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房間的路上。
兩名工作人員走在前,靳言深在後。
在身形方面,工作人員比較矮,瘦,而他身軀頎長,高大,身上無形之中散發着貴氣,優雅,倒一點也不像是在押犯人,倒如同公司高層巡視。
突然,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響傳來,像是在打架,聲音很大,嘈雜。
“哪裡的聲音?”靳言深頓住腳步,淡淡問道。
聞言,兩名工作人員也停下,順着聲音,將牢房嗯門打開,果然,映入眼簾的就是打架。
一個男孩,十七八歲,稚氣未脫,被一羣成年男人圍在正中間,打的鼻青臉腫,嘴角有鮮血。
即便處於劣勢,男孩也不屈服,就像是被招惹的獅子,一躍而起。
但,即便這樣,還是被揍的很厲害。
“靳先生,關在這裡的,都是有權有勢的。”工作人員在身旁開口。
“他呢?”靳言深指着男孩。
“他是殺人犯,在監獄比較無聊,有權有勢的貴族,會找點玩物兒。”
瞭然,靳言深長腿邁動,走進去,沒客氣,兩拳就揍過去,原本還圍住男孩揍的一羣人頓時被掀翻,一個個正準備發脾氣,但看到來人後,沒了聲音。
靳言深掃過男孩;“他,我帶走。”
兩名工作人員點頭,將男孩帶出來,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體卻異常消瘦,再加上滿身傷口,有些觸目驚心。
帶回牢房,靳言深沒有再理會他,片刻後,拿出藥膏,對他招手;“蹲下。”
男孩走過去,很聽話,蹲下,長指沾染上藥膏,靳言深給他塗抹;“爲什麼殺人?”
“我沒殺別人,殺的是我爹。”男孩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
“理由?”
“他整天打我娘,打的可厲害,都流血了,我看不下去,就和他打架,不小心把他推到牆上,一根釘子戳進後腦勺,死了。”
靳言深問;“怎麼判刑的?”
男孩滿臉不在意;“好像是無期,我們家在農村還算有點錢,我姑姑爲了霸佔,沒給我請律師,其實無所謂,殺人償命,再說我殺的又是我爹,他生了我,我殺了他,一命抵一命,我沒打算活,活着也沒什麼意思,總會想起他是我殺的,也不想再回去,那些人說我豬狗不如,活着還不如死了。”
眼眸微動,靳言深心底涌現出嘲諷,他竟然和一個十七八歲男孩的想法一致。
“你呢?”
“殺了我爺爺。”
男孩睜大眼睛;“我們一樣,我是爹,你是爺爺,其實,像我爹那種人,不配活在世上,我也不配活在世上,身爲丈夫,他打我媽,身爲兒子,我殺了自己的爹。”
靳言深沒有言語,沉默,年紀小,想的挺成熟。
“你是不是很厲害,我看到他們看到你都不敢說話。”男孩圍在靳言深身旁,伸手撓腦袋;“我感覺你挺厲害的。”
靳言深揚眉。
“說不上來,就是看着你就覺得厲害,不敢靠近你,也不敢亂說話,對對對,電視上管這叫氣場,你好厲害,只要站在那裡,就像是皇上。”
牢房中多了一個人,倒不再寂寞。
夜色漸漸深沉,靳言深後背斜倚在牆壁上,掏出兩張照片,修長手指摩挲,看着。
“這是你女朋友?好漂亮,和明星一樣,真好看。”男孩湊過去;“還有你女兒,好可愛,這個男的怎麼抱着你女朋友?”
靳言深瞥着。
“他長的沒你好看,沒你有男人味,就像個小白臉。”
“去休息。”靳言深淡淡吐出三個字,無形中透出一股子沉冷和王者威嚴。
男孩不敢忤逆,應聲。
牢房中安靜下來,靳言深凝視照片,安安還是喜歡笑,那麼調皮,眼睛晶亮。
現在,他手中最多的就是照片,一隻大手摩挲安安,另外一隻大手則摩挲着景喬,沉默不語。
書桌上還有三張照片,一張父親,另外一張是靳老爺子,還有小男孩。
仰起頸間,他思緒淡淡出神,男孩雖小,但道理分析的很透徹,身爲父親,他不對是他不對,身爲兒子,殺了人,無論出於什麼原因,就是犯罪。
這就比如他,是無意,但靳老爺子真真實實是由於他的原因而死,還有其他那些人。
嘲諷冷笑,靳言深長指揉捏眉宇,想起了一句話,曾經有算命的說過,他命太硬,克六親。
或許,他沒有說錯。
既然已經沒有出去的打算,那麼外面的風吹草動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她現在有了想要接受的對象,也是一件好事,而安安也喜歡林子安,想必,到時候肯定會接受林子安,他情緒激動,不覺多餘?
當初,是他強硬將景喬和林子安分開。
景喬的臉色深沉,看不出其中情緒,更看不出她對林子安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可能現在沒有感情,但畢竟還有以前的情分在,只要開始接受,估計後續發展就會順其自然。
即便說着不在意,可心底還是不舒服,畢竟是他的女人,女兒。
卻又轉念一想,他已經給不了她更多,更給不了女兒。
眯起眸子,靳言深大掌捂住胸口,有些不舒服,夜色已經深沉,他沒有絲毫睡意,形成習慣,只有她在身邊時,才能身心放鬆的睡個好覺,否則徹夜難眠。
從此以後,得適應黑暗,適應沒有她的生活。
因爲,對於他來說,這將會是他以後大半輩子要度過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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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景喬去靳氏,開始召開會議,關於項目。
靳水墨坐在主位,總裁的位置,一段時間沒見,他也消瘦不少,能看的出來。
會議上,任命景喬爲首席設計師,負責推進整個項目的設計,她表示沒有異議,這項工程,原本就是她負責。
隨後,散會。
文件很多,景喬在整理,等她擡起頭,會議室中已經沒有其他人,只剩下她和靳水墨。
很長時間沒有見,再加上兩人之間的變故,之間的關係,生疏,尷尬起來,再也回不到當初亂打亂鬧的日子。
現在,就連說話,都覺得尷尬。
靳水墨起身,問了一句;“去看過他了?”
“嗯。”
點頭,沒有多說,靳水墨轉移過話題;“這項工程,比較費力氣,你是首席設計師,多費心。”
“應該的,這是我的工作和任務,過兩天你出差一趟,除了A市的設計師,還有B市也引進兩命,你去融洽。”
答應,景喬想了想,問;“你還好嗎?”
“沒什麼不好,日子得生活,地球還得轉,只是回不到當初無憂無慮,亂鬧的日子,靳氏是靳家的,不能被人奪走,即便不想工作,也得努力,這就是目前的狀況。”
靳水墨悠悠望着窗外,兩手插進西裝褲口袋,身上沒有當初吊兒郎當,只有堅決,他又輕嗤一聲;“人爲什麼要長大。”
沒有人回答,只要是人,就會長大,這是自然界的規律,沒有東西能夠將它打破。
中午,景喬接到林子安電話,說約着吃頓午餐,有話說。
約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
“聽說,你當時大學沒有畢業,不遺憾嗎?”
景喬摩挲着咖啡杯,搖頭;“不遺憾,不然我生不下安安,如果在學業和安安之間選擇,你懂得我會選擇什麼。”
“懂得,親情薄涼的人,總是會渴望親情,我替你遺憾,成績很不錯,卻荒廢,現在有一個大學要招生,我替你把資料發過去,你注意留意下。”
景喬一驚,搖頭;“我很忙,沒有時間,工程已經在準備階段。”
林子安淡淡輕笑;“不着急,大學還要評估,要很久,如果選上的話,你可以選擇自主入學,A市最有名的大學,這是好機會。”
“謝謝。”景喬道謝,對於林子安的好心,盛情難卻,她並不是不識趣的人,現在也把他當成朋友看待。
“我過兩天要出國一趟,有演出,估計兩三天,等回來後,我們再約,希望以後,之間能變的親近一些。”
點頭,景喬揚出第一抹笑,揮手。
林安婭走進來,和林子安打過招呼,然後目送他離開,隨後纔看向景喬;“對林子安還有感情?”
“同學情誼。”
“是嗎?至於到底是同學情誼,還是其他,你知,他知,我不知,不過,你只要記得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就好。”
景喬擡頭,很顯然,忘記了。
“我能讓言深出來,你就離開他,不過看起來可能性很大。”
林安婭坐下,將包放在一旁,纖細兩腿交疊,看到那些照片,言深會對她死心。
已經不想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起身,景喬沒有再和林安婭繼續坐下去,離開,覺得她也已經走火入魔,像是神經。
靳言深怎麼可能會答應出來,怎麼可能會!對他,她簡直都快要恨死,心累,也恨他的執着。
他打定主意,還有誰能改變他?就連他最愛的女兒,安安都不行,更何況其他人。
只是,讓她沒有預料到的是,過了一段時間後,靳言深真的有出來,當然,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