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性質很嚴重,沒出嚴重事故,那是你運氣好,”陳太忠很直接地點明關竅,“我交給你這個活兒的時候,是要你排除所有隱患的。
事故說嚴重,也不算太嚴重,但還是很惡劣,陳村鎮通向區裡的大路,就這麼一條,道路塌方導致交通中斷了接近一天。
“這次是路基裡面塌陷了,”祝傑華不得不硬着頭皮解釋,“外面看不出來,不過,我沒有起到自己該起的作用。”
陳太忠其實也清楚,不做事纔不犯錯,祝局長遭遇這種事,那是點兒背——跟孟志新差不多,於是他點點頭,“這個費用你自己出,再有這樣的事情……你明白的。”
“我保證,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祝傑華趕忙拍胸脯,他也不相信自己運氣會差到再遇到一次,不過他還是要說明一下,“工程馬上就完了,我建議請權威檢測部門來北崇,把區裡的公路全程檢測一遍。”
“這個以後再說,沒有權威部門,就不能保證公路安全了?”陳太忠斜睥他一眼,公路全程檢測一遍,他也很想啊,但是這個事情,總要北崇稍微富裕一點之後,才能考慮——此事花錢倒是未必很多,然而,類似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哪裡能一一鋪開?
“唔,”祝傑華點點頭,正好此時門響,他蹭地就站起來,圓滾滾的身子向外跑去,“我去開門。”
此刻飯桌上的人雖然多,但是數他這個交通局副局長和衛生局副局長傅寶珠的級別低,傅局長是女士,開門的就只能是他了。
門開了,進來的正是羅雅平和壯碩男子。
羅區長是第一次來到陳書記的小院,不過觸目所及,是一樓大廳裡喧囂的酒宴,這跟她所瞭解的陳書記的夜生活別無二致。
她和壯漢一起進去,因爲晚上也沒吃飯。她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一個位子,倒是那壯漢識得輕重,直接衝祝傑華來一句,“麻煩這個大哥,給我一碗飯就行了。”
祝局長卻是常年跟農民工打交道的,又擅長察言觀色,一見這樣子。就知道此人是個什麼路數,少不得將一大盆吃到一半的牛肉燉土豆拿出來。狠狠地盛了差不多一斤米飯進去,然後端了過去,“兄弟,飯少不少……要辣子雞塊不?”
“哦,夠了,”那漢子一看是這麼一大鉢飯,又有濃濃的土豆燉牛肉的湯汁,兩腮的口水止不住地外涌,這飯和菜。太合他的胃口了——事實上這個飯菜,基本上適合所有人的胃口,祝傑華招呼人的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強,“辣子雞塊我不要……吃不了辣椒。”
“那你慢慢吃,想喝酒了說話,”祝傑華微微一笑。轉身上桌去了,他有點好奇,羅區長此刻過來,還帶個農民工,是要幹什麼。
壯漢卻是不理會這一套,手裡端着大盆。蹲在屋檐下就稀里嘩啦地吃了起來,酣暢淋漓。
陳太忠見羅雅平來,就知道養殖中心那兒的事情沒完,而今天晚上吃飯的人,也雜了一點,所以他勉強劃拉了兩口飯之後,就站起身來。“你們吃,我好了。”
他一離開,別人吃着就沒意思了,林瑩跟着就站起來了,“太忠……書記,我給你沖茶吧,嚐嚐我的功夫茶,很棒的。”
“林總是北崇的貴客,我怎麼擔當得起?”陳太忠假巴意思地回答,卻是沒有半分阻止的意思——小林總的功夫茶,那真的是難得的享受。
林瑩跟着走,張馨自然也站起來,還從林總的小包裡摸出了一小桶茶葉,其他人看着,就覺得呆着也沒啥意思,但是說站起身就走吧,還沒誰有那膽子。
林桓臉皮厚,跟着坐了過去,“功夫茶,我也愛喝,武水的礦泉水,衝功夫茶最好了……林總,想喝好水,得紮根北崇啊。”
“我來北崇不爲水,爲的是陳書記在這裡,”林瑩微微一笑,,別人在意這老不修,她還真無所謂,海潮集團不是一般的公司,哪怕走出天南,別人想輕侮,那也要掂量一下後果。
所以她不怕表明態度,海潮在北崇沒有太大的利益需求,正是所謂的無欲則剛,“陳書記要是離開了,我轉頭就走。”
這個態度有點目中無人,不過林主席還沒辦法計較,誰讓人家有錢呢?他只能訕笑一聲,“太忠想走?嘿,那還真不容易,我隨便宣傳一下……起碼有十萬羣衆堵他。”
“林主席你話這太誇張了,”陳太忠無奈地笑一聲,“北崇總共也不到二十萬人。”
就在他們閒扯的功夫,羅雅平將手裡的飯菜劃拉掉,還喝了一碗湯——很是乾淨利索,然後走了過來,“頭兒,剛纔的事情,我要彙報一下。”
下北崇不到一個月,羅區長已經學會把區委書記喊做頭兒了,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進步。
“說吧,沒外人,”陳太忠很閒適地伸一下長腿,“發生什麼事兒了?”
“就是您說的那句話……果子快熟的時候,蟲子特別多,”羅雅平嘆口氣。
“常識……常識而已,”陳書記風輕雲淡地點點頭,心裡卻不無得意——知道陳書記算無遺策了吧?你還太嫩!
“有外人收購娃娃魚,”羅雅平爆出一個大猛料來——我看你再故作平靜。
“常識,常識而已,”陳書記又點點頭,“無非幾個小蟲子。”
“但是……咱北崇要遭受巨大影響啊,”羅雅平不能理解他的無動於衷。
“小羅你慢慢說,”林桓插話了,“只要事態還是北崇能控制的,咱不着急。”
我倒是忘了,陳太忠對北崇,有超乎尋常的控制能力,羅雅平緩緩點頭,不過她猛地發現一些不正常現象,這一場激動,卻也是難免的。
原來那粗壯男子的姐姐家,也是個娃娃魚養殖戶,今年夏天的炎熱,讓不少養殖戶束手無策,他姐姐家也是在考慮,是扛過這個夏天,明年賣魚的好,還是先把魚賣了,騰一騰池子。
男人是胡家老二,社會上沒混出什麼名堂,卻也願意幫姐姐做點事情。
於是他就打聽其他養殖戶的情況,然後猛地發現,幾個條件稍微差一點的養殖戶,居然買了發電機來養魚,他心裡這納悶,可就大了去啦——有錢買發電機養魚?
他姐夫還沒錢買發電機呢,所以他就去問一下,說這發電機一天光燒油就要燒六七十塊錢,你這麼養魚,划得來嗎?
那幾位就說,我願意嘛……我這魚又不着急賣。
一開始,他也沒把這件事兒放到心裡去,前兩天他姐夫找他合計,說有人要投資發電機給我,不過人家有條件:得把娃娃魚賣給人家——價錢每斤也比區裡貴一千塊。
做姐夫的,其實還是有點膽子的,要不然也掙不下這麼大家業,可是他也非常明白陳區長的可怕,所以面對這樣的好條件,他還是要找小舅子合計一下。
陳太忠找你麻煩怎麼辦?胡老二很不客氣地發問了。
人家也有人家的打算,做姐夫的回答。
合着那些人投資發電機,是要讓養殖戶撐過這個夏天不說,還希望他們能撐過冬天,等來年三四月份或者更往後,選個不起眼的時間裡,把魚悄悄賣了就行了。
至於說區裡要問起來,娃娃魚哪兒去了,那就是跑丟了嘛,或者說被人偷走了——之所以要選個不起眼的時間,就是要儘量降低此事的影響。
這麼說起來,這件事還真有操作的可能,但是胡老二冷笑一聲,告訴自己的姐夫——你別傻了,光是咱家一家丟魚還好說,要是好幾家人都丟魚,你覺得陳太忠是啥感覺呢?
做姐夫的聽到這裡,臉登時就變了,揪着他一問,才知道已經有些人家,有了那些來歷不明的發電機,當然,小舅子不能證明,那些人家的娃娃魚一定會走丟,但是胡大姐的老公身爲養殖戶的一員,也經常被區裡叫去培訓和交流經驗。
同爲娃娃魚養殖戶,大家都是走在時代前列的——起碼在北崇算前沿,而且也相對有錢,這個圈子之間交流不少,他比較清楚,哪些養殖戶是小氣摳門的。
所以一聽這人名兒,他就知道,這八成是真的,不過很遺憾的是,他也提供不了證據,所以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同時悻悻地嘀咕一句——這幫孫子居然敢騙區裡。
總之,他的娃娃魚賣不了高價,除開心裡的那點不平衡,就再也沒有別的了,但是胡老二卻問他,要是去區裡舉報,弄條魚苗做獎勵,這個不過分吧?
要去你去,我絕對不去,做姐夫的很堅定地回答:都是養娃娃魚的,我還要做人呢。
那我弄回來魚苗,你幫我養,花費都算我借你的,小舅子窮了多少年,想養娃娃魚卻是蓋不起池子,就要搭車賺點錢,最多勞煩姐夫一點,反正養五條魚和六條魚,也不差多少。
做姐夫的肯定答應了,於是胡老二就來區裡舉報,不過他不敢來區政府門口舉報,一來這裡雜人太多,他姐夫要看鄉親面子,他也不能公然地做小人。
二來就是,這件事他沒有具體證據,純屬猜測,陳區長可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他如果認爲我在胡說,這後果也挺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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