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這郭淮居然跟五王爺有些關係,他的裝裱店居然承接了五王爺字畫不少裝裱的活兒。
一副字畫,其自身品質固然重要,但如果裝裱技術不過關,那不但會影響它的美感,還會縮短它的壽命。
字畫若是裝裱技術過關,防腐,防潮以及防蟲蛀等技術過關的話,是可以保存很長時間的。
相反,如果工藝太差,或許幾十年就腐朽了,那樣可能一副絕世名畫就這樣徹底毀掉了。
五王爺的畫一副就幾萬兩銀子,那自然要用最好的裝裱工藝,這郭淮能夠承接這個工作,他這個技術肯定頂尖的。
五王爺跟葉琉璃並無仇怨,就算有,那也是上一輩或者他那一輩的了,論輩分,他可是葉琉璃的叔爺。
他有必要做出這等陷害葉琉璃的事情?
動機呢?
“師父,五王爺跟前太子之間是否有特別的恩怨?”羅興問道,二十年前的事兒,他可不知道,很多密辛更是不會有任何文字記錄,秘檔中也是不可能查到的。
“我沒聽說,五王爺從小就這樣,從沒聽說他跟任何人結怨,就是好玩,但是他年紀其實比前太子大不了幾歲,具體他們之間什麼關係,這個爲師也不清楚。”蒙易說道,他那個時候算是半個廢人,沒人會理會他這麼一個小人物,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上層人物的秘密?
羅興眉頭緊鎖,似乎難以決策。
“小七,你還打算查下去嗎?”
“郭淮是郭淮,五王爺是五王爺,郭淮犯罪,跟五王爺沒有關係,查郭淮不等於查五王爺。”羅興說道,“查,當然要查。”
“你自己把握,需要師父幫忙的話,儘管提就是了。”蒙易說道,“不過,你還有一個人可以求他幫忙,他知道的可比爲師多得多。”
“葉侯!”
“對,他是你的幹岳丈,你去求他,他必然不會駁你面子的。”蒙易點了點頭。
“嗯,昨兒個纔去的,倒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情況,那弟子今天就再去一趟是了。”羅興點了點頭。
……
武寧侯府,葉鴻一聽說羅興求見,忙吩咐下人請他到自己書房,讓人奉上香茗。
羅興爵位也是侯爺了,雖然比他的封號侯低的多,但未來是有無限可能的,他頂着一個皇族的身份,其實跟當今陛下這一脈早就出五服了,若非他有天賦,修煉到一品大宗師,執掌南衙,哪有今日的地位和榮寵。
後代沒有傑出人才,就得未雨綢繆,葉鴻一悉心培養青漪,目的也是爲了他這一支的未來。
他不是沒想過親上加親,但青漪不喜,自己兒子太過平庸,沒有一個能配得上的。
這婚姻就算成了,也只是一個形式而已。
何況,以青漪的性格,他若是逼迫太甚,只怕到最後師徒翻臉,那更是得不償失。
如今,讓青漪心存感激,反倒會她念着這份師徒情誼,日後更會照顧他這一家。
“五王爺……”葉鴻一一聽到羅興提到五王爺,臉色立刻無比鄭重起來。
“義父?”
“五王爺雖然是個閒散王爺,可他在朝野的影響力可不小,他可是隆慶皇帝的嫡子,而嘉佑帝並非嫡子,他只是長子,只是隆慶帝練功岔氣走火,早崩,五王爺年幼,朝臣和宮內都擁護嘉佑帝繼位,這纔有了嘉佑一朝,五王爺比之前太子大了三歲,他們倆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葉鴻一娓娓道來,他身爲皇室子弟,自然對這裡的情況要比外人知道的更詳細了。
“這麼說,如果不是隆慶帝早崩的話,這誰來做這個皇帝還就不好說了?”羅興明白了,一般皇朝,都有立嫡不立長的規矩,皇帝兒子衆多,甚至在太子之時,沒有正式婚配就有兒子的不在少數,但都算是庶子,只有皇后的兒子纔是嫡子。
最大的兒子就是嫡長子,太子一般都是嫡長子,除非嫡長子出現問題,那纔有可能輪到其他的兒子。
嘉佑帝是長子,但不是嫡子,他只是運氣好,老爹死的早,嫡長子又太小,才撿了一個皇帝。
這嘉佑帝當了皇帝,自然不可能再把帝位傳給兄弟,那必然是兒子了,所以,這五王爺只能是個閒散富貴王爺。
而且他還不能離京,只能待在京城,這麼一位爺,要是放出去,那坐在龍椅上的人不管是誰,那都不放心。
大周朝的王爺還是有一些的,甚至還有比五王爺輩分還高的,這些人都比較能活,所以還健在。
但這些王爺並不都在京城,有些在封地,大多數也是富貴閒王,除了身份地位之外,其實也就是富家翁而已。
論影響力都不如這五王爺,畢竟這位爺可是差一點兒就是太子,然後做皇帝的人。
這陰差陽錯的,最後被逼的只能做一個富貴閒王,皇權霸業都沒了。
“這五王爺跟前太子一起長大,一起讀書,關係自然是很好的,但是因爲一個人,兩人最後反目了。”
“女人?”羅興道,能讓兩個從小一起長,親如兄弟的男人反目的,就只有女人了。
“沒錯,就是前太子妃楚然,他們倆同時喜歡上楚然,但楚然更喜歡率真,溫文爾雅的太子。”
“怪不得,五王爺對美色不感興趣,原來他心裡有人。”羅興說道,一個閒散的王爺,年紀也不大,有錢有閒,居然連正常的生理需求都沒有,太奇怪了。
“這個事兒,沒多少人知道,你知道就行了,別往外傳就是了。”葉鴻一告誡一聲。
“我明白。”羅興點了點頭,“義父,這五王爺的字畫水平如何?”
“你怎麼問這個問題?”葉鴻一皺了一下眉頭,問道。
“綠柳居士,您知道吧?”羅興道,“我查到,這個綠柳居士一直以來都在給五王爺當槍手。”
“槍手是什麼?”
“槍手的意思是,五王爺的一些畫作或者都是出自這個綠柳居士之手,人並非他本人所畫。”羅興解釋道,“五王爺用綠柳居士給他作畫,營造他畫壇高手的人設,然後拍賣字畫,獲得海量的財富,而這些錢,他用在了何處,據我所知,五王爺的生活並不壕奢,每年用度也不過四五十萬兩銀子左右,可他每年的收入至少是這個的十倍。”“小七,你這話可不能亂說,一旦傳出去,那不知道多少人會掉腦袋。”葉鴻一嚇了一跳,後脊樑骨發涼。
“義父放心,這些話我是斷然不會亂說的。”羅興當然明白這裡面的風險之處。
“小七,這個案子,你要查可以,但千萬別去碰五王爺,明白嗎?”葉鴻一告誡道。
“我知道了,義父。”
羅興從葉侯府中出來,心上卻蒙上了一層陰影,若刺殺西戎四王子一案背後之人是五王爺的話,那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郭淮和餘秀凝口中的組織又是什麼?那郭淮是荊州人士,從地域劃分的話,他是南楚人,南楚間諜的可能性更大。
……
晚上回家吃完飯,照例給紫奴做完一遍治療,紫奴臉上的印記已經差不多隻有銅錢大小了,印記消失的地方,皮膚也漸漸的恢復正常的顏色,美人胚子逐漸的顯露出來。
這孩子主要還是營養不良,如今營養一上來,幾乎是隔天就變一個樣,真不知道等到她臉上的“印記”消失,會變成什麼樣。
就是說話還沒有完全恢復,聲帶受損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恢復的,但她年紀還小,總是能夠恢復的。
她從小生活在山林之中,認識不少蟲草,羅興在教薛青青和薛尚香的時候,也順帶着教她認字兒和辨認藥材。
紫奴很聰明,一學就會,而且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羅興直呼自己是撿到寶了。
平日自己不在家,他就讓紫奴跟着薛尚香從基礎開始學習醫術,幾乎把她當做徒弟來培養。
至於薛青青有意無意的給他跟薛尚香製造機會,他又不是傻子,豈能不明白這薛姨的苦心。
問題是他就沒想過這個問題,薛尚香畢竟是師父的女兒,是他的師妹,他如今已經有一妻一妾了,豈能得隴望蜀,何況,他也不能太過自私,將薛尚香拘束在自家的後院。
她未來是有着更高的成就的。
所以,羅興也是儘量的迴避與薛尚香單獨相處,心想着,等她自然明白這不過是一種盲目崇拜,而非真正的男女之情。
但這麼做,似乎也有一點兒不太光明磊落,還是找個機會,把話說清楚爲好。
牙牀之上。
“你今天怎麼了,有些力不從心?”纏綿之後,青漪如八爪魚一般纏了上來。
女人的敏感,她察覺到今晚的羅興興致並不高,似乎有一絲不爲人知的心思。
“沒什麼,還是案子的事兒。”羅興強顏一笑,“睡吧,明天還要繼續去衙門值班呢。”
“今天逛街的時候,薛姨有意無意的跟我提到了尚香妹妹的未來,雖然藥王谷還沒有對外宣佈尚香妹妹的死訊,但也明顯打算放棄搜尋了,應該算是默認了。”
“薛姨是什麼想法?”
“給尚香妹妹改個名字,換個身份?”青漪道,“找一個合適的身份留在侯府。”
“改名字倒是好辦,但這個身份就不好辦了。”
“尚香妹妹是蒙叔的女兒,也是你的師妹,那她就以你師妹的身份留在侯府也無不可。”
“不好,藥王谷好歹也是一品宗門,咱們這麼做,那是在打藥王谷的臉了,這會刺激到對方的敏感神經的,就算我們不怕,可應付這些麻煩也是很頭疼的。”羅興說道,“我覺得,還是給尚香師妹弄一個南衙官方身份。”
“你是說,讓尚香妹妹以秘營出身出現在你身邊?”到底還是夫妻,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再給尚香妹妹打造一件面具,遮住三分之一臉,入職南衙,擔任醫務處醫令。”羅興道。
“醫令,這是個什麼官兒?”
“我發明的,我想在南衙進行一次機構改革,將南衙的醫師從分散各司集中起來,成立一個新的部門,叫醫務處,以後所有但凡涉及醫療相關的,都交給醫務處理,避免資源的閒置和浪費。”
“這大都督能同意嗎?”青漪驚訝道。
“試試看吧,我還想把薛姨召入南衙,擔任大醫令呢。”羅興說道。
“嗯,這是個好事兒,可只怕是阻力不小,姚指揮使那邊好說,裴指揮使和司馬駙馬那邊怕是不會同意。”
“司馬倫那邊不同意也無關緊要,參謀司本來就只是掛在南衙下面,只要靖安、情報兩司同意就行。”羅興說道,“又扯工作上的事兒了,不說了,睡了。”
“看薛姨的意思,是想把尚香妹妹託付給你……”
“你可別替我瞎答應什麼,尚香是我師妹,她年紀還小,未來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能太自私了。”
“這麼說,你還是喜歡尚香妹妹的?”青漪狡黠的一笑,似乎抓到男人的話中隱藏的含義。
“是,我是喜歡尚香師妹,但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羅興沒好氣的道,他要是真喜歡,也不會故意推辭,比如青梵,他也知道,青漪將她留在房內,日後肯定是他的人,他也就沒有推辭。
但薛尚香,不光是年紀還小的原因,還有她是師父蒙易的女兒,他是得有多禽獸,對她下手?
再者說,這世上美女多了去了,他看上一個,就得往家裡劃拉一個,那他成什麼人了?
一連三天,羅興沒有動餘秀凝,就看能不能從這個女人身上再挖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對於她們背後的組織,他是很感興趣的,畢竟從上一世的他就是從事這個工作的。
到正月初五這一日,大概是寂寞難耐了,這餘秀凝又化了妝來找郭淮了。
得到楊迎春的彙報,羅興自然第一時間也來到了便宜坊,這掌燈時分,三人在附近找了一個飯館,要了一些酒菜,一邊吃,一邊監視這138號院子裡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