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老爸死後,陸霏霏再也沒有嘗試着要叫胡妍媽媽,因爲所有的愛的心早已被恨所驅趕,儘管有一絲絲,並不強烈,卻足夠讓她冷面相對。
對於胡妍,陸霏霏不再想和她過多交流,也沒有了感謝,看着她和方蕭源和方有強關係親密,她明顯感到恨在她心裡慢慢成長開來,甚至有發芽開花結果的趨勢。
至於方有強,毫無疑問,她嫉妒的厲害。因爲,她不止一次從胡妍口中得知,這個方有強,從小到大就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工作了更是深得上司的看重。陸霏霏當然不會大廳的那麼詳細,她也不知道她能進入饒氏,方有強在中間起了很大的作用,她只知道,這個所謂的“哥哥”,跟自己是兩個極端。
至於方有強怎麼和陸霏霏成了兄妹,一切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般故事開頭,都會有明麗又美好的天氣來作爲大背景,要不就是極反面,鉛雲密佈,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而那天的天氣確實明媚,一大早拉開窗簾向外望去,看到水洗過一般的藍天,看到小區裡的樹木沐浴在陽光裡茁壯生長,看到晨練的老人悠閒地打着太極拳,心裡舒暢的不得了。
但就算心情再愉悅,陸霏霏也得最快的速度洗漱,因爲要遲到了。
那時她每天都泡在自習室裡改着自己也看不懂的畢業論文,但那天因爲導師要給他們批改,約了八點半,而她醒來時就已經八點了。
胡妍一般都會把早餐裝在陸霏霏書包裡,她知道陸霏霏早上懶得起牀沒時間吃早餐,又不想女兒餓肚子,所以幫她裝好讓她到學校再吃。
像往常一樣,陸霏霏是最後一個到達導師辦公室的。她走到最後一排西邊靠牆角的座位坐下,看見自己前面還有很多人,便慢慢悠悠地從書包裡掏出胡妍準備好的早飯準備開吃。
那天,陸霏霏像平時一樣從書包裡掏出書本以及牛奶麪包,卻發現在書包的夾層裡有一封信。她把東西扔在旁邊桌子上,然後掏出信來看,上面寫着幾個字—
—陸霏霏親啓。
陸霏霏,這個名字是胡妍起的。在很小的時候她曾聽老媽提起,“霏霏”,取自詩經“今我來思,雨雪霏霏”,這是胡妍絞盡腦汁想了幾天幾夜纔想到的。
每每想起自己的名字陸霏霏就覺得好土,所以她很反感別叫她名字。但着有什麼辦法呢,誰讓自己戶口本上就是這三個字呢?
陸霏霏覺得老媽那是故作聰明,結果反被聰明誤。現在只要打開電腦,輸入霏霏這兩個字,成千上萬的霏霏便出來了。
曹霏霏,許霏霏,王霏霏,多土啊。還不如胡妍有個性呢。
作爲九零後,陸霏霏經常標榜個性,她認爲,人活着,就該有自己的個性,不然和一筐蘿蔔白菜混在一起,誰能認得出她來啊。
這時,她打開牛奶喝了一口,心情有些複雜。心裡不停地猜測,爲什麼她要寫信給自己呢?是因爲自己快畢業了她想不再給自己錢了嗎?
還是別的什麼事情?
如果有事直接說好了,爲什麼要寫信?
這是陸霏霏長這麼大第一次收到老媽寫的信,心裡莫名其妙有些緊張。想了想還是打開了信封。裡面是一張淡紫色的信紙,並有着微微紫羅蘭的幽香。哼,這麼大年紀了竟然這般矯情,又不是在寫情書。雖然是這樣想,陸霏霏還是展開了信紙,開始讀信。
陸霏霏:
這是我第一次給你寫信。
也許我是個失敗的母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依然對我懷着恨意。我們好像永遠沒辦法像別的母女那樣聊天談心,吃飯散步,沒辦法像她們那般親暱。我一直在反思自身的問題,也一直在儘量做着彌補。可是,依然沒辦法把你的心拉近。
但是孩子,不管你愛不愛我,我都是你的媽媽。而不管別人怎樣看你,不管你做了犯了多少錯誤,你永遠是我的女兒。
寫這封信,是想告訴一件我無法說出口的事情。我要結婚了,婚禮在這週日。你將會有一個新爸爸和新哥哥,我們會組成一個新
的家庭。很多次我都想告訴你,可是我無法說出口,因爲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但是孩子,媽媽也有自己愛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啊。
所以,霏霏,對不起。即便如此,你要相信,媽媽是愛你的。
看到結婚的字眼,陸霏霏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說實話,她被這封信嚇到了。
有些事就是毫無預兆地發生,讓人措手不及。
她怎麼也想不到,胡妍竟然在自己臨畢業時給自己送了這麼一份大禮。
她頭腦有點懵,掏出手機卻發現手有點不聽話地發抖,按了很多次終於按了快捷鍵“1”,那是小希的電話,響了兩聲電話通了,她只說了一句“小希,你來找我”,便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爲她從來沒想到,對她百依百順的人,只屬於她的老媽在未來將不再只屬於她一個人。會有一個男人,變成的她丈夫;會有一個男生,變成她的兒子。而自己會從她的心裡唯一的那個位置跌落下來,落到第二第三。
更可惡的是,這個自己不願意叫媽媽的女人,到底有沒有想起過爸爸?她竟然以毫無愧疚之心選擇再嫁,她竟然說她有自己的愛人,她竟然說她要有自己的人生,那爸爸呢?
想到這陸霏霏更加氣憤了,自己的爸爸還有權利擁有自己的愛人嗎?有權利要自己的人生嗎?甚至有權利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她該怎麼忘了那年秋天爸爸苦苦懇求胡妍不要走,她該怎麼忘了爸爸在後面追趕自己和胡妍的身影,她該怎麼忘了爸爸像一片羽毛漂在空中的姿態,她該怎麼忘了那滿地的鮮血,滿世界的殷紅?
那個秋天,伴着漫天飛舞的枯葉蝶,陸霏霏的爸爸,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子,那個把霏霏捧在手心裡奉她爲公主的男人,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無論她如何哭喊,吵鬧,無論她如何聲嘶力竭,他都聽不見,永遠地沉睡下去。而十幾年後,這個造成他永遠消失的罪魁禍首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並且要再婚,多麼可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