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是老劉,臨出門的時候張張嘴,彷彿想勸蕭何吏一句,但想了想,低頭嘆了口氣走了。
“蕭局長。”徐慕楓輕輕地喊道,蕭何吏的臉色青得嚇人。
“什麼東西!”蕭何吏再也忍不住,將手中的筆狠狠地摔在地上。
“蕭局長,跟這些人,不值得生氣。”徐慕楓皺着眉,儘量地勸着。
蕭何吏扭過頭望着窗外,眉頭緊鎖,微微咬着下脣,這個單位怎麼了?連畫票都能堂而皇之地拿來做交易了!
院子裡,老張對老楊說道:“老楊,不行咱們就讓讓步,公安的問題放一下,先給我們撥點錢就行。”
老楊惡狠狠地說道:“媽的,我就不信他敢在這個時候得罪我們!”
“這事對我們太大了,這個時候別賭氣。”老張皺着眉頭看着老楊。
老楊一臉的不相信:“老張,你說提拔對他重不重要?”
“廢話!在政府幹,不圖政治上進步還圖什麼?”老張白了老楊一眼。
老楊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咱們別讓步,我感覺他在硬撐着,一會肯定給咱們打電話服軟!”
老張想了想,搖搖頭並不同意:“這小子我看挺倔,萬一他豁出去了,弄個兩敗俱傷有什麼吊意思!咱們的事是大事,誰提拔管咱們吊事?”
“好!”老楊一咬牙,彷彿對讓步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
幾個站長返回身朝着蕭何吏的辦公室走來。
徐慕楓收拾完茶几上的紙杯,剛要出去,一回頭突然看見蕭何吏桌上還放着老楊的那個紙杯,便過來拿。
“別收拾了,出去吧!”蕭何吏掩飾不住內心的煩躁,好不容易來了這次機會,如果投票不過半,那就說明自己在單位是失敗的,即便思想正確,但是也說明策略出了問題!
徐慕楓見蕭何吏臉色鐵青得嚇人,也沒幹多說什麼,輕輕地退了出來,來到門口卻看到老楊等人走了過來,忙喊道:“蕭局.......”
“出去吧!讓我靜一靜。”蕭何吏沒有轉頭,衝門口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呵呵,蕭局長,我們又回來了。”老楊看到蕭何吏的臉色,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心裡的底氣頓時又足了起來。
“哦,老楊啊,來,坐。”蕭何吏硬擠出一絲笑容指着沙發說道,就連他自己,也知道臉上的笑容估計比哭還要難看。
老楊當然也看在了眼裡,神情又變得神氣活現,走到桌旁表情生動豐富地說道:“蕭局長,我們幾個剛纔又商量了一下,找雷局長的事可以放放,局裡撥款的事先給辦了吧,行不行?我們老哥幾個讓讓步,夠意思了吧,別再爲難了,就這麼定了吧!哈哈哈哈......”
“滾你媽的蛋!定你嗎了個比啊!”蕭何吏再也忍不住,騰地站起身將老楊剛纔放在自己桌上的紙杯拿起來就狠狠地砸了過去。
紙杯很輕很軟,在起飛前夕水就灑了一大半,飛行過程再灑一些,等砸在老楊臉上的時候已經沒有多少水,但即便如此,連驚帶嚇,再加上頭上臉上的水,還是讓目瞪口呆的老楊狼狽不堪。
屋裡的人都愣住了,個個瞪大了眼睛望着這一幕。
“滾!”蕭何吏又是大吼一聲。
老楊嚇得一哆嗦,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大叫起來:“好啊,你他媽局長打人!”
蕭何吏的眼角不停地跳着,他伸手一指老楊,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你-馬上-給我-滾!否則,我-今天-真揍你個表子生的!”
老楊之所以歷來有抗上的習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爲他摸清了政府行政官員的脈搏,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凡是當官的,尤其是一把手,都是將單位職務作爲更上一層的跳板,或做點表面文章撈點政治資本,或中飽私囊撈點錢財作爲進貢打點的經濟資本,極少有靜下心來爲單位的長治久安費心勞神的,難纏的人和難辦的事還是交給下一任領導吧。也正是因爲這個想法,所以單位上一些難惹的刺頭不管怎樣上躥下跳,不管領導心裡是多麼痛恨,但一般不會發生的正面的激烈的衝突。
被領導當面指着鼻子痛罵,這是老楊工作近四十年來的第一次,他真地有點震驚了,或者說有點被嚇到了,領導要揍他?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想過。
其實他只要微微一挺胸膛來一句:打我吧!就會給蕭何吏出個難題,畢竟領導打屬下很少見,打快六十歲的屬下更是聞所未聞。只是,老楊被蕭何吏眼裡的怒火給嚇到了。
“蕭局長,你消消氣。”徐慕楓剛出門就聽到了裡面的怒斥聲,隨手將那些紙杯一扔就竄了進來,正好聽見蕭何吏指着老楊的鼻子說要揍他,便立刻衝了上去攔住了蕭何吏。
徐慕楓有兩個想法,一是攔住蕭何吏,不能讓蕭何吏動手,二是老楊如果真讓蕭何吏下不來臺,那他就動手,雖說不能打他,但將他推搡得趔趄出去也算解氣了,能給蕭何吏一個臺階下。
那幾個老站長見蕭何吏這樣,開始也有些慌了手腳,清醒過來後便趕緊過來拉着老楊往外走。
徐慕楓看看蕭何吏,有心勸幾句,又怕詞不達意,沉默了一會,便靜靜地退了出去。
蕭何吏在這邊生悶氣不提,那邊的清雅軒酒店裡,漸漸從驚嚇中恢復了膽氣的老楊更是暴跳如雷罵聲震天,英雄了一輩子,今天卻被一個毛孩子給嚇住了,讓他這張老臉以後往哪擱。
其他幾個站長見老楊這樣都有些幸災樂禍,平時傲得不得了,天老大地老二,說起總理省長都不屑一顧,更別提區長局長了,今天卻被一個副局長給鎮住了,自始至終都沒敢說一句硬氣的話。
老楊也覺察了幾個站長的態度,心裡愈加惱火,站起身便要回二隊跟蕭何吏理論。
幾個站長都笑眯眯地喝茶,也不勸阻,倒是李青雲
站起來拉住了老楊:“楊站長,鬥什麼氣嘛,你就算去罵他一頓,他能有多大損失?還讓人覺得你水平不行。”
老楊嘴上嚷得兇,但一想到蕭何吏那雙噴火的眼,還是有點心有餘悸,這時見李青雲拉他,也就借坡下驢重新坐了下來,氣呼呼地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反正老子是非出這口惡氣不行!”
“下午開會的通知都收到了吧?”李青雲也坐回到椅子上,端起茶杯笑呵呵地問道。
“收到了!媽的,下午非給他劃個不稱職!”老楊說完用手一一點指着在座的各個站長:“回去都跟站上的人交代一下,全部都要給蕭何吏那小王八蛋劃不稱職!”
“這就對了嘛!這纔是兵法上講的攻其命門嘛!”也不知道哪本兵法書上講的這一句,好在大家也並不在乎,意思到了就行了。李青雲說完笑着放下了茶杯,從身後提起了一個禮盒,裡面裝着兩瓶酒,拍了拍給老楊遞了過去:“楊站長,這裡有兩瓶酒,還不錯,拿回去壓壓驚。”
老楊趕忙站了起來雙手接過:“李局長,您太客氣了,都是下屬給領導送禮,你看這?”
李青雲臉色微微一變,哈哈大笑起來:“楊站長,這是壓驚酒,可不是什麼禮啊,不要想多了!”
老楊也覺察了話裡的不妥,連忙笑道:“您看我這嘴,李局長,您可別見怪!”說完又轉頭對另幾位老站長說道:“看到沒?這纔是關心下屬的領導,你們說,咱們的票不投給這樣的領導投給誰?”
“哈哈,哪會呢,誰不知道楊站長是個心直口快愛憎分明的人啊!”李青雲哈哈笑着說道,心裡異常得得意,這個老楊,一向以抗上爲榮耀,見了勞柳莽也愛擺個譜或者說些不陰不陽的話,但見了自己卻總是恭恭敬敬的,什麼是水平?什麼叫能力?這是就水平,這就叫能力!
幾個老站長提了禮盒放在自己腳下,臉上奉承的笑容立刻就濃了幾分,話題也就粘在了下午投票的事情上再也扯不開,彷彿只有這樣纔對得起局長的厚愛和禮物。
不遠處的一家酒店裡,王峰也正在做着跟李青雲大同小異的工作。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勞柳莽給蕭何吏打了個電話,憂心忡忡地說道:“何吏,下午的考察主要是對你,不過看局裡的氣氛好像對你有些不利,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
“勞局長,我有思想準備。”蕭何吏反覆地衡量過,在以前的時候,各站、所的人員佔局裡全部人員的三分之一多,二隊的二十多個人又佔了三分之一多,剩下的人不到四分之一,還包括了林娟嬌的項目可,自己的優秀票能到四分之一就不錯了,現在就算加上徐慕楓、邵雄俠六個人,撐破天也就得三分之一。
“何吏,你本來人緣就不算好,現在又跟站上鬧矛盾,我覺得真是,唉!”勞柳莽唉聲嘆氣地說着,像是在以一種很中立的態度給蕭何吏下午的敗選找充足的正當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