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猛張飛一樣的郝海嗚嗚地哭了起來:“蘆書記你評評理,我們老農民還講個良心。拍着胸脯說出的話,就是砸鍋賣鐵也得兌現了,堂堂大公司說話不算話。還有周書記,是國家幹部,也翻臉不認帳!現在我們耽誤了一年的收成。當年花了不少錢買樹苗,現在又沒人收蘋果,真是要了人命了
郝海一哭,同來的兩個農民也哇哇哭了起來,都是五尺漢子,三四十歲年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象個孩子一樣,王者風就感慨萬千,伸手拿出紙巾,一人遞了一張,說道:“鄉親們受委屈了,好好哭,哭出來就會好受一些。你們反映的事實非常讓人吃驚,我相信縣委縣政府會慎重對待你們的問題。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處理結果。”
蘆軍苗秀眉緊緊皺起。眉頭也擠起了皺紋,她毫不在意會影響形象會對美容不利,眼中閃出一絲憤怒:“如果你們反映的情況屬實,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縣委縣政府對於坑農害農的行爲,一定嚴加懲處,決不手軟!”
郝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蘆書記,我們花費幾年的心血,又耽誤了一年的收成,誰也不甘心呀!救救我們,要不我們明年都沒飯吃了
旁邊的縣委辦副主任忙上前扶起郝海,讓他重新坐回座位。蘆軍苗心情複雜,想起上一次她暗訪一天卻一無所獲,看來,還是自己的基層工作不足。又想起王者風沉穩有餘給她出主意如何解決農民上訪問題,心中就有了主意:“老郝,你和鄉親們先回去,縣裡會開個會研究一下,會盡快到泥窩鄉瞭解實際情況,請鄉親們放寬心,我以黨性擔保,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交待。”
好不容易勸走了郝海等人。蘆軍苗坐在公議室裡,久久沒有動彈。王者風知道她受到的觸動不基層工作,有太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不是她這種從京城來的沒有接觸過民生艱難的人所能想象的。
又過了一會兒,蘆軍苗終於驚醒過來,對縣委辦副主任說道:“你先回去,就今天的事情寫一份報告給我,要詳細,要有力度
然後等他出門。又看向了王者風:“王縣長,我有事想請你幫忙,你幫不幫?”不等王者風回答,她又犯了常犯的毛病。又多說了一句,“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解決問題的本事?別讓我找錯了人才好。”
王者風就不客氣地說道:“蘆書記要是不相信我,就不要開口了。要是公事,就公事公辦。要是私事,您一定要想好了再開尊口
蘆軍苗的辦公室佈置得非常簡潔。非常中性化,看不出有任何女性辦公室的特徵,連一盆花草都沒有。蘆軍苗沒有坐在她的辦公桌後面。而是和王者風面對面地坐在沙發上。語氣非常誠懇地說道:“王縣長。我其實沒有惡意,也沒有懷疑你的能力,而且對你不關窗戶的壞印象也改觀了不少,不過這件事情不是小事,我上次也暗訪過一次,沒有任何收穫。我請你幫忙,不是以副書記的身份,而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你當我是朋友,就幫我一次。不當我是朋友,就當我沒說。”
說實話,蘆軍苗最後一句話還是有點刺耳難聽,有點逼人必須答應的意思,也許她自己意識不到,她每次說話,總會在最後說一句沒用的話來薦調一下,結果卻往往恰得其反。聽上去讓人非常不舒服。
王者風沉思片刻,還是決定幫蘆軍苗一次。
他是副縣長,蘆軍苗是副書記,級刷上講是相同的,但權力上卻差了太多。蘆軍苗首先是常委。其次是縣委中僅次於丁亥的二號人物。主管人事和黨羣,可以說是真正的實權人物。而他是分管文教、衛生的副縣長,既沒有重大事情的決策權,也沒有拍板權,有時候甚至還沒有一個縣局的局長權力大,可以直接發號施令,也就是說,他是一個夾層人物,侷限性很大。
但王者風決定幫蘆軍苗,並非是看重的接軍苗位高權重,也不是有意向她靠攏,而是爲了幾千農民和上千畝良田。
桐縣本來良田就少,上千畝良田拿去種植果樹,結果到了蘋果成熟的時候。卻又沒人履行承諾,收購蘋果。這是典型的坑農害農的面子工程。根據王者風的經驗,周□□在其中肯定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還有那家名爲安利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的樹苗公司。也有貓膩。
王者風的想法是,坑害農民的事情,絕不能放過。他不是英雄,也不是法官,但有些不平的事情既然讓他遇上了,他就會盡他所能做一些什麼來彌補農民的損失。
有周□□這樣的官員,是當地百姓的不幸。而且他也清楚,周□□是邱衛紅的人。還有一點也很關鍵,周□□所在的鄉泥窩鄉,是整個桐縣礦石含量最豐富的鄉。蘆軍苗正全力以赴請京城專家來考察礦產。到時真要立項,上馬採礦項目,有周□□在,當地百姓能愕到實惠纔怪。
王者風主意既定,就說:“我和蘆書記也算有緣份,坐車都能坐在一起。還因此結識,也算難得,所以蘆書記既然開了口,大家又是朋友。我就不好意思拒絕了,不過我還有點想法,又必須說明
蘆軍苗主管黨羣,可惜她說話一點也不含蓄:“有話就說,在我面前不用吞吞吐吐,我也是把你當朋友才讓你幫忙。要是你只是一個普通的副縣長,我纔不會放在眼裡。”
王者風心中苦笑,這話還真的不太好聽。不過他還是能忍得住,還能笑的出來:“我只是主管文教、衛生和旅遊的副縣長,果樹事件算是農業。不歸我管,我去的話,名不正言不順。再有,周書記畢竟是縣委常委。是縣委領導,我幫蘆書記是幫朋友。但因此得罪了一個縣委領導。萬一周書記給我小鞋穿,我找誰說理去?”
蘆軍苗不以爲然地笑了:“你也太膽小怕事了吧?周□□要是沒有事情,他找你麻煩做什麼?他要是有事情,他自己的麻煩還處理不了。還有時間找你的事?你和我一起到泥窩鄉的話,,這樣,就以視察當地教學情況有由,我以副書記的名義出面,也算合情合理。”
王者風心道,蘆軍苗的想法可真夠簡單的,難道她以前沒有從過政?他剛纔故意這麼說,就是要她一個承諾,結果她倒好,輕描淡寫地給推到一邊。周□□是邱衛紅的人,你蘆軍苗又是邱衛紅的未婚妻,我和你一起下去查他的人,邱衛紅不記恨我的話。他就是聖人了。周□□要是知道我在背地裡檢查,也非得想方設法整治我不行。
而且蘆軍苗還提出以視察工作的名義下去,那豈不是被人安排得團團轉。還想查什麼真相?直接就是吃吃喝喝一頓就回來了。就算讓你接觸到農民,也是安排好的托兒,哪裡會有真話?王者風悲哀地發現,蘆軍苗就是工個政治白!
“蘆書記以前沒有在基層工作過吧?”王者風試探着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