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國度的日常很平靜。
下午屠夫送蕭恩前往赫卡忒女士的迷宮圖書館，再次經過那條長長的懸空迴廊時，蕭恩看到了遠處被某種偉力削平的一座座山峰。
那裡原本應該有幾座陵寢般的修道院，而現在就連山峰都被徹底抹去了。
“這段時間怪誕國度也不平靜。”蕭恩心中默默道。
屠夫注意到了蕭恩的視線，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已經結束了。”
一場大戰的痕跡已經被掩蓋，但是削平的幾座山峰騙不了人。
蕭恩略微遲疑，輕聲道：“發生什麼了？”
屠夫沉思了一下，開口道：“有些事情，你暫時還沒有能力知曉。”
“只能告訴你這一切跟【舊日眷族】有關。”
怪誕國度有些秘密是伴隨致命危險的，實力不夠，知道的太多並非是一件好事。
容易引來不可名狀的虛妄。
舊日眷族？
蕭恩的表情漸漸凝重。
“不過，還是應該告訴你一點東西。”屠夫的話鋒一轉，沉聲道：“有人趁着赫卡忒女士外出不在，想要除掉你們這些異界之魂！”
嗯？
除掉異界之魂？
蕭恩的眉頭緊鎖，認真傾聽屠夫的話。
“我也沒想到他們動手會那麼快。”屠夫望了一眼遠處的高牆，緩緩道：“我只是出去‘打獵’了一趟，他們就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們種下了心靈暗示。”
心靈途徑的超凡者？
蕭恩的表情一怔，他從未覺察到自己被人種下過心靈暗示。
“沒辦法。”
“我當時只能將計就計，讓你走出高牆，感染邪物的瘋狂，最後以此爲理由，送伱回現實世界避難。”
屠夫的聲音透着一絲殺意，平靜道：“一切等赫卡忒女士回來再說。”
現在赫卡忒女士已經回來了。
也就是說。
屠夫已經在蕭恩返回怪誕國度前，把該打掃的都已經清理乾淨了。
蕭恩的腦中好像回想起了什麼。
他記得第一次跟洛莉絲對話的時候，對方是使用了某種傳音入密的法術，甚至是提醒蕭恩不要說話，只是點頭或者搖頭回應。
那個時候的洛莉絲非常小心警覺。
但是後面他們好像都遺忘了這一點，完全是用正常的方式交流謀劃如何逃亡。
在懷疑的種子被種下後，蕭恩一直有一股想要親眼看清真相的衝動。
此刻一回想，當時的情景就很詭異。
“屠夫一直知道，他當時秘密跟着我。”
“所以【死亡回溯】纔沒有觸發。”
這一刻聯想到了許多的蕭恩，只感覺到了心靈途徑的可怕，他甚至懷疑洛莉絲的記憶真的被人篡改過。
“所以洛莉絲才完全不信任他們！”
心靈途徑。
在怪誕國度，你的思想也不一定是你的思想。
如果是在地球，你突然想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那是真的悶壞了。
但是在怪誕國度，你某天心血來潮，突然想來一趟說走就走的旅行，你得先想想自己是不是種了心靈途徑的能力，或者被某個古老的不可名狀感召了。
蕭恩和洛莉絲最大的區別，就是屠夫是蕭恩的引路人，他有人護着，但是洛莉絲的引路人，從頭到尾沒有露面過。
蕭恩沉默了好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問道：“爲什麼他們想要除掉異界之魂？”
屠夫平靜道：“因爲利益，資源，道途等等。”
“異界之魂的天賦都很優秀，但是偏偏他們對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麼認同感，哪怕是有靈魂迴響的加持，他們也很難在這個世界擁有一個穩定的錨。”
“有一部分人，你們口中的原住民。”
“他們不信任異界之魂。”
“異界之魂一旦失控，造成的破壞也遠超於其他人！”
屠夫似乎回憶起了什麼，表情有一絲遺憾，輕聲道：“異界之魂會佔用天命道途的資源，他們更想把力量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異界之魂的存在，也被這裡的規則所保護。”
“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所以便想讓你們自己去送死。”
屠夫是蕭恩的引路人，他只負責蕭恩的安全。
其他人的死活，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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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方的話，蕭恩在一剎那間想到了那個精緻如玩偶般的少女。
她想要蕭恩主動安息。
但卻又在靈魂迴響中，拼盡全力把他給救了出來。
“不是切茜婭。”屠夫好似猜到了蕭恩的想法，平靜道：“是她最先發現了你被人種下心靈種子。”
不是她嗎？
那會是誰？
“最初的儀式。”
“打開的門，應該送來的是活人。”
“可惜我們失算了。”
“他們嫉妒異界之魂，也害怕異界之魂。”
屠夫嘆息道：“最後他們當中的一部分，被舊日的眷族趁虛而入，轉化爲了混沌眷屬的污染者。”
屠夫的話到此爲止。
意思就是後面的事情，蕭恩不應該多問，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死人？活人？
異界之魂降臨的方式也被怪誕國度扭曲了嗎？
“最後赫卡忒女士歸來？”
“他們對這些人完成了清算？”蕭恩的心中依舊有不少疑惑：“那現實世界呢？那些從怪誕國度流入現實的危險超凡遺物？”
“也是他們想辦法帶進去的嗎？”
“人類有叛徒？”
前方便是赫卡忒女士的迷宮圖書館，門口已經有不死女妖在等候了。
“女士在等你。”
一位臉色蒼白但容顏美麗的女妖侍女輕聲道：“請跟我來。”
蕭恩再次走進了迷宮迴廊。
這裡的一切跟過去沒有任何變化，只不過蕭恩好像不用摘下迷惘，也能模糊感應到那些忙碌於其中的不死女妖。
赫卡忒女士優雅的身影端坐於書桌前工作。
她擡手敲了敲桌面。
蕭恩便老實乖巧地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赫卡忒女士此時是一副明豔少女的面相，容貌俏麗，聲音悅耳，她露出一絲讚賞道：“你這次在多恩市表現不錯。”
“我在考慮要不要給你一點小小的嘉獎。”
蕭恩起身恭敬道：“都是老師教導有方。”
赫卡忒女士聞言輕笑了一聲：“那好吧。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蕭恩頓時有點急了。
他擡頭偷偷地看了一眼赫卡忒女士，小聲道：“我的家鄉有句話，叫做長者賜不可辭。”
以少女面相出現的赫卡忒女士應該是最好相處的。
她甚至有點活潑。
一位位面無表情的不死女妖將一本本厚重的書籍放到了蕭恩的面前，他注意到第一排的書架，也有一部分的書籍放到了自己的面前。這些書籍跟前面看過的那些書不同，有些從書頁裡面延伸出來淡紫色的虛體觸鬚，有些在書籍的羊皮封面上覆蓋着暗紅色的血肉之痕。
這些都是魔法書！
曾經的蕭恩沒有資格閱讀它們，但是現在女妖侍女們卻將它們放到了蕭恩的面前。
“今天我們講《24個職業序列》。”
赫卡忒女士敲了敲桌子，蕭恩便立刻老實坐好，一副乖乖學生的模樣。
女士很滿意。
她停頓了一下，拿起一旁的黑框眼鏡帶上，頓時看起來充滿知性與書卷氣息，緩緩道：“職業序列是自己的法則，神話道途是世界的法則！”
“在你踏上天命之路前，你必須先學會掌握自己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