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握筆之人，幾個手指上會有老繭，老古的目光還挺敏銳，一下就發現了端倪。
鄭周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業餘愛好，拿不出手，呵呵。莫非您對書法也有研究？”
老古來了興趣：“談不上研究，也是業餘愛好罷了。估計和你沒法相比，就是和療養院中掛着的沒有署名的書法作品相比，我也自嘆不如。”
療養院中的書法作品正是鄭周和張生華的手筆，被老古無意中誇獎。鄭周心中暗喜，又有引爲知己之感，忙客氣地說道：“有機會一定向您老人家多請教。”
“鄭市長，我倒還真有一句話相告，不知你是否想聽？”“您老人家請講。”鄭周的姿態放得很低，態度也很誠懇。
“明州是省會，又是副省級城市，看上去是處處受到制約，其實事情都有兩方面，有不利的一面，必然就哼哼利的一面。不利的方面就不提了，最大的有利之處就是雖然有足夠多的政治資源，不能爲我所用，就可以全部不用。”老古點到爲止，不肯再多說一句，衝王者風擺擺手，“有空再來看我，再見。”
古璞也伸出右手，她的手指又細又長。也象一根根白玉一樣，衝王者風再見。
老古一走，鄭周望着他的背景，若有所思地說道：“小王，你說老古到底是什麼來歷？”
“我只知道他以前是軍隊上的高官，到底是什麼級別，又有多大的威望，一概不知。”
“足夠多的政治資源？鄭周無奈一笑，“政治資源越多，反而制約越多。老古的話，是在暗示什麼？”
王者風搖頭一笑：“說不定他在暗示。正是因爲政治資源足夠多，只要堅持自己的施政方針，各方都不得罪，堅定一條中間路線，最終也會在各方勢力之間，從容走過。”
鄭周眼前一亮，王者風說得對。他總是擔心被一方左右，其實只要他不偏不倚，做什麼事情都居中。對任何一方的拉攏都不動心，也能走出一條獨特的中間路線。
鄭周深深地看了王者風一眼。衝他點頭說道：“小王，你總是有點睛之手，和你在一起，驚喜不斷又停頓一下，想起了什麼，又說。“省裡最近的局勢風雲變幻。對你來說，應該又有一次重大的機遇了？”
“有機遇就有挑戰，當然，省裡推廣試點城市，有點趕□□上架的感覺，還好有巨州市和霧州市主動替省裡分憂。”王者風也知道胡增間關心試點城市的問題，當然明州不用擔心被選中，省會城市的穩定大於一切，還是有優先豁免權的。
“其實如果有選擇的機會，我倒想讓明州當試點城市，只是我同意。程書記不會同意，省裡也不會同意，只能坐失良機了。”鄭周是在臨時辦公室和王者風談話的，他坐在王者風的對面，一邊抽菸，一邊微微搖頭，“我聽說，巨州市和霧州市是你推薦的？”
什麼事情都瞞不出政治人物，王者風就笑：“我出了一點力，說了一點花言巧語，描繪了一下美好前景，最後大主意還是領導們決定。”
“呵呵。”鄭周搖頭笑了笑，“我聽程書記說了，你何止出了一點力？簡直就是幕後推手。說說看，你具體是怎麼想的？”
“鄭市長，我就是覺得產業結構改革勢在必行，不改革，只有死路一條。巨州市是我的家鄉，霧州市有我岳父在。兩座城市都和我有莫大的關係，我也希望藉此機會，讓他們先行一步。搶佔了先機。就能以後的大潮之後，立於不敗之地。”王者風對鄭周也沒隱瞞，直截了當地說出了心中想法。鄭周關心此事，也有渠道得知到一些內情。
“我也是持贊成態度，可惜。明州作爲省會，不允許有試點的行爲。”鄭周無奈搖頭，隨後又開玩笑說道，“等巨州市和霧州市都試點成功了，我再和程書記交流一下意見。再和省裡談談，如果到時明州也開始着手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小王，你是不走過來幫我也出出力？”
王者風也知道鄭周只是隨口說說。也囂順口答應下來：“行呀，到時如果機會合適了，能爲明州的發展盡一份力，也是我的榮幸隨後話題一轉，就又問道，“傅書記到任之後，和您相處還算愉快吧？”
提到傅東來，鄭周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他將手中的菸頭按在菸灰缸中，微帶不滿地說道：“傅書記年輕有爲，做事圓滿，工作也認真。就是有一點，脾氣有些固執了一點。認準的事情不聽取別人的意見。”
鄭周的不滿王者風也能理解。他能猜到傅東來的手腕，有政治智慧。也有經濟頭腦，再有家族背景和強硬的後臺，他來明州就是想有所作爲來了，況且他直接就是副書記，又是36歲的正廳，難免會有一點傲氣和自得，就算他隱瞞得再深，也會在說話辦事之中，不知不覺流露出來。草根出身的鄭周對此自然十分敏感，稍有不滿就再正常不過了。
王者風也隱隱擔憂，鄭周不要和傅東來有了衝突纔好，以鄭周的手腕，未必玩得過傅東來，況且傅東來又有家族勢力可以依仗，省裡又有崔達泉。還有即將到任的宣傳部長馬囟。但王者風不好過多地就傅東來爲人發表意見，只是含蓄地說道：“傅書記的工作重點在黨委一塊兒，和您有衝突的地方不多，只要大面上過得去，大家相安無事就可以了。”
一週後，省里正式傳出消息。巨州市和霧州市申請成爲試點城市的申請，獲得了全體常委的一致通過。
隨後不久，省委書記葉頁召開了一次書記碰頭會，與會人員有省長範建華、常務副省長柳雲易、組織部長蘆軍弋和副省長石鐵軍，主要議題是研究成立折江省產業結構調整領導小組。
葉頁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最末位的石鐵軍，說道：“鐵軍勇於承擔重任，替省委分憂，是個好乾部，我要對鐵軍同志提出口頭表揚。”然後又微一停頓，顯示出了足夠的一把手的權威之後，又說，“省委省政府決定成立產業結構調整領導組。由一名省委常委親自掛帥擔任組長。從財政廳、科技廳、省外經貿委、省委辦公廳、省政府辦公廳抽調人員，作爲巨州市和霧州市兩座試點城市的直接對口負責部門，指導和引領兩市的試點改革，發現和改進問題。吸引寶貴的經驗教，以便於以點帶面，由少到多，逐步漸進式地向全省推廣產業結構調整。”
成立產業結構調整小組是題內應有之意，並不出人意料，出人意料的是，聽葉頁慷慨激昂的話。好象他改變了保守思路，要躍步前進一樣。熟悉葉頁脾氣的石鐵軍卻心裡清楚，其實葉頁在沒有看到巨州市和霧州市的產業結構調整的成效之前，他對試點改制始終只是當成一個政治問題來看待，是迫不得已的政治上的妥協，而沒有意識到其實試點改制，是一種必然的政治走向。
何副總理視察折江省，並不是對摺江省一省的不滿，而是對國內諸多內陸省份的保守的不滿。折江省不過是離京城最近，又因爲易立至的故意爲之，才提前進入了何副總理的視線。又在易立至的推動之下，何副總理才首先拿折江省開刀。
而引發一系列事件提前的一個偶然的因素，竟然是因爲外經貿部要調王者風入京的商調函，還真是政治無小事，一件看似不起眼的無關緊要的事情，竟然引起了一系列的連鎖的反應，造成今天何副總理對摺江省的密切關注。
王者風，就是躲在背後的點睛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