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展玉與夜靈然篇 一
百花谷裡一年四季漫暖如春,各種花兒爭向怒放,蝴蝶翩飛,美景美不勝收。
十五年過去了,夜靈然已經長成一個大姑娘了,面容與景色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眼下的那一淚痣,展玉恍然間又看到景色。
這十五的光景,展玉的相貌沒有過多的變化。唯一變化的是那顆心,經過歲月的沉澱,多了一份沉重。
“爹爹。”夜靈然悄悄地走近展玉,眼前閃着一絲不明所意的光芒。
展玉驀然回首,觸目是夜靈然酷似景色的那張臉,他的心突然一悸。
“靈然,這麼晚上怎麼還不睡?”展玉溫柔地看着夜靈然。
夜靈然靜靜地看着展玉,突然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向下掉。
“靈然,誰欺負你了?告訴爹爹,爹爹替你出氣。”展玉的心驀地一疼,頓時手足無措。
夜靈若瞪着一雙眼睛緊緊地看着展玉,梨花帶雨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楚楚動人,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意。
“靈然,是不是樂石對你不敬?”展玉的臉色一變,眼裡閃過一絲戾氣。當年自己一時心軟留下玉玲的兒子,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敢欺負靈然,他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爹,樂石又怎麼敢欺負我?欺負我的人是你。”夜靈然輕輕地搖搖頭,哽咽地說道。
展玉一時愕然,這些年來他一直把靈然當成自己的親骨肉,百般呵護,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千方百計地爲她尋來。
“靈然,爹爹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欺負你呢?”展玉伸出手指輕輕地拂去靈然臉上級淚珠,滿眼都是憐愛。
“爹爹,我想出谷,我想找我娘。”夜靈然眼中的淚水更多了。
展玉的心驀地一頓,心中一陣刺疼。“靈然,是爹爹對你不好嗎?”展玉強忍着心中的酸意問道。
“不,爹爹對我很好。這些年來爹爹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白天教靈然武功,晚上哄靈然睡覺,爹爹是天下對靈然最好的人了。”
“可是爲什麼你要去找你娘?”展玉有些不解。
“爹,其實我一直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我也知道你一直喜歡我娘,你經常趁我睡着偷偷地打開我孃的畫像。爹,我出谷不爲別的,就想看看我娘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她竟讓你苦苦愛戀這麼多年。”
展玉的心裡又是一陣針扎的隱隱作痛。景色永遠是他心聽一根刺,稍一碰觸就會無法遏制地疼。
“爹,你和我一起出谷好嗎?”夜靈然睜着眼淚汪汪的大眼睛緊緊地盯着展玉。
展玉一陣沉默,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夜靈然長大,不敢與外界聯繫,生怕夜非塵與景色找到這裡把靈然從他的身邊生生地帶走,如今,靈然要出谷,那就意味着他將要與靈然面臨分開。
這不是展玉所看到的,可是夜靈然眼中的淚水卻一點浸染他的心,讓他無法拒絕。
“靈然,你別哭了。過兩天爹爹再給你一個答覆好嗎?”展玉微嘆了一口氣,輕輕地對夜靈然說道。
“謝謝爹爹!”夜靈然歡快地叫了一聲,撲進了展玉的懷裡。
展玉的身體驀地一震,少女的體香撲鼻而入,心不由自主地一動,情不自禁,他深深地抱緊了靈然。
第二日,經過一個晚上朱深思熟慮,展玉最終決定讓靈然出谷,不過不是他陪而是讓樂石陪着靈然出谷。
“爹爹,爲什麼是樂石?我不想他陪我,我要爹爹陪我去。”夜靈然的眼淚又要掉下來。
“靈然,你先別哭,你聽爹爹說。”展玉一看到靈然掉眼淚,他的心驀然就是一疼。
“不,我不聽,我就要爹爹與我一起出谷。”夜靈然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噘着嘴巴不依。
展玉微微嘆息一聲,伸出手在夜靈然的頭上輕輕摸了一下,溫柔地說道:“靈然,不是爹爹不陪你出谷,只是爹爹不想出谷。”
“爲什麼?”夜靈然不解地看着展玉。
展玉一陣沉黑,眼裡有一絲迷離。在百花谷裡呆得時間久了,他的心慢慢趨於平靜,對景色的那一份瘋狂癡念也比以前淡了許多。現在他的心思全部放在靈然的身上,只要她好,他就心滿意足了。
“爹爹,難道你的心裡還在想着我娘麼?”夜靈然在眼裡打轉轉的淚水終於滴落了下來,她一臉緊張地看着展玉。
展玉輕輕地搖搖頭。往事如風,對景色的那份情他早已經忘懷。
“那到底是爲什麼?”夜靈然的心裡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爹爹老了,只想在谷裡安安穩穩定地度過餘下的日子。”展玉輕輕對夜靈然說道。
“不,爹爹纔不老,爹爹在我心中永遠是那樣年輕。”夜靈然不依,拉着展玉的胳膊撒嬌。
展玉啞然失笑,經歷兩世,雖然外表看起來他只是三十多歲,可是他的心理年齡比外面蒼老了許多。每當他一個人靜靜地看着景色的畫相時,他的心裡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愧疚,夜靈若說得沒錯,他是傷害景色最深的那個人。
如今,他是時候把靈然還給景色了。展玉的眼裡閃過一絲難忍的痛苦。
“靈然,讓牡丹幫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你就和樂石出谷。記住,見到你娘以後,替我向她說一句對不起。”展玉無比眷念地看了一眼夜靈然,轉身默默地離開。
夜靈然伸手欲去拉展玉,卻只抓到了他的衣角,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展玉的身影快速在她的眼裡消失。
第二日,夜靈然揹着一個包袱站在展玉的房門口,可是任憑她怎麼敲,展玉就是不開門。敲着急了,他從房間裡丟出一句話,“靈然,爹爹就不送你了,天不早了,你趕緊與樂石出谷。”
夜靈然的心裡難過異常,在牡丹與樂石的催促之下,她終於一步一回頭與樂石離開了她住了十五年的百花谷。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展玉遠遠地看着她與樂石漸行漸遠,忍不住心頭惆悵萬分。
“主子,既然不放心小姐爲何不何她一起去呢?”陪同的牡丹一臉疑惑地看着展玉。
展玉默不作聲,眼睛一直緊緊地盯着夜靈然的背影,身子一動也不動。
牡丹微微嘆息一聲,小姐走了,把主子的心也帶走了。
夜靈然與樂石出谷以後,一路向東,兩天後的黃昏,他們來到靈鷲國皇城下。
“小姐,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住一個晚上,明天一早再去皇城。”樂石恭恭敬敬地說道。
“樂石,你還是叫我靈然吧!”夜靈然微微皺了皺眉毛,對於樂石這種生疏的稱呼有些彆扭,私下裡她不知道跟樂石說過多少次了,沒有人的時候他就喚她的名字就行,可是樂石卻總也不聽,這令夜靈然頗有些不悅。
樂石垂下眼簾,低低應了一聲,“樂石不敢。”
夜靈然微微嘆息一聲,她與樂石年齡相仿,又是一起長大,本該是最好的玩伴,沒想到到頭來卻成了主僕。
夜靈然不再堅持,默默地轉身,樂石不敢怠慢,緊隨其後,兩人一同向着最近一家悅來客棧走去。
悅來客棧的小二正在櫃裡算帳,聽到腳步聲臉上堆滿笑容擡眼向門口望去,嘴裡說道:“客官您好,是住店還是打……”驀地小二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夜靈然,眼前這個明豔皓人的小姑娘是他有生以來見到最好看的女人,不由得看愣了,看癡了。
“小二,有房麼?”樂石眼裡閃過一絲冷光,不露痕跡擋在夜靈然的面前。
“有,有。”小二的眼裡明顯閃過一驚豔,聽到樂石的話,愣愣地答道。
“那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給我們開兩間上等房間。”樂石的聲音更冷了。
小二身一陣冷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哆嗦,趕緊把頭低下,急急地說道:“是是,兩位客管請隨小的來。”
樂石的一張冷臉這才稍稍緩和,在店小二的帶領下向着樓上走去。
“客官,這是本店最好的兩間房間,二位請安心住下,有什麼需要請儘管吩咐。”在二樓一個臨街的房間,小二推開門請樂石與夜靈然進去,然後點頭哈腰,一臉恭敬地說道。
夜靈然靜靜地打量了一下房間。環境優美,佈置的清新淡雅,很符合她的口味,也讓她非常滿意。
“小姐,怎麼樣?”樂石輕輕地問道。
“就這家吧!”夜靈然輕輕地點點頭。
“好。我的房間在隔壁,有事你呼我。”見夜靈然無異議,樂石輕輕地點點頭,簡單地交待幾句與店小二一同退了出來。
夜靈然把東西放下,慢慢地走到窗外,遠遠地看着燈火通明的皇城,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激動,一想到明天就要到娘,她的心裡又有些忐忑不安。
這麼多年了,娘是不是早就已經忘記她還有這麼一個女兒了呢?夜靈然微微嘆了一口氣,絕色的小臉上一片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