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下意識用手擋了一下眼睛。看來今天天氣不錯。清晨陽光還不是那麼毒辣,稍顯溫和,從樹葉間穿透,投射在地上一片陰影。安靜的小區內看得見慢悠悠穿梭的休假的人,樹下襬着棋攤,一羣老爺爺圍着兩個博弈的人,還有買菜回來的大媽在路上偶遇熟人,於是站着寒暄起來。
安月白迅速洗漱完畢,換上輕便的休閒裝,翻出很久沒穿的平底鞋,找了個鴨舌帽戴在頭上遮擋陽光。
她一瘸一拐走到馬路邊上,攔車攔了好半天才攔到了一輛的士。根本就不像電視劇裡面那樣,一招手就有一輛的士啊。她心裡默默吐槽着,看着窗外佈滿陽光的風景,心情莫名地愉悅起來。
待會要好好跟李鳴道個歉呢。
到了李鳴的辦公室,她看着辦公室門緊閉,覺得有點奇怪。以前都是開着的啊。輕輕叩響門,裡面沒多久就發出一個明顯不耐煩的聲音:“進來!”語氣很不好。
“李鳴?”安月白小心翼翼地探進頭看裡面的場景,看到李鳴似乎剛剛發完脾氣,房內一片狼藉。她心裡咯噔一下;“怎麼了?”忙推開門走進,撿起地上的書本。
李鳴看着她的腳,臉色緩和下來一點,說:“腳崴了就別撿東西。”說着就走過來,劈手奪去安月白手裡的書本,自己撿起來其他的東西,頭也不回地指使着:“去找個椅子坐下來。”
“哦。”安月白照例不去反對李鳴的吩咐,緩緩走到最近的一個椅子邊上,坐下,問道:“你怎麼了?發這麼大脾氣?”李鳴是不怎麼發脾氣的人,這也是大概爲什麼他以發起脾氣來很嚇人。她不敢惹他發脾氣。
“你說呢?”李鳴悶聲拋出一句反問,手上動作還沒停下來,不一會就全部撿了起來,放到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安月白心裡又是一個咯噔。她猜到了,估計是和昨天的晚宴有關。
可是……越銘不是說他已經平靜了嗎?……爲什麼又發脾氣……
“是……昨天那個韓
老闆撤資了?”安月白試探性的問出來。
“呵。”李鳴邊嗤笑邊搖頭,“你啊,你就是不明白是嘛?!”說到最後一句,他突然把手上還拿着的書往桌上重重一摔,發出“砰”地一聲。
安月白被嚇的從椅子裡跳起來,驚恐地看着李鳴。他額頭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彷彿在壓抑內心的暴躁。
“爲什麼……這麼生氣……”安月白小心翼翼地問。
“爲什麼?來我告訴你爲什麼!”李鳴反手抄起一把椅子,安月白還以爲他要動手打自己,嚇得往椅子裡一縮,而後便看見李鳴把椅子放在身前,坐了上去。安月白這才放下心來,把腳放下椅子,端正的坐好,看着李鳴。
“告訴你!昨天那個韓老闆被你氣走了,楊帆跟過去,不知道說了什麼, 但大致也就是,說服韓老闆李留下投資,但是換一個女主演。”李鳴說完,盯着安月白,見安月白一臉震驚,待半晌才繼續開口,“現在你知道了?開心了?我說你昨天就沒想過這麼個結果嗎?你以爲人導演真的缺你不可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投資人,卻爲了一個小演員放棄掉?我說你是不是腦子被驢踢傻了啊,被抱一下而已啊!還是說你覺得自己可以演主角就自我膨脹起來了啊?!”
安月白真的沒想到,她知道拒絕那個韓老闆是不大好,但最多也只是覺得,最壞可能也就是沒有投資,然後拍不了劇,最糟最糟就是無限延期,可是不管怎麼樣,總還是有個希望,相信這總有人可以發現這個劇本,開拍這部劇。但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自己就這樣被踢掉了。
是不是真的是自己找到了一個小小主演的機會就自我膨脹起來了呢?真的是這樣嗎?覺得自己離星光只有一步了嗎?
李鳴看着安月白沉默着,想着終於達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語氣變柔和起來:“好了,事情發生就已經發生了,別再想了。”
“那、那怎麼辦……”安月白一瞬間懷疑起自己來。其實過了一天再
想,昨晚上自己是不是真的反應過激了?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我們去想辦法補救吧。”李鳴繼續安慰她。
“補救?怎麼補救?”安月白看着李鳴的表情,心裡有了一個想法,“你不會是說,再去找那個什麼韓老闆吧?”
“對啊,古語不是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嘛。”李鳴看着安月白的表情一下子從茫然無措變得抗拒,然後是氣憤,再是厭惡,也急了,“那你說還有什麼好辦法吧。這麼挑剔!”
他等着安月白說出什麼好的建議,但她只是垂着眼簾沉默。
“你只有去找他,找韓老闆。找到投資人你還怕沒有導演接?”李鳴看着繼續沉默的安月白,心裡更是得意了,想着大概安月白已經妥協了,那麼再囑託幾句就好,然後就帶着她前去向韓老闆賠禮道歉,“說白了,韓老闆是那種市井商人,壓根沒什麼藝術細胞,但他女兒也是學電影的,所以他現在就開始投資劇,一是給他女兒找角色多演演,而是進軍這一行,給他女兒以後鋪好路。所以以你這樣的地位,能被看上已經不錯了。你就到時候說幾句好話,然後人韓老闆說什麼,你都聽着照做,哄一鬨就好了。聽到嗎?說話!”
安月白突然擡起頭,眼神堅定:“我不會去道歉的。我沒錯。”
“你!”李鳴一下子氣得噎住,緩半天才緩過氣來,“什麼你沒錯?!叫你去賠禮道歉有多難啊?!你知不知道現在娛樂圈競爭有多激烈!像你這樣的還不是一抓一大把?你還挑起來了啊?!”
“我不要。我們之前不是說好了嗎?不靠旁門左道,不讓我去傍大老闆,不讓我靠裸戲成名?”
李鳴看着盯着自己的安月白,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突然說不出話也生不起氣來,有的只有一股疲憊。好半晌,他才聽見自己的聲音:“我沒辦法……我、我已經做不下去了……我不想只是當一個小演員的經紀人。你知道嗎?我當經紀人已經八年,到現在我手頭上混的最好的還只是你!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