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聽到“咣”的一聲,回頭看,車裡的燈還沒暗下來,就見李向東抱着腦袋縮成一團,也不知他是怎麼碰的,碰到哪了?急急忙忙跑過去要開李向東的門,那知,李向東比她還快,用力推開門,那門便撞在枝子身上,只聽枝子慘叫一聲,人一下子蹲了下去。
李向東沒理她,一跨出車就打手機。他叫黃馬上駕車過來接他。他說,他在高公路出口。黃問,你怎麼在那裡?李向東懶得回答他,說,越快越好!收了線,他纔看了一眼枝子。這會兒,他根本就不相信枝子有多嚴重,他認爲,她那是裝的,想要跟他討價還價,不送他回海邊鎮。這個女人,跟她在一起總是誤事!那次,在她家喝酒,就差點要了他的命,現在,被她纏上,又不知會鬧出什麼事來?他不能讓她纏着他。
其實,枝子傷得不輕。李向東推開車門的時候,她正心急地往這邊衝,那車門的衝力和她的衝力碰在一起了,碰在她膝蓋上了,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如果,這在平時,枝子纔不會饒了他,然而,他竟視若無睹,不當回事,只顧打他的電話,那一刻,枝子反
到覺得是自己不對了。
她只能說:“你回去就回去嗎?爲什麼那麼狠呢?”
李向東說:“你怎麼可以給我的工作開玩笑?”
枝子說:“我就是說說,又沒說不回去。”
李向東說:“你只是說說嗎?你都熄火了,都下車了。”
枝子說:“你真就在這裡等黃秘書長來嗎?他從城區趕來這裡,至少也要半個小時。”
李向東說:“你不送我回去,我還有什麼辦法。”
枝子說:“你覺得我還能開車嗎?”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見她臉上沁出了汗,一隻手還捂着膝蓋,很痛苦的樣子。但還是疑惑地問:“你沒事吧?”
枝子說:“你就不能自己看看。”
李向東纔不上她的當,他如果湊近他,彎下腰去看她,誰知她會使什麼壞。他不是擔心她會做出什麼傷害他的事情,倒是擔心她會抱着不放。這可是在公路邊,車來車往的。
他說:“你把車鑰匙給我。”
枝子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又痛又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說:“李向東,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真要被你氣死了!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太過份了!”
李向東不管她怎麼說,幾乎是從她手裡奪過車鑰匙,就繞到駕駛位那邊,上了車,啓動了車。枝子拍着車窗說,你等一等,你等一等。如果,不是她扶着車,或許,李向東早就踩油門把手開走了。枝子打開車門,說,你真要把我丟在路邊呀?李向東說,黃秘書長很快就過來了。枝子說,沒見過有你這麼狠心的。一邊說着,一邊很艱難地慢慢挪上了車。李向東有些得意地想,你那戲演得還挺逼真的,沒有讓你去當演員,真有點浪費了
你的天份!
車又奔馳在高公路上。李向東車開得比枝子還要快,一邊開,一邊掏手機,像是要撥打電話。枝子說,你開那麼快還打什麼電話?她問,你要打給誰?我給你打。
李向東就叫她打給黃,叫他別過來了。
他又叫他打電話給汪秘書,叫他通知他的司機馬上去高公路出口等他,以李向東的車,二十分鐘後,他就能趕到海邊鎮度假村那個出口。
李向東駛着枝子的車一下高公路,就見汪秘書的車在那等着了。李向東停了車,一開車門往奔向汪秘書的車。枝子在後面叫,你就這麼把我扔在這裡呀!李向東說,隨你去哪都行,回城裡也好,去度假村也好。他當然不能把枝子帶去方家村,讓三叔公、方家村的村民看見他身邊跟着個女人,像什麼話?
枝子還沒來得急說第二句話,他已上了汪秘書的車,“嘭”一聲把門關上了。枝子急得在那裡“哇哇”叫,忙撥打李向東的手
機,誰知,李向東的手機竟留在她的車上,想應該是剛纔他掏手機時,隨手把手機放在車上了。枝子只好撥打陳小雨的手機叫他來接自己。這會兒,她的腿痛得越鑽心了。
陳小雨的手機還佔線,不過,這難不倒枝子,她短訊給他,叫他見字回電。短訊過去後,陳小雨即使在通話,也能聽到短訊提示,於是,電話很快就打過來了。
她說:“你快來救我!”
陳小雨嚇了一跳,心一冷,以爲他們出車禍了,問:“怎麼了?生什麼事了?”
枝子說:“你別問這麼多,快來高路口,我的腿可能骨折了。”
這還得了,陳小雨跳了起來,問:“李向東呢?他沒事吧?”
枝子說:“他有什麼事?這個沒良心的,丟下我不管了。”
陳小雨那知道
這其中生的周折,想李向東還能丟下她不管,說明並沒什麼事,鬆了一口氣,問:“到底生什麼事了?他爲什麼丟下你不管了?”
枝子卻哭了起來。她感到很委屈,感到自己那麼對李向東,他不僅不領情,還那麼絕情,她都傷成這樣了,痛成這樣了,他竟問也不問。她在心裡問,李向東,你還是人嗎?你真是豬狗不如,這種時候,狗還會搖尾巴呢,還會吠幾聲呢!你竟看都不看一眼。
李向東還沒進方家村,來接他的黨政辦主任已經打電話告訴汪秘書了。汪秘書對三叔公說,市委的李書記就要到了。三叔公不相信,問,這麼快?要知道,汪秘書的車跑方家村那條爛泥水到度假村,至少要跑半個小時,這麼一個來回,也要一個小時,但是,去高路口接李向東,卻要省許多路程。汪秘書說,我說李書記在海邊鎮嘛!我的司機跑慣你們這條爛路了嘛!
三叔公穩穩地站起來,說:“我們去迎接李書記。”
本來,三叔公還想去村口迎接,汪秘書勸住
了他,說是在祠堂門口迎接就行了。三叔公說,不行不行。說市委的李書記來我們方家村是我們方家村的榮譽,我們方家村還沒來過這麼大的官呢,我們應該要去村口迎接。汪秘書說,這黑燈瞎火的,這麼多人涌去村口,會很亂,反而不好。三叔公想想也對,就不再堅持了。他大喝一聲:“亮燈,快亮燈!”
這一聲喝,方家村果然亮堂起來。
原來,方家村裝設了許多村燈,以祠堂爲中心,一直擴散到村頭村尾,平時爲節省電費,也不常開,只是有什麼大的慶祝日,三叔公認爲有必要讓方家村亮堂起來,才宣佈亮燈。
三叔公說,很多村的村燈都是華僑捐錢搞的。我們方家村的村燈全是村裡人自己出的錢。這點錢怎麼好意思叫人家捐?這村燈又不是照別人的,照自己腳下的路,也要人家捐錢,像什麼話?
他說,別看我們方家村偏僻,但我們方家村的人很心齊,只要我三叔公一句話,就像這村燈一樣,要它亮,馬上就亮起來!
說着話,汪秘書的車就載着李向東進村了。有人說,鼓掌。大家鼓掌!那些站在祠堂裡外看熱鬧的村民站成了迎接的隊伍,這時,便“噼哩叭啦”鼓起掌。車在迎接的隊伍前剛停定,三叔公就帶着幾位長者從祠堂門口迎過來。這會兒,三叔公神采奕奕,那手杖只是掛在左手小臂上,腳步卻一步步邁得堅定。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