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低矮的天空,席捲的狂風,蜿蜒於天邊的赤紅雷電。
通過口鼻吸入體內的溼悶空氣,沉重得就像是水銀,獵人們感覺自己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溫熱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戈登聞到了一股怪異的焦湖味,低頭望去,恐暴龍防具表面,無數電弧明閃跳躍。
這些細密的紅色電弧擊穿了鎧甲,類似電擊,卻又不盡相同的怪異痛麻感,持續刺激着皮膚。
手中墓誌銘大劍劍身上的銘文,也不斷閃起虹色微光。
這是龍屬性能量?
融入天空,融入雲層,乃至融入每一卷狂風,每一滴雨水的龍屬性能量?
這纔是嵐龍真正的力量麼?
面對這世界末日般的場景,即便是與多種古龍打過半輩子交道的希爾達,也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懸浮於空中的暗黑巨龍張開嘴,不見任何蓄力的,一股混雜着紅色電弧的漆黑激流,便轟射而出,橫掃向獵人們。
“迴避!”希爾達放聲大喊。
蘊含着高濃度龍屬性能量的激流橫掃過平臺,平臺邊緣,整塊花崗岩構成的堅固石峰被一掃而斷。
相較於之前的銀色激流,這種吐息的威力不僅提升了數倍,餘波的範圍也要大得多。
獵人們全力閃避。
無人被吐息直接命中,但在那股擴散開的龍屬性能量衝擊下,他們或輕或重的,都受了些傷。
傷勢最嚴重的是戈登。
恐暴龍防具的龍屬性耐性極低,那些能量餘波幾乎毫無阻礙地穿透了鎧甲的防護,深入他的體內。
皮膚,肌肉,骨骼乃至內臟,都像是被烈火熾燒過般灼痛着。
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口鼻中滲出,透過面甲縫隙滴落在地上,混入渾濁的泥水。
粗重的喘息聲中,戈登用大劍支撐着身體,勉力站起身來,擡頭望向幾乎與天空融爲一體的漆黑巨龍。
這種狀態下的嵐龍,不是僅靠他們三人便能擊退的對手。
獵人們心中都清楚這點,但他們還是咬着牙,再次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嵐龍居高臨下,俯視着獵人們,滿溢的怒火,化作金紅色的光芒,在它的雙童中閃耀。
“吼嗷嗷嗷——!”又是一陣怒吼過後,嵐龍仰挺起身軀。
一顆渾圓水球,在它面前浮現,並迅速擴張着,眨眼間便膨脹至近十米直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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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單純的水。
水球中心不斷激盪的黑芒與紅電證明了,這其中壓縮封印着極爲恐怖的龍屬性能量。
“後撤!
!”
戈登努力壓榨着肌肉中殘存不多的力量,全速後退。
不用他提醒,每個人都意識到了,這一擊的威力,將可怕到超乎想象。
巨大水球緩緩掉落,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勐然爆裂。
“轟!”
翻騰的水浪如海嘯般擴散向四周。
獵人們艱難地於近乎齊腰深的水浪中穩住身體,海量清水順着平臺邊沿的懸崖落下,這股水浪只持續了很短的幾秒時間,便流失殆盡。
已經做好死亡準備的獵人們面帶錯愕。
水球爆發瞬間的衝擊力,在平臺中央的地面上轟出了個深坑不假。
但這一擊的威力與範圍,遠遠低於他們的預估。
就...這?
然而下一秒,獵人們就明白了,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那顆巨大水球,以及轉眼流失的水浪,都不過是攻擊的前兆,就像是爆彈桶引線上的火苗。
水流散盡,蘊含其中的高濃度龍屬性能量卻被留了下來,以人類無法理解的方式,引動着高天之上的狂風與雷霆。
“隆隆隆——!”
狂暴氣流席捲着彷彿無窮無盡的龍屬性能量,形成了數道通徹天地的巨大龍捲,橫行肆虐。
大地在碎裂,山峰在崩塌。
獵人們根本無處可躲。
那就沒必要再躲了,戈登緊繃的情緒突然放鬆下來,他直視着空中漆黑的巨龍,握緊了手中的大劍。
“砰!”
就在此時,遠處山間,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爆響。
如一尊惡神般盤踞空中,無情俯瞰着這一切的嵐龍突然轉頭望向遠方。
近年來,始終如一座高山般,重壓在它心頭的那股壓抑感,在爆響聲響起的同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此刻的它,就像霍然卸去了萬噸重擔,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靈舒暢。
它不由轉望向面前的獵人。
散發着金紅光芒的雙眼中,不再只有冰冷的殺意,與無邊怒火。
而是多了一絲探究。
與其對視的戈登,忽然間意識到了些什麼,他試探性地垂下大劍,將劍尖插入地面。
嵐龍繼續緊盯着他,席捲四周的龍捲,停止了移動。
戈登見狀,索性掀開了面甲,再度對視兩秒後,微微低了低頭。
嵐龍又轉頭望向安希爾與希爾達。
心領神會的兩人也紛紛收起了武器,對着嵐龍,輕輕鞠躬致意。
世界彷彿陷入了靜默,只有呼嘯的風聲依舊。
“唳——。”
嵐龍突然引頸發出一陣清越長鳴,漆黑的身軀像是暴雨後的雲朵般,逐漸恢復潔白。
威力足以摧垮山峰的赤紅龍捲,也在這陣長鳴之後,迅速平息,消散。
最後深望了獵人們一眼,嵐龍擺動身軀,沖天而起,在陣陣悠長的鳴叫聲中,消失在那遮蔽天幕的厚重雲層間。
戈登鬆開支撐身體的劍柄,重重躺倒在佈滿溝壑與裂痕,又滿是泥水的地面上。
“讚美哈雅塔豬扒,嗯,還有香蘭,終於結束了麼......”戈登伸開四肢,仰望着天空。
黑雲,狂風,赤雷,都已不見蹤影,那如世界末日般的場景,彷彿只是他的幻覺。
風停雨歇。
籠罩大地的烏雲如陽光照耀下的薄雪般消融,烏雲的邊沿,一層白銀似的光輝,是那麼耀眼。
銀邊?
戈登努力擡頭,望向東邊,地平線的方向。
“原來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啊。”戈登自言自語着,“一直烏漆嘛黑的,我還以爲距離天亮還早呢。”
他慢吞吞地轉動脖子, 重新望向天空,“啊......好亮,烏雲邊緣的光,居然這麼亮的嗎?”
“你滴滴咕咕地說些什麼呢。”一張突然闖入視線的臉,遮擋住大半邊天空,是安希爾。
“怎麼樣,還站得起來麼?”
“讓開,讓開!”戈登不耐煩地揮着手。
安希爾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退開了幾步。
雨後清晨的湛藍天空,重新佔據了他的全部視野,只是烏雲已經散盡,那層反射着陽光的銀邊,自然也消失了。
戈登“唰”地坐了起來,看向安希爾。
“你說,我們的隊伍就叫‘銀邊’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