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情緒崩潰一樣的嗚咽傾訴,柯林眼神從未有過的複雜,他是真沒想到,從那個“熱戀天堂”離開以後,他都快把裡邊的事情拋之腦後了,可是裡邊卻還有一個人還在其中,一直對自己念念不忘,深思着自己。
念頭閃爍之間,懷着一絲絲負罪感的柯林,緩緩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背,試圖撫平她激動的情緒,想要開口說聲抱歉。
但是,少女似乎先有察覺,哀求一般用通紅泛着淚花的眼眸看着他,微微搖頭,似乎是想要他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
她不在乎真假,她現在,只在乎眼前的人,在乎這個讓她每天都在想念的人,
僅此而已。
柯林沉默了下來,心情一團亂麻,只是等少女宣泄情緒好一會後,才顫抖地擡起右手,想去給她擦一擦臉頰上的淚痕。
但可惜,強烈的負面效果,加上才勉強修復的右手,讓他伸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不過,劉芸似乎預見一般,輕柔地捧起他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像是汲取溫暖的小貓一樣蹭了蹭,接着抽了抽鼻子,自己擡手抹去自己的眼淚,將柯林的手放回去。
然後,她兩手豎起一根食指,放在自己臉頰上,想要拉出一個樂觀的笑臉,但可惜不論怎樣,都充斥着一股悽美:
“現在,什麼都不要說,好好的,不要說話,這裡馬上就會很危險了,我會保護你,帶着你離開,就像,就像是你以前爲我做的那樣,不論這裡邊有沒有誰的安排,至少這一刻,這是我的心意,是我的選擇,就像我說的那樣,爲了你,我無所不能”
她伸出手,穿過柯林的脖子和膝下膕窩,將他攔腰抱了起來,轉身離開了大廳,在各種恐怖目光到來以前,向着外界充滿荊棘的道路衝去。
這一路註定很艱難。
但她不在乎,哪怕獻出生命!
在少女的安撫下,柯林不知不覺中,再度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幾次確定,柯林真的已經睡着,劉芸身前融化,將他一點點拖進身體裡的特殊空間裡邊包裹保護起來。
這樣就能避免,接下來某些戰鬥,可能會導致他受到餘波傷害。
轉移的工作算不上很輕鬆.
也就是才離開沒多久,劉芸便遭遇了許多生物的襲擊,即便她有着母親賜與的一部分力量,但在一重又一重的襲擊下,依舊難以招架。
不過,她也注意到,只要自己不表現出要前往海邊的傾向,那一切倒也還好
可要是有相應的嘗試,甚至只是想一想,那麼事情似乎就會糟糕起來。
不論對自身隱藏做的多麼仔細都沒用
總會有敵人,順着她無法理解的方式找到現場。
“這就是它們的封鎖麼,真是過份啊,一點餘地都不給。”
劉芸坐在一個打掃的很乾淨的房間裡,小聲說着,而在一邊,柯林則被她擺在了一張寬厚的老闆椅上,眼睛微合,一動不動。
在她說完好了好幾十秒後,柯林纔像是反應過來,發出一個輕微的“恩”。
不知是單獨的迴應,還是僅僅只是本能的呻吟。
不過,即便如此,一身精美黑色衣裙的劉芸在聽到後,臉上還是露出很開心的笑容:
“現在,封鎖在減弱,但沒有到最合適的時機,想要突破祂們的封鎖很難,對了,這不是我故意拖着時間,想要多跟你一起,而是事實確實是這樣.”
“恩”
“你沒意見就好,再等一些天,等差不多了,我就帶你衝過去。”
“恩”
“總之,我一定會幫你成功的!”
劉芸叨叨絮絮地說了許多的話語,偶爾,等柯林完全陷入昏迷,連最基礎的迴應都沒有,她便坐在一邊,手肘撐在桌面上,靜靜看着對方的。
一直到預感有某些危險接近,又或者柯林醒來,纔會結束這種“相對靜止”的狀態。
這期間,她不時起身,拿出梳子,像是在打扮人偶那樣,爲半昏厥狀態的柯林梳理一下發絲,調整調整衣領,整理儀容儀表.
偶爾見到掛在柯林胸口那特殊的指骨項墜時,她好似沒有看到一般自行忽視。
至於那個“雪女”,她在大多數時間裡都會選擇無視,但有時也會將她拎出來,向她詢問一些柯林的過往,在聽到那些驚心動魄的經歷時。
劉芸總會捂着小嘴,爲之露出一臉擔憂,後怕,彷彿身臨其境。
毫無疑問,這些經歷在她看來非常驚險。
不過聽到一些趣事以及收穫,她又會一起開心起來.
唯一令人遺憾的事情是,這裡邊沒有她的什麼參與——對方在離開那裡以後,似乎就從來沒有再回來的打算。
至於原因
一想到這,劉芸臉上的笑容就有些收斂。
“哇!”
看上去比劉芸成熟豐腴不少,但還是純真心性,且已經沒有那麼害怕劉芸了的雪女張開手,口中發出還不清楚的音節,似乎在爲劉芸描繪一個很大隻的東西,一點沒有自己“出賣”了柯林的自覺。
“一隻很大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還是魚一樣的奇特人類?美人魚?哼哼,豔福真好呢,去哪都能遇到美女”
劉芸不忿地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身邊的柯林,小聲咕噥道。
一邊的雪女雖然不太能理解她的情緒,不過在感覺她有些憤怒時,還是稍稍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了下,顯然多少有點把這個與自己同出一個家鄉的劉芸當成了朋友。
當然,對於劉芸,雪女本能的會有些羨慕,就像是登着小破單車的孩子,見到了帥氣的超跑,對方相較於她要顯得更加的完美,讓她十分的渴望。
“你也不錯了,發育都沒完全,以幾乎可以用早產兒來形容的狀態跑出去溜達,按理來說,早就應該會變成怪物了,現在沒有失控變成怪物,還長這麼大,其實也是挺神奇的.”
劉芸拍了拍雪女:“當然,你也挺幸運,遇到了他,有那個火焰源源不斷給你注入人性,穩定狀態,又有足夠的互動,你才能保持這個差不多可以畢業的狀態,不然現在究竟是人是鬼確實還不好說”
“嗚~”雪女似懂非懂點點頭,然後不知想到什麼,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你說你到現在都不會說話啊,這個嘛,這不太好解決,大概率是發育不完全的原因,想學會,據我所知哈,你可能得再回老家待一段時間,因爲你是‘說話’的這個概念不全,而不是簡單的不會說話。”
“早產兒嘛,構建的不夠完整,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缺陷”
“但是這個缺陷影響不大,單獨爲了它回去一趟沒什麼必要,我估計你也不想回去,而且去了估計也就出不來了,恩,可能現在想進也很難,那裡像是一個圍城.”
劉芸一點點爲雪女解說着,她已經從自己的直屬主要母親“無形之母”那裡,掌握了相關的大部分知識。 一邊的雪女聽不太懂,但聽到要回去頓時害怕的搖頭。
緊跟着下意識就想要往坐在劉芸身邊的柯林身邊跑,但才跑一半,劉芸忽有所覺,眼中閃過一個危險的寒芒,預判一樣提前伸出手抓在的雪女身上,將她按在另一邊:
“我在這裡,不要害怕啦,你現在只要能夠交流,問題就不大,再不濟,你可以用風聲模擬話語,道理跟一般人類發聲是一樣的,就是感覺體會上差了一點,又或者看有什麼物品,能夠解讀思維,替你發聲說話。”
劉芸擡起手,將額頭上的髮絲攏了攏,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被丟在一邊的雪女:“所以說,這不是一個值得特地回去的缺陷,你自己找找手段就能解決.對了,我推薦你再增加一下一些智慧。”
雪女當即對她的話表示認可贊同,用力點頭,絲毫沒有注意到剛剛發生的小插曲。
“呵呵,對了”
劉芸笑了笑,正想要繼續問點什麼,可這個時候,話語一頓,神情變得嚴肅:“看來又有不知死活的東西過來了.”
話音落下,無聲漆黑的雷電閃爍間,一場戰鬥便在極短暫的瞬間直接結束。
她沒有因此而鬆口氣,也沒在此繼續停留,而是讓雪女回到戒指,繼續帶着柯林快速離開了這個可能已經暴露的地方,尋求他處躲藏。
時間在東躲西藏中一天天過去,接下來的數十天日子時而平淡,時而危險,但總歸來說還是令人感到幸福的.
尤其是柯林偶爾甦醒,哪怕只是簡單的能對上幾句話,都讓劉芸感覺到心情愉悅。
而這期間,劉芸對於大海的探索也並未停下,只是幾次感覺有機會,但可惜,幾次都被攔截下來,甚至還有一次差點踩入陷阱.
好在是柯林及時醒來,給予一定的幫助,才能順利脫逃。
“真是困難啊”
在一面鏡子前,劉芸喃喃自語一般說着,鏡面的自己因爲連續的遭遇,身體都開始顯得有些扭曲,像是一個融化的人形蠟燭。
不過下一秒,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她身形猛地聚合恢復成精緻漂亮的模樣。
在確定自己模樣沒有問題後,她提着一個小籃子,轉身推開門:“醒了?身體感覺好點了麼”
“恩,還行。”
柯林點點頭,接着說道,“就是可能還是沒法醒來太久,這些天辛苦你了.”
“辛苦?不,爲了你而行動,我不辛苦,很開心,不過,你還是太善良了,如果上次不替那個避難所的人承擔傷害,將他們轉移,你現在應該會好更多。”
劉芸搖了搖頭,不過知道勸也沒用,倒也沒有在這上邊多說些什麼,而是將籃子放在柯林身前,從裡邊掏出了一個湯碗。
“來,張口,雞湯。”
柯林沒有拒絕,鮮甜的湯汁滑入喉嚨,他久違的感覺到了自己作爲人的食慾得到了一定的滿足。
自戰鬥打響到現在,他已經很久沒怎麼吃過東西了。
“這是哪裡弄到的?”柯林聲音沙啞,緩慢地好奇開口問了問。
“逃亡路上見到隨手就抓了一隻。”劉芸簡單的解釋着,然後眨了眨眼睛,期待地問道:“好喝麼?”
“恩,手藝很好.”柯林不吝稱讚。
“那就好,我專門爲你學的”
劉芸笑了起來,喂完雞湯以後,又聊了一會兒,卻忽然發現,對方不發聲音了。
轉頭看去,他已經再度陷入了昏沉之中.
見狀,劉芸眼中浮現出一絲絲疲倦,接着又兩手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拍了一下,打起精神,一邊輕慢的收拾,一邊小聲哼着歌謠一般的安眠曲:
“睡吧,睡吧”
又是數十天時間在一晃眼間過去。
在一次落地“紅月”碎片力量如呼吸一般擴散至最高時,劉芸終於窺見機會,果斷帶着柯林,頂着那對她而言極爲危險的紅光,向着深海強行突圍。
差不多在十幾天後,一個破破爛爛的人型生物,拖着一地的血跡,終於突破重圍,來到了一個破碎的港口外,見到了折射緋紅光芒的大海
“柯林,我們就要成功了!”
身穿精美黑色衣裙的長髮少女興奮的說着。
但很可惜,被橫抱在身前,因爲方纔激烈戰鬥昏死的柯林並沒有聽到這段話。
只是,就在她憋着一口氣,想要衝刺完最後這段距離的時候,卻猛地腳步一頓.
“陷阱?”劉芸一驚,感覺各個恐怖意志逐漸開始在此處降臨。
現場僅僅因爲它們注視,就開始發生改變。
感知着急速到來的危機,她看着懷中的身影,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不捨、遺憾以及愧疚,就準備將之轉移送離此地。
儘管大海確實就在前方,甚至已經可以被稍稍感知到,可是她與柯林都已經無力前進。
而這次將之送走,恐怕再也不會有機會見面了。
不過,就在她備動手之際,她忽然感覺到,一個靈感於腦海中生出,它的意思很簡單——
‘把握住機會,往前走。’
靈感中蘊含的氣息,十分的陌生,卻又有一些熟悉.
下一秒,刺目的光芒忽然於眼前爆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