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很安靜,一屋子四個人,陳京坐着吸菸,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另外三個人李國偉、姜偉還有劉曲風,此時都呆若木雞,陳京今天爲溫顯兵的事情是大爲光火,擺出的架勢相當的了得。
可是最後,他卻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反倒是對溫顯兵表示讚賞,好像溫顯兵去京城大鬧了一場,真就替嶺南人長了臉似的,這不由得讓人面面相覷。
陳京對此解釋道:“溫副區長的事情我們要分兩個部分看,一方面,他去京城爲私事,是爲擅離職守,事先沒有請假,而且作爲領導幹部,做事情不三思而行,公然在京城大打出手,這個事情內部要嚴肅批評,這是客觀。
但另一面看,京城有些人實在是欺人太甚,不把下面的人放在眼裡,說話尖酸刻薄,甚至是極盡辱罵,對這樣的人,溫區長能夠有膽量出手,這說明溫副區長是性情中人,這是主觀。”
陳京這樣一解釋,似乎頗爲合理了。
陳京作爲區委書記,他必須要嚴肅紀律,所以出了這樣的事兒他該發火,但是生氣發火過後,同志們私下裡談話,陳京還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鄰角出去的幹部可以牛氣一點,這是氣魄也是膽量,要不然個個一往上面跑項目都猥猥瑣瑣,低聲下氣,別人一看就沒有氣勢,這哪裡能夠代表鄰角幹部的形象?
李國偉聽陳京這樣一說,他差點一頭栽倒。他不動聲色的問陳京道:“書記,顯兵區長的事兒最後怎麼處理?京城那邊那一方是什麼意思?”
陳京擺擺手道:“還能什麼意思,無條件放人!真要較真,大家就都較較真。放心吧,老溫明天就能回來!”
恰在這時,李國偉手機響了,他一看來電。正是溫顯兵親自打過來的。
他接通電話,劈頭問道:“老溫,現在什麼情況?”
電話那頭溫顯兵顯得驚懼未定。道:“區長,我剛剛出來了,京城公安局的同志很客氣。那家經紀公司的老總也過來向我誠懇道歉。這……這……這是您……”
李國偉一聽溫顯兵說話的口氣,他就判斷出事情的形勢了,他甕聲道:“什麼你你我我的,你敢情還矇在鼓裡吧,這一次是書記保了你,不然你以爲會那麼容易完事?
你呀……”
李國偉做出一副怒其不爭的樣子,他咳了一聲,道:“你先回來吧!一切回來再說!”
李國偉掛掉電話,內心像打翻的五味瓶,不是滋味。
陳京這一手太厲害了。京城水深不見底,他隨隨便便動動,就能將溫顯兵捅的簍子輕輕鬆鬆的擺平,單單這一手,自己怎麼能跟他比?
別小看這麼一件小事。通過這一件小事,別人就能看到陳京的能量,班子裡的幹部都不是瞎子,大家都睜大眼睛看着呢!
再說溫顯兵,這幾天他在京城可以說是受盡了委屈,吃盡了苦頭。
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在京城一個地級市下面的副區長,副處級幹部,那就是個屁!
他也是五十好幾的人了,在官場上滾了這麼多年,雖然牽扯到女兒的事兒,他有些不冷靜,但無緣無故打人的事他又怎麼會隨便做?
事情的根源還是經紀公司的人太刻薄,尤其是那個經理,說話一口酸味兒,眼睛都是望着天上了,好似是不屑正眼瞅溫顯兵一般。
在談到女兒的工作的時候,那人更是張狂的道:
“一個剛入行的小藝人,你還真把她當寶啊?就按你說的講吧,就算演藝圈是真黑,像你女兒這類要名氣沒名氣,要長相也就那樣的,脫光了衣物讓人潛規則,別人要不要還是一回事呢!”
溫顯兵聽了這話,作爲一個父親,他也是義憤填膺到了極點,擡手就給了那小子一嘴巴子。
這一下打出了大禍,警察來得很快,溫顯兵直接被帶走。 Wшw✿ t t k a n✿ ¢○
到了警察局,溫顯兵說的都不起作用,人家可不買副區長的帳,故意傷人、擾亂企業經營秩序等等罪名一項項的往他腦袋上扣。他不擺明身份還好,一說出自己身份,人家便說作爲領導幹部,犯錯誤更應該嚴肅處理,氣得溫顯兵差點吐血。
溫顯兵的女兒溫林玲也慌了神,在京城動用各種關係解決這事,幫着溫顯兵聯繫律師,聯繫親戚家人,可是一通忙活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越忙越亂。
溫顯兵此時才知道,他鄰角副區長的那點權威進了京城,那真是屁都不是,自己的禍可能大了。
可就在他做好最壞打算的時候,情況忽然之間發生了截然不同的轉變。
先是抓溫顯兵的那個派出所所長親自把溫顯兵從拘留所帶來出來,然後誠懇的認錯。
然後很快,經紀公司的老總還有那說話刻薄,滿嘴京片子的經理也過來向溫顯兵道歉,那個眼睛從不正眼看人的小子,幾天不見從爺爺就變成了孫子。
道歉誠懇到了極點,就差給溫顯兵叩頭。
這一鬧,溫顯兵是張二摸不到頭腦,他反覆思忖,覺得這事只有可能是李國偉從中活動過,他便給李國偉聯繫。
李國偉告訴他的答案是陳京幫了他,他一下心中釋然了……
李國偉的那點關係,溫顯兵都清楚,如果說李國偉幫了他,他還存疑。但是一說到陳京,他心中疑慮盡去……
因爲他隱約記得,出事的當天事情就捂不住了,通報可能就要發到海山市裡去。
後來通報沒發,事情給拖住了,溫顯兵聽到對方的律師嘀咕,說什麼鄰角是個什麼鬼地方,爲什麼鄰角的人就要緩一緩?
現在溫顯兵一想起,肯定是那天有人知道自己是鄰角的人,一下想到了陳京是鄰角的書記,這才把事兒緩下來的。
……
鄰角,金星賓館。
溫顯兵率領老婆女兒不顧車馬勞頓,他們一到鄰角就一起過陳京這裡來了。
溫顯兵最近承受的心理壓力過大,面容憔悴,他握着陳京的手,眼淚都快出來了,道:“書記,我這次犯錯誤了,給您惹麻煩了,給同志們惹麻煩了!我願意接受組織處罰!”
陳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這裡沒外人,就不要說這些話了!我就你的事兒跟老李還有老薑聊過了,我的觀念是你那一嘴巴子打得好,出言不遜,不敬老人,對這樣的人還講什麼客氣?
你老溫敢在京城給那小子一嘴巴子,也就說明你是性情中人,打了就打了,有什麼大不了的?說什麼處罰云云,那都是面子上的事兒,起什麼作用?”
陳京這樣一說,溫顯兵怔怔說不出話了,這一次他是真流眼淚了,他雙手顫抖,緊緊握着陳京的手不說話。
良久他回頭瞪了身後大學剛畢業的女兒一眼,甕聲道:“林玲,這是陳書記,你該叫陳叔!”
溫林玲戴着一副金絲眼鏡,顯得很文靜,很有知性。
個子也生得高挑,形象氣質都不錯,陳京不懂演藝圈物色人才的標準,但是陳京憑自己的眼光看,覺得這丫頭是個苗子。
陳京打量溫林玲,這丫頭早就在打量陳京了。
他這一路上就聽父親說什麼陳書記,陳書記能量大,陳書記京城有背景,樹大根深,如何如何了不得。
她心中就隱隱有了一個陳京的畫像,可是等他真正見到陳京,她才知道根本對不上號。
首先陳京太年輕,溫林玲想象的怎麼也得四十多歲吧?
另外,陳京太帥了,哪有官員長得這般高大帥氣,模樣像明星的?溫林玲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陳叔好!”溫林玲客氣的道,雖然不覺得這個叫法把陳京叫來了,但是父親的命令她不敢違抗。
“好了,都坐!嫂子也坐,都坐下說!”陳京招呼客人落座。
待到幾人坐下,陳京對溫顯兵道:“溫區長啊,不是我說你,你思想方面有些太古板了!現在的年輕人追求自己的夢想,他們有他們的天空,你處處干預他們,這又是何苦?”
溫顯兵訕訕一笑,老臉通紅,經歷這次事兒,他心中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可能思想方面出了偏差了。
但是事已至此,溫顯兵還來不及考慮這些。
陳京道:“行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一點我知道!你就是擔心女兒遇到不正規的公司嘛!我也幫人幫到底,她既然叫我一聲叔,工作的事兒我就幫她打個招呼,紅地影視傳媒怎麼樣?這公司正不正規?”
溫顯兵一愣,他還沒反應過來,可是溫林玲卻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分外激動的衝到陳京面前道:
“陳叔?你說什麼?紅地?My?God,你說的可是真的?您能推薦我進紅地?”
溫林玲激動得語無倫次,她父母還矇在鼓裡不知道是咋回事。
溫林玲內心很急,猛然蹦出一句:“就是曉剛導演新加盟的那家公司,爸媽你們不是最喜歡看曉剛導演的主旋律電影嗎?”
溫林玲一掃先前的文質彬彬,年輕人激動和激情迸發,不分場合的跳了起來。
陳京微微一笑,不由得在內心感嘆一句,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