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慶彪在看到這份彙報材料後,果然大怒。
他憤怒的不是梯砰縣集體掩蓋鞭炮廠的事故責任,也不是憤怒市裡的幹部明顯的不作爲,不主動調查此事,在省裡出面後才讓事件水落石出。
華慶彪憤怒的主要原因是彙報材料上寫的,梯砰縣給費金水和徐巖峰安排女人,是楊興斌讓柳大江向梯砰縣提出的。
梯砰縣爲了不讓費金水調查鞭炮廠的事,便按照柳大江的建議,給費金水和徐巖峰安排了女人。
費金水可是華慶彪想盡辦法想提拔的人,楊興斌竟然敢這麼害他。如果陰謀得逞,費金水酒後亂性,那他的仕途之路等於就染上了污點。
如果事情被人曝光出來,費金水別說去地市當副書記了,他這副廳都幹不了拉。最輕也要降級使用。
華慶彪非常的生氣,隨後他又琢磨,楊興斌爲什麼要這麼害費金水。看彙報材料的意思,楊興斌應該和鞭炮廠爆炸的事件無關,那他讓梯砰縣給費金水安排女人,就不是爲了鞭炮廠的事。
難道說是有什麼私人恩怨?
華慶彪拿起電話想打給顧英河,讓他安排幾個人找楊興斌問清楚原因。但隨即一想,顧英河和楊興斌的關係鐵的很,那這事就不方便找顧英河了。
於是華慶彪給省紀委副書記、監察廳廳長路世通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將調查組的彙報材料先讓路世通看過後,華慶彪很平靜的道:“你找人去跟楊興斌談一下話,看他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路世通說了聲好,便下去安排此事了。
現在楊興斌已經從顧英河那裡知道了彙報材料的內容,他已經在等着人來找他談話了。
在路世通派的人來了後,楊興斌便道:“我被免了督查室主任職務心裡不服氣,費金水一個老實蛋,憑什麼能坐上那個位置。所以我知道費金水去了昌期市。我就和柳大江聯繫,讓他幫着整一整費金水。這也算是在幫梯砰縣。”
楊興斌只能把他這麼做的原因解釋成私怨,不然的話,就有可能牽扯出顧英河來。
在路世通把調查口供報給華慶彪後,華慶彪看後非常生氣,對路世通道:“對這樣不守規矩。陷害同事的幹部,你們紀委要拿出一個意見進行處理。這件事要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避免日後再出現這種渲泄私憤的事發生。”
路世通忙說:“好的,我回去跟俊華書記商量一下。”
路世通走後,華慶彪喝了兩口茶,壓了壓心中的怒火。
這時孫家學走進來,他拿了熱水,要給華慶彪茶杯裡添水,同時他也在琢磨如何按照徐巖峰的意思,把話說出來。
沒想到華慶彪竟然主動提了起來。
“小孫,你是不是跟我說過。費金水同志去昌期市的那天,他愛人拉肚子,他想請假,但英河同志還是希望他去一下。”華慶彪道。
孫家學忙說:“是的。”
這件事在調查組去梯砰縣調查前,孫家學向華慶彪說過。但是,當時華慶彪聽過就罷。也沒深思這件事。
但是,那件事要是跟楊興斌讓人給費金水安排女人的事聯繫起來,可就值得玩味了。
首先楊興斌和顧英河的關係非常好,華慶彪是知道的;
其次楊興斌一個沒職權的幹部,要求柳大江讓梯砰縣給費金水安排女人,柳大江爲什麼會聽?是不是因爲背後有顧英河?
那顧英河在這件事中到底充當了什麼角色?究竟是他毫不知情,還是是他讓楊興斌這麼做的。而楊興斌只是爲了保護他,所以才獨自承擔責任;或者確實如楊興斌所說,是他看不慣費金水坐了他之前的位置,想整費金水,然後要求顧英河幫忙。
如果說顧英河毫不知情,那費金水愛人有病,爲什麼他還堅持讓費金水去梯砰縣。是不是因爲如果費金水不去,那楊興斌就害不成他了。
此時華慶彪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他不能允許任何人對付費金水,即便是顧英河他這個親密的下屬也不行。
於是華慶彪道:“小孫,你讓金水同志來一下。嗯,順便把巖峰同志也喊過來。”
孫家學答應一聲,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費金水和徐巖峰分別打了電話。
給徐巖峰打的時候,徐巖峰問道:“是華書記主動問的你,還是你找機會提起費金水請假那件事的?”
“是我在秘書長走後,去給華書記倒熱水,他主動提起的。”孫家學道。
徐巖峰點點頭,華慶彪的心思果然很細,上次孫家學給他提了一嘴,看似他好像沒記在心裡。那是因爲他沒覺得那件事有問題,但在知道楊興斌是安排女人的幕後指使者後,華慶彪就會發現什麼了。
掛斷電話,徐巖峰找了費金水,兩人一起來到華慶彪的辦公室,然後在華慶彪的指示下,坐在了辦公桌前。
“梯砰縣鞭炮廠的問題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們這次辛苦了,也經受住了一些誘惑和考驗,我對你們很滿意。”華慶彪先進行了一番開場白。
費金水忙道:“那是我們該做的。”
華慶彪點頭道:“金水同志,聽小孫說,你去梯砰縣那天,愛人肚子不舒服,難受了一夜?現在怎麼樣?”
“沒……沒事了,早已經好了。”費金水道。
華慶彪嗯了一聲,問道:“你那天是不是找英河同志請假了,準備留在家裡照顧愛人?”
華慶彪問的很直接,他就是要調查這件事,也沒必要兜圈子。
費金水乾笑兩聲,道:“是,是的。我讓徐主任幫我請了假。”
“你幫金水同志請了嗎?”華慶彪對徐巖峰道。
徐巖峰忙道:“那天早晨我去家裡接費主任,見他神色疲倦,就問他怎麼了。他說愛人拉了一夜,我怕是什麼病毒性疾病,就勸費主任請假,由我去梯砰縣調查。後來我來到辦公廳,給顧秘書長說了費主任的情況,提出由我牽頭去梯砰縣調查,但顧秘書長沒直接同意,而是說等一等,看看金水同志的情況再說。”
華慶彪點頭,對費金水道:“怎麼後來你又去了?”
“嗯,後來秘書長給我打電話,問我妻子的情況。還問我能不能克服困難,去昌期市走一下。”費金水道:“我看我那口子沒啥事了,就和徐主任一起去了昌期市。”
聽到這,華慶彪已經很明白了。楊興斌給費金水安排女人這件事,不管顧英河是主謀還是配合,反正他事前肯定知道。
不然顧英河也不會在徐巖峰提出由他牽頭去梯砰縣調查時,不直接表態同意。
去梯砰縣調查這件事,去一個督查室副主任也夠了。
但顧英河摸準了費金水的脾氣,所以故意拿“能不能克服困難”這句話將他。正好費金水的老婆沒什麼事了,於是就同意了去梯砰縣。
也只有費金水去了梯砰縣,楊興斌和柳大江的陰謀才能實現。
華慶彪越想越生氣,顧英河究竟想幹嘛。他可是省委秘書長,堂堂副部級高官,難道不知道這樣做是嚴重違紀的嗎?
想到這,華慶彪看了眼費金水,忍不住想道:“好在金水沒出事,不然的話,我如何彌補對金玲的虧欠。”
徐巖峰自從進來,就一直通過辦公桌窺探華慶彪。在窺探到華慶彪已經對顧英河不滿意後,徐巖峰心中忍不住一陣興奮。
他折騰這麼多,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雖然華慶彪對顧英河的這點不滿意,還不會導致他徹底廢掉顧英河,畢竟多年的關係,不至於一朝消散。
但有了這點不滿意後,肯定會影響顧英河在華慶彪心中的分數。
這次可能是從一百分下降到八十分,只要徐巖峰想辦法讓分數再下降幾次,那顧英河怕是就要完蛋了。
心中正在高興呢,忽然又窺探到華慶彪所想的“好在金水沒出事,不然的話,我如何彌補對金玲的虧欠”。
這可讓徐巖峰吃了一驚!
彌補對金玲的虧欠?
這個金玲是誰?
難道全名是費金玲?那和費金水是什麼關係?
從名字上看,這個費金玲跟費金水應該是同輩,都屬於“金”字輩。
難道華慶彪對費金水這麼好,只是爲了彌補對費金玲的虧欠,而不是因爲之前他下鄉的時候,費金水的父母對他的照顧?
那華慶彪究竟欠了費金玲什麼?
徐巖峰馬上斷定,華慶彪所欠的肯定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因爲華慶彪一直不希望別人知道他對費金水關照有加的事。如果只是爲了報答費金水父母的恩情,那華慶彪不至於如此偷偷摸摸。
所以,十有八九是因爲華慶彪害怕別人通過他對費金水的關照,然後去深挖原因,最後不僅挖出了費金水父母對華慶彪的恩情,還挖出他對費金玲的虧欠。
這個對費金玲的虧欠肯定不能見光,所以華慶彪不敢讓人知道。
琢磨出這個原因後,徐巖峰真是有點好奇了,這個費金玲到底是誰,華慶彪究竟欠了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