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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委常委會如期舉行,研究的議題自然是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
最爲興奮的應屬組織部幹部科長姜巖,他一早帶着科室發會議材料的人,等在會議室旁邊的休息室。等各位常委紛紛進入會議室的時候,他激動的差點有點難以自控。他在心裡告誡自己,這是自己第一次上區委常委會,這一關一定要闖過去,走到會場外面,對着窗子來了幾個深呼吸。他曾讀過一本勵志書籍《思考致富》,書裡講到一些緊張時如何調整呼吸的法門,以前沒有用過,今天算是派上了用場。
會議終於開始,他被區委辦秘書科的人宣進去彙報。姜巖自己準備的講稿,彙報的時候,卻如篩糠一般在兩手之間抖動着,彷彿隨時都有可能逃出他的手指,飛出去……
會場很多常委,只在開始的時候注意了一下姜巖,見今天組織部來彙報的人,不是樑健都有些好奇,之後,也就不再關心。
區委書記胡小英卻仔細看了看姜巖。只見他進門時緊繃着臉,此刻彙報又緊張激動得雙手發抖,心想:“此人跟樑健比,在整體素質上,相差可不只是一截。樑健在這種場合,鎮定自若。這完全是心理是否強大的一個明證!真正的領導人才,就得有遇事不慌、處變不驚的魄力!可以說,這也是一個領導人的基本功。這一點,眼前這個幹部科長姜巖,顯然還不具備。”
姜巖好不容易把材料唸完。由於害怕出錯,完全就是照本宣科,讀了十來分鐘,不敢自由發揮一個字,聽得人很是無聊。
雖然安排姜巖到常委會亮相是區委組織部長朱庸良一手操作,但看到姜巖這樣激動不已、膽戰心驚的模樣,心裡就有幾分不悅。他知道,姜巖從參加工作至今,一直在組織部幹業務活,一直以來都是領導說什麼他做什麼,言聽計從,所以年輕人的膽略和氣魄基本上已經消磨殆盡,所以到了稍大的場合就會怯場。朱庸良不由也想到了樑健。這方面,樑健的魄力就要強一些,能力也要強的多。可樑健是敵非友,雖然是一個人才,卻終究是一個威脅。若能爲他們效力,一定如虎添翼。只是這種可能性幾乎爲零。但朱庸良又不禁想,官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朱庸良見姜巖彙報完畢,就趕緊拿過面前的話筒說:“各位常委,我再做些補充。”
胡小英朝朱庸良頷首同意,認真地看着朱庸良,看他接下去會說些什麼!她相信,其中肯定會涉及到樑健作爲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的問題。因爲,從組織部發放的書面材料上,樑健在民主推薦中總得票排在第三名,被列入了初步人選名單,而他們要建立的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庫是二十名,按理不出什麼問題,樑健肯定是能排到裡面的。
但涉及人事問題,變數無處不在,有時候一句話、一個詞,就能讓一個幹部使用的朝向發生徹底逆轉。爲此胡小英非常認真的聽朱庸良會“補充”些什麼。
只見朱庸良的目光在攤開的筆記本上停留了一會,他的筆記本上簡單的列着幾條內容,應該就是他要表達的重點。
朱庸良說:“各位常委。剛纔我們幹部科科長姜巖同志,就有關情況作了彙報,應該說已經很具體全面了。我這裡要重點補充的,就是他還沒有彙報的兩個方面:一是這次推薦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的工作成效還是挺明顯的,基本上已經把全區浮在面上的副科級領導幹部都推薦出來了,推薦的結果,其實與我們組織部平時掌握的情況出入也不是很大,那些我們掌握的比較優秀的幹部,也排在推薦名單的前幾名……”
胡小英心想,你這麼說,也等於是承認了樑健是比較優秀的幹部,這倒是方便我下面講話,於是在筆記本上度了幾筆。
朱庸良沒有注意胡小英記些什麼,繼續補充道:“二是大家手中的這份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初步名單,排名是按照得票多少來的。從高票到低票排列,我們準備建立的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的數量是二十名,那麼按理說排在前二十的應該是比較優秀的……”
胡小英心道,朱庸良目前還沒有說到樑健是否入庫的意見,更加註意地聽下去。
忽然有常委打斷道:“完全按照得票多少也不對吧!這不成了以票取人了嗎?”
打斷朱庸良說話的,正是區委副書記萬康。見到副書記發話,朱庸良就停下了補充,面帶微笑的看向區委副書記萬康,又瞧瞧區委書記胡小英,心裡其實是一個樂啊。他早就料到區委副書記萬康會發表不同意見。
胡小英對萬康的突然插話,很是不滿。她原本以爲,關於建議樑健不作爲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應該會是組織部長朱庸良提出來,可沒想到卻是萬康首先放炮,這等於是說,她除了周其同、朱庸良等人,這次還失去了萬康這個副書記的支持。一念一動,在萬康還沒徹底把意思講清楚之前,胡小英果斷地說:“萬書記,我們先等朱部長把情況補充完整,這樣我們瞭解的也能更加全面,然後,我們各位常委再各抒己見,你看如何?今天的討論時間比較緊張!”
萬康見胡小英這麼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就說:“那好吧,我呆會再說,那麼朱部長你繼續!”萬康不堅持即時表態,胡小英心下稍安,但願呆會萬康能夠聽出她的話外之音,不再提出對樑健不利的意見來!
朱庸良見萬康將說之話戛然而止,心想,必須激一激萬康:“三,我們這份材料中沒有的意見,我在這裡稍說一下。我們《幹部選拔任用條例》之中有一句話,叫做‘不以票取人’,意思是得票多少,作爲一個幹部提拔任用的標準,卻不是唯一的依據。這是黨管幹部原則的一個重要體現。今天這份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初步名單,是按照得票多少排的。所以,我在這裡作個說明。不過,這也不是說,得票多不好。得票越多,大家越認可,該幹部各方面素質也都很好,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也有個別幹部,自身素質不過硬,但推薦結果卻不錯,排在名單前面,那麼我們也應該引起注意。我就補充這些!其他沒有了!”
胡小英聽朱庸良補充的最後一條,暗道:這個朱庸良,在組織部部長崗位上呆得久了,真是老奸巨猾、殺人不見血。他把樑健放在名單之中,也不提出對樑健的不滿,可一條“不以票取人”卻給了反對者以尚方寶劍,到時候把人家砍了,也有了藉口。
朱庸良彙報完畢,按照程序該各位常委發表意見了,最後纔是胡小英發表意見和做總結。胡小英說:“組織部已經彙報了情況,朱部長又作了補充,那麼現在請各位常委發表意見吧!”
萬康早就想說了,可常委會上有一定的規則,雖然不成文,卻一直是這樣執行的。一般是排名靠後的常委最先發表意見,依此類推,這體現的是一種遊戲規則,同時也體現了一種尊卑秩序。所以,這種情況下,萬康也不肯最先發表意見。由其他常委先說。
公安分局局長徐建國先說沒有意見。按照公安局的體制,區裡的公安局是分局,人事關係由市裡說了算,公安局人員的提拔,基本上區委不能說了算,因此在這些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幹部人選中,沒有他徐建國的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區委宣傳部部長諸茂是胡小英的人,他堅決擁護胡小英,自然也挺樑健,就說沒意見。由他們起頭,接下去幾個常委,說沒有意見的也挺多,畢竟這裡涉及的後備人選中,有一些是他們的人,如果他們對別人提意見,那麼他們也就會攻擊他們,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還不如誰也不得罪。
如此下來,關鍵就只剩下了區委書記胡小英、區長周其同、常委副區長田坎、區委副書記萬康、區紀委書記溫照盛五個人了。見這些人都說得差不多了,紀委書記溫照盛又遲遲不發表意見,副書記萬康就耐不住了。他急着說道:“剛纔,我們朱部長說了一句很好的話‘不能以票取人’,我很贊同這句話。有些幹部,雖然得票高,但並不等於工作好、能力強。現在各位常委都在這裡,我這人向來就直來直去,不喜歡繞圈子,有話說在當面。這個名單中,大部分人都是好的,但其中一個人,我是不同意納入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的,這個人就是樑健!”
大家都料到萬康會對樑健有意見,原因就是前幾天的推薦大會,樑健給萬康準備的材料缺張少頁,讓萬康這個堂堂副書記杵在臺上,在全區領導幹部面前大丟其臉。這起“事故”說起原因來,萬康本身工作不細,也是有責任的。但作爲一個區委副書記在這個事情上,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有錯呢?即使自己真有錯,也要下屬來挑,這是萬康一貫堅持的觀點。於是,從內心深處,他早就把這事的責任,全部歸結到了樑健身上。給予樑健應有的懲罰,才能讓他忘卻自己在這件事上的失誤,忘卻那天在全區領導幹部面前的尷尬,否則就是他自己對不記起自己了!
周其同、朱庸良見總算有人對樑健發飆,心裡都有些樂。周其同見勢,更是火上澆油:“我也同意萬書記的觀點,有些幹部,民意不錯,推薦票高,那是因爲他們整天把精力花在了討好別人身上,放在花天酒地結交朋友上面,因此推薦得票也高。但真正遇上大事情、重要任務,就要出差錯了!像樑健這樣的同志,上次推薦會議上捅了這麼大的簍子,推薦票還是排在第三名,就說明這裡面肯定有問題。這樣的幹部,我們怎麼可以放到正科級後備幹部人選當中去呢!胡書記,你說是不是?”
胡小英看到周其同將皮球往自己這裡踢,不接招不是,接招也不是。她不能這麼早就表達意見,因爲她想要的結果,目前還沒有達到,自己過早的接周其同的招,如果接下去還有人跳出來,她很可能陷入徹底的被動,樑健進入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之事,就會徹底黃掉!
本來,是不是進入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問題倒不是特別大。畢竟後備人選,只是“後備”之用,並不是真正的實質領導幹部。今後要提拔領導幹部,也不能省略考察、票決程序。因此這原本也只是可爭、可不爭的事情。
但,到了這個地步,事情卻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如果這次胡小英不爭取,就會至少造成兩個方面的嚴重後果:一方面樑健今後的提拔任用可能會就此成爲難題,雖然後備幹部人選不一定要提拔,但提拔的人選除非有特殊情況,一般要從後備幹部中產生,假如這次樑健進入不了後備庫,以後萬一想要重用他,周其同、朱庸良等人,肯定就會提出,樑健都不是後備幹部人選,怎麼能提拔?後備人選中還有不少人沒提拔呢,爲什麼不用他們?這話很難反駁。另一方面,常委會的風向可能就會偏轉,經過上次胡小英在常委會上的據理力爭,目前常委們也已經看到了胡小英的強硬一面,對她的印象正在好轉,這次後備幹部推薦本身就是胡小英提出的事情,如果最終的人選卻掌握在其他人手中,大家就會感覺她在人事問題上失控了,並不能說了算,最終導致大家又會向掌握主動權的周其同他們靠攏。基於這兩點,胡小英在這場PK中真的可以說輸不起!
現在的問題是,胡小英該怎麼說,才能將不利於她的風向撥回來。胡小英看到正在一邊無所事事地把水筆放在右手拇指和食指指尖轉動的朱庸良,心中一動,剛纔,朱庸良雖然補充了情況,但並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觀點,胡小英就說:“朱部長,你剛纔補充了幾點說明,但這並不是你的個人意見,你作爲區委組織部部長,對幹部情況最熟悉,還是說說你的意見吧!”
胡小英之所以問朱庸良,倒並不是對朱庸良抱有什麼期待。她知道,直到目前爲止,朱庸良都是周其同的死黨,這一點在近期內肯定無法改變。那麼她爲什麼還要問?豈非明知故問!
其實,胡小英去問朱庸良,也並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不過緊急時刻,心念一動,就開口問了朱庸良。這不過是憑藉着自己的官場經驗,走出的一步,這一問,可以緩衝周其同的問題,給自己尋找對策留下時間。
朱庸良見胡小英問自己,不能不作聲,停下了手中的筆,說:“胡書記,關於剛纔萬書記所說,我也是非常贊同。不能簡單以票取人。不過,從私下裡說,這次我還真有點希望‘以票取人’。”
聽朱庸良這麼說,萬康朝他看了過去,其他常委的目光也看向他。朱庸良見有人對他的話有反應,就故作幽默地道:“爲什麼呢!因爲這裡涉及到剛纔萬書記提到的樑健。樑健是我們組織部的副部長,是一名組工幹部,從感情上來說,我肯定是希望樑健這個小夥子,能夠進入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嘛!這樣也是我們組織部臉上有光的事情啊!這就是我爲什麼希望‘以票取人’的原因,他排在推薦票的第三,按理肯定能夠進……但是……”
大家知道朱庸良的話肯定還沒完。坐在彙報席上的姜巖,對朱庸良說話的藝術,把死的都能說成活的,把假的說得就跟真的一樣那種本領,簡直由衷的佩服。姜巖想起,那次朱庸良告訴自己,到了常委會上你就會知道我的用意。坐在這裡,聽着朱庸良侃侃而談,姜巖終於明白了朱庸良以退爲進的道理!他把樑健放入名單,是想讓其他的人,就樑健的問題開展爭論,到時候自己再話鋒一轉,踩樑健一腳,使得樑健徹底沒戲。
果然,朱庸良繼續說:“但是,我們做事情,肯定是不能徇私情的,組織部的原則,就是公正公平,特別是在幹部使用上,我們不能搞‘近水樓臺先得月’,更不能搞“燈下黑”。所以,儘管我作爲樑健的直接領導,非常希望樑健能夠進入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但鑑於樑健同志在推薦會議上出的錯,反映出其工作能力也好、工作責任心也好等方面都存在問題,我也只能忍痛割愛,我同意萬康書記的意見,不把樑健列入後備人選。”
胡小英下意識地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說了句:“今天的茶怎麼這麼淡呢?陳主任,能幫我去拿點茶葉嗎?”
胡小英這話是對陳政說的,然後又轉向了一直不曾說話的溫照盛,問道:“溫書記,你的茶是不是也淡了,要不換一杯好的?我讓陳主任去我辦公室拿點好茶來!”
在這個會場,到目前爲止,就只有溫照盛,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溫照盛見胡小英並沒有問他的傾向性意見,而是問他要不要換茶。溫照盛就咧嘴一笑說:“好啊,胡書記的茶葉肯定正點,我們大家都換點來嚐嚐吧?”
區委宣傳部長諸茂趁此機會就說:“趁大家換茶葉,我去放鬆一下了!”胡小英笑道:“那我們索性就休息五分鐘再開會!”
一說休息,大家精神好像都一陣放空,上衛生間的上衛生間,抽菸的抽菸,剛纔緊張萬分的氛圍,一下子就消淡了許多。甚至讓人覺得,剛纔的緊張不過是一種幻覺!
只有區長周其同心裡恨得癢癢,剛纔的氣氛優勢已經完全傾向自己了,即使胡小英想挽回樑健,恐怕也提不出什麼特別好的理由。即使她提出什麼理由了,他再逼一逼,就能把胡小英逼入死角。沒想到,就在這緊要關頭,胡小英忽然扯什麼“茶很淡”,還問溫照盛要不要換茶葉。
周其同警覺道,胡小英特意問溫照盛,而不是問其他人,肯定是有什麼用意,那就是到目前爲止溫照盛還沒有發表過意見,胡小英應該是把溫照盛當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了吧!
這麼想着,周其同的目光尋找着溫照盛,見溫照盛向常委會議室走去,應該是去衛生間。周其同也站了起來,跟着溫照盛向外面走。
胡小英也敏銳地感覺到了周其同的意圖,她頓時緊張了起來,這方面她就覺得作爲一個女人的劣勢了!爲什麼這麼說呢?如果她是一個男人,她也就能走出去,跟着溫照盛到衛生間裡,這樣至少周其同就不敢對溫照盛說什麼!
然而,如今周其同跟着溫照盛出去,這說明,周其同已經發現了她的用意,她希望溫照盛支持自己,因此周其同肯定會在衛生間跟溫照盛談什麼,儘量拉攏溫照盛爲其服務。這樣的話,她就對溫照盛沒底了。如果這次溫照盛轉移到了周其同的陣營之中,那她就無法挽回局勢,會敗得很慘。
在衛生間裡,溫照盛對準尿槽噓噓起來,緊跟着,周其同也走了進來,掏出了傢伙,也對準尿槽說:“溫書記,胡書記的茶不知會好喝到什麼程度?”溫照盛瞥了眼周其同說:“我也沒有喝過,嚐嚐才能知道。”周其同說:“我也有好茶,如果你有興趣,會後到我辦公室喝啊,我保證你會喜歡。”溫照盛說:“對茶葉的好壞,我倒是無所謂的,我在乎的倒是什麼時候喝、在什麼地方喝,有些茶葉一個時段喝剛好、有些地方好喝,可換個時段、換個地方喝恐怕就沒味道了。如果周區長是在胡書記之前請我喝,我就覺得好喝;如果周區長是在會議室裡請我喝,我也會覺得好喝;可如今周區長才請我喝,我已經有茶好喝,更何況如今是在衛生間裡說請我喝茶的事情,我就不敢恭維了!”
說着,溫照盛抖了抖傢伙,走出了衛生間。周其同側臉看着走出去的溫照盛,嘴裡緊了緊牙,心中暗道:“即使,你溫照盛站到胡小英那邊,我看你們也無力迴天。”
回到了座位上,溫照盛瞧見自己桌上已經換了一杯綠茶,茶葉碧綠、片片站立,心裡嘆道:“還真是好茶。”
溫照盛朝胡小英說:“胡書記,可真是好茶啊!”胡小英說:“光看是不知道好壞的,你喝一口才知道。”溫照盛說:“也對。”說着,溫照盛喝了一口說:“真不錯。”胡小英笑道:“我這下放心了,溫書記喝了我的茶,我可以老實說了,這茶葉其實不是我自己買的,是人家送的。本來還不敢喝,如今紀委溫書記都喝過了,我就不怕違反了廉潔自律的規定了!”
周其同在一邊冷笑一聲說:“胡書記,不管你喝什麼茶,都不會有人有意見的。茶葉嘛,值得什麼!”周其同這句話,倒是發自肺腑,對他來說,喝點茶、抽點菸,真當不成任何事情!胡小英卻說:“周區長,你膽子大啊,我膽子可小了!要自覺接受紀委監督的啊!哈哈。溫書記不喝的話,我還真不敢喝這茶,既然如今溫書記喝了,那我也可以喝了。”說着就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這話,雖然說得都是茶,但在溫照盛耳朵裡,聽來卻處處都是玄機!胡小英和周其同兩個人都要邀請自己喝茶。但胡小英是在常委會議上邀請自己,周其同卻在衛生間裡邀請自己,這其中說明了什麼不同之處呢!對溫照盛來說,這裡面差別可大了:胡小英是想讓大家都知道她胡小英在拉攏溫照盛,溫照盛站到她那裡,就是胡小英的人;而周其同則是在隱蔽處邀請自己,如果以後溫照盛失去利用價值,周其同可以隨時拋棄他,因爲沒有見證。爲此,可以看出,胡小英是真心誠意的,而周其同不過是在利用他。
周其同不耐煩地說:“茶也換好了,還是繼續開會吧。”
胡小英說:“周區長的提議很好,時間緊,我們繼續開會!還有什麼人要發表意見嗎?”
溫照盛將茶杯放下說:“胡書記,那我來說幾句。我作爲紀委書記,在幹部選拔方面,理應也該提出紀委的意見。剛纔,萬書記說不同意樑健作爲正科級後備幹部人選,我倒是有一個疑問。對一個幹部的提拔任用,如果我們提出否決意見,是需要有所根據的:要麼是他在廉政建設方面有不良反映,要麼是他有失職瀆職的情況。否則我們一般都不能隨便否決一個幹部,更何況是作爲後備人選。像樑健吧,我認爲如果就因爲他在推薦大會上提供的說明材料出了點小問題,就取消了他作爲後備幹部的資格,恐怕有失公平,也有失公正!”
萬康說:“怎麼不公平啊,他的工作沒有到位,難道不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嗎?”
溫照盛說:“工作不到位,或者造成了小差錯,肯定是要承擔責任的。區委已經暫停樑健分管幹部工作,這不也正是讓他承擔責任的一種方式嗎?另外,樑健本人也提出,關於材料出問題的事情,還有其他的因素,截止目前,區委的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
區委組織部長朱庸良說:“正因爲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這事還在調查當中,我們纔不能將樑健列入後備幹部。”朱庸良剛纔還在說,樑健是他的下屬,他當然是希望他能夠加入後備幹部庫,可從他如今急着插話的情況看,他的意圖恰恰是相反的。區委宣傳部長諸茂笑說:“朱部長對自己部裡幹部的大公無私,實在是讓人敬佩啊!”朱庸良朝諸茂看了一眼,不再出聲!
溫照盛說:“要說,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就不能列入後備幹部隊伍,我這裡倒有一個人,紀委接到了一封信訪件,正在考慮是否要進行調查。不知這個人,我們是否也要取消他作爲後備幹部的資格呢?”
萬康性格粗直,說道:“當然要取消!”
區長周其同說:“真有這樣的人?”溫照盛說:“有啊,這個人就是區府辦副主任王奉化同志,本來這消息還在保密階段,但我相信各位常委也有權知道區委管理幹部的情況,我就在這裡點到爲止。如果樑健要取消資格,那麼有信訪舉報亟待調查的王奉化同志,更應取消資格了,大家說對不對?”
周其同、朱庸良聽到溫照盛將王奉化揪了出來,心裡都是一驚。王奉化是他們這一路的人,也是他們曾試圖推薦爲十面鎮黨委書記的人選,如果爲樑健,將王奉化從後備幹部人選中拿下來,絕對是斷人一手自折一腿的事情,可以說兩敗俱傷。
胡小英聽到溫照盛提出了王奉化來,心裡大大的一喜,她已經知道,溫照盛這麼做,就說明他已經牢牢地站在了自己這一邊,從這天起,溫照盛就是她這個隊伍裡的人了。她知道,周其同和朱庸良是絕對捨不得王奉化這個棋子的。
看形勢好轉,胡小英說話了:“大家的意見都已經表達了。我看,這件事情這樣行不行?前二十名人選,由於基本素質都不錯,剛纔朱部長說了,跟組織上平時掌握的情況是一致的,那就不涉及‘以票取人’的情況了。所以沒特殊情況,我們還是以前二十名爲正科級領導幹部後備人選。至於樑健和王奉化,目前他們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那麼我們暫時保留他們的後備人選資格,如果今後發現了問題,不適合繼續留在後備幹部庫裡,那麼到時候取消也不遲,後面的人按順序充實進來。你們看如何?”
話說到這裡,周其同一方已經沒有反駁的籌碼,否則就要犧牲自己手中的牌,便道:“那就先這麼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