳伯伯還是記在美國人腦袋上比較合適。”
“你這個小傢伙，連嘴巴上的虧都半點不吃，當初伯伯可被你騙慘了。”王衛國笑着說道。
寧雷就在身邊站着呢，樑遠哪敢反駁，只好抓着頭髮笑笑了事。
熊偉信把房間外邊的門牌翻成請勿打擾，然後輕輕的帶上了房門。
“小遠，現在參與談判的人已經都在了，你說說你打算怎麼混進談判的會場。”寧雷問道。
“很簡單啊，先在香港僱傭一個正牌的同聲傳譯爲美國人那邊提供服務，然後我冒充寧叔這邊的同傳。”樑遠輕鬆的說道。
樑遠相中同聲傳譯的原因，就是進行同聲傳譯的會議或是商務談判時，與會者都佩戴耳機收聽同傳翻譯即時譯過來的內容，同傳翻譯是整個會議交流的關鍵節點，這樣的情況對於樑遠暗中插手談判簡直是在合適不過的了。
樑遠可以躲在專業的同傳翻譯箱裡，把自己的觀點通過王衛國或是祁連山的嘴表達出去，當然這種情況翻譯的效率就不要想了，可以預計中方代表團的反應肯定會慢上半拍，不過樑遠又不指望在翻譯界混飯吃，哪怕被人扣上草包的帽子也是無所謂的事情。
“老祁，輪椅買回來了吧？”樑遠問道。
爲了掩飾身高的問題，樑遠決定扮演因運動不當導致腳部受傷的臨時病號，屆時在扣個大號墨鏡，不明真相的人士最多認爲祁連山大腦袋。被這個不學無術的翻譯騙了。
祁連山點了點頭說道：“早就買回來了。”
“小遠，你那外語水平能行麼？”寧雷有些疑惑的問道。
“寧叔，放心吧，同傳當不了，客串個臨時翻譯還是沒問題的。在美國我可苦練了一個多月呢。”樑遠說完流利的蹦出了一連串的英文。
上一世樑遠之所以被公司老闆賞識。也是因爲樑遠不錯的外語能力，公司的設備供應商是德國，原料供應商是美國，樑遠這兩門語言十分流利。據此優勢凡是公司有出國業務基本都帶着樑遠隨行，不光節省一個翻譯的費用，樑遠對行業的瞭解也能準確的溝通雙方的意圖。
字母化的外語可不像中文，一個人若是長時間脫離了字典，不隨時補充新的詞彙。很有重新變成文盲的可能。
“小遠，你這英文是在哪裡學的？”寧雷好奇的問道。
“呃……，在市少年宮啊，那邊英、德、日、俄、法這幾大常用語種都有課餘班的，嘉嘉和菲菲也和我一起學過呢。”樑遠先把萬能的本溪少年宮拉出來做墊背的。
“我們的班主任方師……老師對外語教學抓得非常嚴格，少年班的部分課堂都是採用的英文授課呢，英語不好在少年班可呆不去的。”樑遠笑着說道。
房間裡的這幾個人哪能知道樑遠在東大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混日子，搞得班主任天怒人怨，恨不得將其除之而後快。
東大少年班的名頭終於發揮了應有的威力。幾個人聽樑遠說完頻頻點頭，英文的事情就這麼被糊弄了過去。
“寧叔，談判小組裡的其他人都沒問題吧？”樑遠可不想事情被慢慢的泄漏出去，自己將來被人當成大熊貓看。
“祁總把他們安排到酒店的b座去了，和我們不在一棟樓。”王衛國說道。
樑遠聽完心中一鬆。祁連山果然深知自己的心思，看來選擇富豪酒店下榻也應該是祁連山的意思，在樑遠的印象裡採用雙子樓設計的酒店在香港可沒有幾家。
“小遠，你在名義上是屬於祁總的員工。這次談判跟來的其他人員，已經收到指示以祁總爲主。國內談判小組這邊我們額外從國內調一名同傳過來好了，到時候你只負責給祁總和老王廠長翻譯就行了。”寧雷把樑遠計劃裡的漏洞重新補充了一下。
熊偉信去隔壁給國內打電話要求增援同傳翻譯，樑遠跑到牆角的飲水機處結了一杯純淨水，一口氣喝了大半，問道：“寧叔，格魯門的商務代表什麼時候能到香港？”
“他們已經登機離開美國了，預計明天上午能到，除去倒時差的時間，我們後天開始新一輪磋商。”寧雷說道。
幾個人湊到一起，寧雷把前幾次同格魯門之間的談判重點詳細解說了一遍，又繼續祁連山和王衛國做f14戰鬥機的科普，免得二人出現低級錯誤，幾人一直談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光放亮才各自回房間休息。
六月三日，美國格魯門航空航天公司亞洲事業部的商務代表一行十二人抵達香港。
六月四日，香港富豪酒店十五層會議室顯得格外的肅穆，數十名身着淺灰色便裝的安保人員遊弋在整個樓層，沒有特別通行卡片的人員一律不得在十五層停留，酒店提供服務、保潔人員的工作範圍也被侷限在電梯間附近。
約翰?斯普雷維爾已經在格魯門公司工作了整整二十年，自六十年代格魯門公司參與阿波羅登月計劃起，約翰就開始爲格魯門公司服務。
從車間最基本的裝配工人做起，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約翰平均每三年被升職一次，最終在八十年代坐到了集團高級副總裁的位置上，負責格魯門航空航天在亞洲大區的業務。
在外人眼裡約翰?斯普雷維爾已經是功成名就，身爲世界頂級航空航天集團的核心領導層，已經站在了無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巔峰之上。
約翰卻深知自己如履薄冰，前任的亞洲事業部副總裁和自己一樣，在集團內摸爬滾打了三十餘年，在七十年代末，競標日本空軍自衛隊下一代主力戰機敗給麥道的f15之後，沒超過三天，就乾淨利落的被集團董事會掃地出門。
與自己前任有着同樣經歷的，還有負責歐洲業務的哈利?德雷克納普，在失去以色列空軍的87架訂單之後，也是顏面全無的被董事會解僱。
對於約翰來說，目前亞洲最可能訂購f14戰鬥機的，就是眼前這個同合衆國若即若離的紅色共和國。
作爲亞洲人口最多，國土面積最大的國家，其空軍裝備的潛力到底有多大，光想想就足以使人激動不已。在日本空軍自衛隊的失敗算什麼，在龐大無比的中國訂單面前，那近百架飛機連開胃的小菜都算不上。
作爲同美國軍方關係密切的軍工人士，約翰知道在五角大樓的保險櫃裡，至少鎖着五套全面武裝中國的完善方案，無論哪份計劃，中國空軍需要換裝的高性能戰鬥機，都不會小於美國本土空軍的規模。
三十多年和紅色鐵幕之間的對抗使合衆國身心俱疲，兩億多合衆國民衆時刻生活在赤色帝國的陰影之下，生怕兩大集團不小心擦槍走火引發彼此間的全面戰爭，繼而在全美的大街小巷上看到那令人膽寒的大規模徵兵廣告。
而武裝中國實在是個在美妙不過的主意了，這個古老的共和國同蘇聯之間有着漫長的國境線，和近乎無盡的人力資源，從遠東的漠河到中亞阿拉山口，這個古老的國家可以隨意選擇出擊的地點，或在遙遠的遠東地區，或在西伯利亞咽喉的赤塔，隨時可以給蘇維埃插上致命的尖刀。
合衆國的鋼鐵加上共和國的血肉，將使兩大陣營間的力量對比出現顛覆性失衡，武裝中國之後，合衆國的國民將以噴氣式飛機的速度遠離戰爭前沿，畢竟面對工廠的機器肯定要比滾戰壕幸福一百倍。
可惜，那位個子不高的共和國領導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合衆國的善意。
想着集團長島工廠裡，正在進行改裝的，破爛一樣的殲八戰鬥機，一絲嘲諷的笑意慢慢爬上約翰的嘴角，指望那個連螺絲釘規格都沒統一的東西，去防備逆火式轟炸機所組成的毀滅性集羣麼。
約翰堅信，格魯門公司生產的f14戰鬥機，纔是這個星球上對應逆火式轟炸機最犀利的反擊利器，在不可爭辯的現實面前，這個古老的共和國早晚會低下那顆莫名高昂着的頭。
或許這次就是一個好的開始，長時間同中國打交道，自認比較瞭解中國人思維的約翰發現，這輪磋商比自己預定的時間至少提前了大半個月，而且是中國方面主動提出進行下一輪談判。
想着最近國際上沸沸揚揚的緊張形勢，約翰滿足的嘆了口氣，或許中國在南沙問題上遇到了無法想象的麻煩，這很可能是格魯門公司打開中國軍機市場的突破口。
對着鏡子整理好西裝和領帶，約翰扶了扶窄框的金絲鏡架，對自己的形象滿意之後，拿起文件夾走出了居住的套間。
和談判小組的成員相互點頭致意後，約翰?斯普雷維爾帶着格魯門航天航空的談判小組乘坐電梯，登上了位於富豪酒店十五樓的商務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