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杯酒輪到南培新了,南培新端起酒杯說:“到年底還有三個月,計生辦要堅持到底,鐵偉這三個月要盯住了鄉養殖業這一塊。我和平順書記商量了,鄉獸醫站暫時歸你的扶貧辦了,給你們改了個名字,叫靠山屯鄉畜牧辦公室。這樣和縣裡畜牧局也算對了口,你看怎麼樣?”
趙鐵偉馬上說道:“不管叫什麼單位,有個困難向幾位領導彙報一下,看看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
趙鐵偉說了今天良朋華給半山村難產羊接產的事,提出要給獸醫站配摩托車的事。南培新看了一眼衛平順,他點了點頭,南培新說:“這還真是個大問題。這樣吧,先讓他們自己花錢一人買一輛,開正式發票,鄉里分一年給他們報銷,產權歸鄉里,使用權歸獸醫站。”
趙鐵偉聽了馬上舉杯碰向南培新說:“感謝鄉黨委和鄉政府的支持了,這一杯我先幹了。”
十二點整,羊肉館的東邊突然鞭炮齊鳴,嗩吶聲、鑼鼓聲一起響了起來。衛平順問道:“誰家要娶兒媳婦了,辦得還挺熱鬧?”
萬銘全聽了突然大笑起來,笑的沒完沒了。弄得大家莫名其妙的。
衛平順有些不解的問:“老萬,你笑什麼?是笑我還是笑人家辦喜事的?”
萬銘全搖着手說:“都不是,是我上午聽了一個段子,說的正是娶媳婦的事。是又黃又可笑。我笑的是這個笑話。”
衛平順最愛聽黃段子,又有他的相好的在,馬上來了精神:“說出來聽聽,好笑話讓大家共同欣賞嗎!”
萬銘全說:“太黃了一點,有女同志在說不出口。”
衛平順說:“這二位女同志孩子都老大了,什麼沒見過,還怕聽黃段子?你說來聽聽。”
萬銘全說:“我先喝杯酒壯壯膽子再說,不然真不好說出口。”
他幹了一杯酒,又吃了一口菜開始說了:“說,有一家人家,家裡只剩下了瞎眼的老公公和啞巴兒媳婦。兩人正在屋裡呆着,門外響起了鞭炮,嗩吶鑼鼓聲,瞎眼老公公問兒媳婦:‘誰家又嫁閨女了?’兒媳婦跑到大門外看了一會兒回來了,她抓着瞎眼老公公的兩隻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老公公說:‘噢,是隔壁二奶奶家嫁閨女了,是哪位姑娘出嫁了?’啞巴兒媳婦抓着老公公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褲襠處,老公公說:‘噢,小鳳都出嫁啦!真快呀。幾年前還是個半大姑娘。嫁到哪去啦?’兒媳婦又把老公公的手放在自己的屁股上,老公公說:‘嫁到後山夾皮溝去了。那可是個窮地方。是誰娶了小鳳呀?’兒媳婦伸出手來去放在了老公公的褲襠之下,老公公說:‘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小鳳怎麼能嫁給後山的二蛋子,他家可窮了。他家的大蛋子娶媳婦了嗎?’兒媳的手又伸向了老公公的褲襠處,老公公大聲罵道:‘真他娘不像話,大蛋子還是光棍子,二蛋子卻先娶了婆娘!’
大家哄的一聲笑了起來,兩位女士的臉都憋紅了還是堅持着沒笑。畢竟這笑話顏色重了一些,趙鐵偉也是哈哈大笑,心裡想到:鄉鎮這一級的幹部素質也太低了一些,還有女士在怎麼能說這樣的黃段子。伸手拿煙的時候一沒留神,紅塔山煙盒掉在了地上,趙鐵偉低頭去拿煙。在低頭拿煙的同時他看到鄉書記衛平順的大手正放在鄉計生辦副主任小紅的大腿上。擡起頭來看到小紅正沒事人似的和張姐在聊着天。衛平順也和南培新說着話,心裡想到:心裡有火找地方出去,這是公共場合。一個鄉的一把手怎麼能做這cào dàn的事!
回到辦公室,只見辦公室裡打掃的乾乾淨淨,桌子也是一塵不染,連掛在衣架上的兩件外衣也被洗的乾乾淨淨。一雙耐克運動鞋也刷的乾淨了放在窗臺上,兩根鞋帶被抽出來單洗的。原來已成了土灰色,現在又恢復了正常的白色。
趙鐵偉心裡很舒服,李春香大姐是個勤快人,工作上也是井井有條,在鄉宣辦時沒少受趙傑的氣,用李春香的話說,趙傑的脾氣比衛平順還大,鄉宣辦還有一位四十多歲的老人,讓趙傑批評的經常血壓高。
李春香跑了進來:“趙主任,吃完飯了?有個壞消息得向你彙報了,剛纔小橋村的村長來電話找你,說小橋村一晚上有兩戶的羊都讓狼給咬死了。這兩家養殖戶的人哭的要死要活的,再有一個月就產羔羊了,心疼壞了。”
趙鐵偉突然想起來幾個月前村裡寫標語的事:要養羊,先修牆。看來真要加強防範了。趙鐵偉說:“那我去一趟村裡看看,還得加強防範。”
“我也去吧,村裡我還不太熟。”
趙鐵偉說道:“去吧,以後也免不了往村裡跑。”
剛一上車李春香就說道:“趙主任,聽說扶貧辦要改畜牧辦公室了?我還想跟着你幹,你看行嗎?”
趙鐵偉心裡想到:李姐在工作上沒的說,自己也確實需要個幫手,說道:“行吧,鄉宣辦可就剩一個人了,也不知鄉領導什麼意思,回頭我問一聲。”
小橋村的兩戶養殖戶損失慘重,共死了七隻母羊。其中五隻被咬的渾身是血,兩隻母羊的肚子都空了,馬上要降生的小羊羔成了狼的美食。另兩隻身上一點兒傷都沒有,可也死了。村裡老人說這是被狼嚇死的。狼在吃別的羊時這兩隻母羊被嚇破了膽。七隻待產母羊,按平均一胎三隻計算,老帶小就是小三十隻,半年以後的市場價就是大幾千塊,難怪養殖戶大哭不止。馬上就要看到的希望,一夜之間就破滅了。
村長王長富一副受氣的樣子,兩手抱頭坐在門口的臺階上。一問才知道,四隻羊這家是他的親弟弟,其中的多出來的一隻羊還找他借了幾十塊,一夜之間全完了。
“王村長,以前狼也這麼厲害嗎?”趙鐵偉走到王長富身邊坐了下來。遞給他一根菸。
“以前也沒有過,一年裡也沒有三兩回,這回是最厲害的。”
“爲什麼不組織羣衆打狼?一年三回兩回的說明狼並不多,都給它打死不就完事了嗎?”
“你說的是以前,現在狼成了國家的保護動物了,打死它要坐牢哩!”
趙鐵偉聽了一臉茫然:“它吃羊還得保護它,這叫什麼事!”
“什麼事?就這事!人要偷了羊犯法,坐牢!狼要吃了羊,沒事,保護!這是啥jī巴動物保護法規定的哩!是法律哩!”
趙鐵偉站了起來,心裡很煩,他是看不了那兩戶養殖戶的慘樣。說句難聽話,那哭的傷心勁,和家裡死了人差不了多少。
李春香只看了一眼渾身是血,開膛破肚的羊就嚇得跑去了大門口。這時也剛剛平靜下來。她衝趙鐵偉招了招手,趙鐵偉向她走去。
“趙主任,我在省報上看過一篇報道,農民養殖的牲口或莊家如果受到國家保護動物的侵害,受到損失的,當地縣一級政府有賠償的義務。這也是動物保護法上規定的。”
趙鐵偉聽了眼睛一亮:“這張報紙還找得到嗎?”
“省報都是裝訂成冊的,鄉宣辦肯定有,我只記得是三四個月前看到的。我得仔細翻一翻。”
第二天早上七點多鐘,趙鐵偉拿着這張報紙一個人開着車就去了峰山縣縣政府。他要直接去找縣長褚爲民。
縣長褚爲民是早上八點上班,剛剛坐在辦公桌前,一手捂着茶杯,一手翻看着《三河日報》,這是爲政一方行政主官的習慣,三河市發生了什麼大事,市領導的動態在這張報紙上都到得到。秘書每天會爲他劃出重點,沒有大事只是看一眼標題就完事。這已養成習慣,不看就難受。
剛剛喝了一口熱茶,秘書就進來了。小聲說道:“有一位鄉里的普通幹部想見您,他說有事向您彙報。”
褚爲民頭都沒擡說:“不見。”
秘書走了出去,沒過兩分鐘又回來了,繼續說到:“他說他叫趙鐵偉,靠山屯鄉的,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見他。”
褚爲民擡起了頭,想起了這個年輕人,腦子裡又閃過了馮勇。馮勇官不大,管事可不少,縣政府這邊的許多事都需要他來協調,許多事也要經過他的手,說道:“讓他進來。”
趙鐵偉清楚的記得上次褚縣長對他的熱情,在他耳邊說讓他找縣交通局龍局長的事。褚縣長沒架子,好說話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趙鐵偉進來了,褚爲民還在看報紙,低着個頭。像沒聽見任何動靜一樣。
趙鐵偉站定了等了幾秒鐘,見褚縣長還不擡頭,輕輕說到:“褚縣長您好!”
褚爲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笑了:“怎麼比上次見黑了許多,人也瘦了。”
“老在各村跑,太陽曬得。”
“有事嗎?坐下說。”褚爲民用下巴向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
趙鐵偉坐下了。有些不自在,上次怎麼那麼熱情,這次差了許多。
“褚縣長,向您報告一個事,昨天鄉里小橋村的兩個養殖戶家進了狼,咬死了七隻馬上產羔羊的母羊。損失挺大,養殖戶哭的像死了親人一樣傷心。”
褚縣長聽了不得要領:“這和縣政府有關係嗎?”
“有,您看看這張省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