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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月色極其漂亮的晚上,樑健坐着胡小英的車,在前往七星島農莊的路上。對面有幾輛車從黑暗中亮起來,以讓人睜不開眼的強光,跟他們打招呼。駕駛員的眼睛很不適應,不過他也不會抱怨。因爲,胡小英和樑健都不說話,他如果抱怨就顯得很沒意思。
車子在七星島農莊門口停了下來。胡小英說:“本來,這裡不太敢來了,人這麼多。不過,康麗打電話過來,語氣中有些抱怨了,只好再來一下。”
樑健笑着說:“那要不,你先進去,我先在這裡溜達一下?”胡小英說:“既然來了,那也就不去管這麼多了。”
這天不是週末,只是他們到的時間不早,該吃飯的人,也都已經在包廂裡吃飯,倒也只有一兩個人,跟胡小英畢恭畢敬的打招呼。其他也沒遇上什麼煩他們的人。這讓胡小英放鬆了不少。
康麗匆匆趕來,說:“胡部長和梁書記都來了啊?”樑健看到康麗最初沒有出現在門口,感覺有些詫異,見她這般匆匆趕來,可以看出,肯定是比較忙。不過,樑健也不忘跟她開玩笑說:“你叫胡部長和梁書記,都是以前的職位啊!”
康麗笑說:“對對,現在已經是胡書記和樑理事長了!你看我,就是念舊。你們這些老朋友,這些天都沒來,我就想你們想得不行,這不就打電話給你們了!”
胡小英說:“誰叫你這裡生意這麼好,市裡、縣區的很多人都在這裡吃飯,我真有些不敢來,一頓飯都吃不安寧。”康麗說:“我開門做生意,沒有辦法啊,當然是人來的越多越好啊!否則,我這店就開不下去了。不過我敢保證,今天不讓別人來打擾我們。”
胡小英說:“這樣最好。”康麗還保證說:“呆會,等我安排好酒食,我哪裡都不去,就陪你們喝酒。今天我也想放鬆一下。”
胡小英說:“行啊。”
康麗將他們引入一個雅緻的包廂,吩咐服務員上茶,她自己先去忙菜和酒的安排。樑健想,酒菜她肯定早就安排好了,這會出去,無非是給胡小英和樑健留一點私人空間,讓他們把想說的話先說完。
胡小英說:“今天,譚書記找我了,問我意見,下一步南山縣的休閒向陽讓誰去抓。我當時說,這由譚書記定。他說我以前是組織部長,看人比較準,讓我出個主意。於是,我就說,那就讓樑健去吧。”
樑健問道:“他怎麼說?”胡小英說:“他當時說,以前樑健是分管這塊的,現在已經把他調到殘聯了,他還會不會樂意下去。我說,如果繼續是常委,他肯定不樂意,但如果安排副書記,他應該會同意。”
樑健聽了胡小英所說,轉動一下眼睛說:“我覺得他不一定會同意。而且現任南山縣委副書記雷震怎麼辦?”胡小英說:“這個倒不是問題,這次鍾健康進去了,雷震正好可以過來擔任市殘聯主席,這也等於是提拔了。”樑健說:“譚震林看我很不爽,肯定不會同意我去當副書記。”
胡小英說:“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他肯定不會同意。可是如今,整個江中省的局勢都在發生變化,他不得不考慮其他因素。”樑健對此倒是沒有很好思考過,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胡小英說:“外面已經傳得很厲害,省委書記聶川馬上要回調中央,現任省長張強同志要擔任書記。這個消息,譚書記肯定也聽說了,爲此他就得調整戰略。上次,張省長到這裡來,對休閒向陽的路子有這麼大的興趣,如果他當了書記,肯定會直接主抓這方面的工作。譚震林不得不考慮,將休閒向陽的工作做出品牌,以引起張省長的好評和重視。”
樑健說:“即便他重視,也完全可以派另一個人去抓。”胡小英說:“但是,大家都知道,這個休閒向陽的方案是你牽頭搞的。只有你對那邊的情況最熟悉,其他人去都可能搞出一個不同的樣子,何況下面鄉鎮那批人都是你的死黨,其他人去他們不一定服氣。”
樑健說:“這些都有道理。但是難道爲了得到張省長的認可,譚震林就能把對我的成見全部磨去了?”胡小英說:“這不叫磨去,應該叫權衡。在官場,首先看的就是利益。相對於能夠引起今後省委書記的認可,你樑健給他的那點麻煩,又顯得不足掛齒了。”
樑健不知道胡小英的判斷對不對,便沒有回答。胡小英說:“但是,就這麼等着也不行。譚震林說,他讓我再考慮考慮,他也會諮詢一下其他人的意見。我的意見是,最好有常委能夠挺你,你回南山擔任副書記的事情,說不定就能成。”
樑健頓時想到一個人,他說:“魏洋魏書記。”胡小英看着樑健問道:“你確定?”樑健把與魏洋的對話告訴了胡小英。胡小英說:“魏書記這麼支持你,那就好,我明天去找魏書記,讓他支持你一把!”
這時,康麗走了進來,她身姿妖嬈,坐在胡小英身邊,服務員將酒斟上了。康麗說:“謝謝兩位領導,能夠賞光。”
這天晚上,酒點到爲止。胡小英要協調的事情很多,作爲副書記,議事機構參加了一百多個。飯吃到一半,胡小英接了一個電話,有個縣裡出了突發事件,需要胡書記去協調召開會議研究。
胡小英對樑健說:“要不你們繼續,我先走一步?”康麗說:“好啊,我會陪好梁書記。”樑健卻站起來說:“還是不了,酒也喝了不少了,我和胡書記一起走。”對康麗這個妖豔的女人,樑健覺得自己可能會缺乏抵抗力。他可不想一個不慎,又和康麗發生什麼,當然在內心裡,或許也有這麼少許的期望。
但,這些都是身體的想法,不是理智的樑健的想法。爲此,這個晚上,他選擇逃離。康麗也笑着站起來:“好像我會把梁書記給吃了一樣。好吧,不勉強你們,下次不醉不歸。”
快到市行政中心,胡小英不由感嘆道:“這個市委副書記的崗位,真的很忙,對女人來說,真不合適,不能幹長。”
樑健說:“那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點當上市長。”胡小英笑道:“你以爲這是跳臺階啊,剛當市委副書記,就去當市長。我這次能到這個位置,聽說,跟那次張省長來考察有很大關係。”
樑健說:“應該是你那次在鄉鎮座談會上的表現,引起了張省長的注意,得到了他的賞識。”胡小英說:“我和張省長素不認識,也真是奇怪。只能以更加努力的工作,報答領導的重視。”樑健笑說:“但是,你也要注意身體。”胡小英笑笑,點了點頭。
第二天,樑健打電話給胡小英,問她昨天晚上的事情處理好了沒有。胡小英說,是神鹿縣的國道上一輛危化品車側翻,化學物品流入了溪流,急需緊急處理,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交給縣裡善後了。
胡小英還告訴樑健一個重要消息,經過市紀委的談話調查,市殘聯理事長鍾健康終於對自己的經濟問題進行了交代,因爲涉嫌經濟犯罪已被移交市檢察院。這等於是說,鍾健康將永遠不可能回到市殘聯理事長的位置上了。
這個消息對於樑健來說非常重要,也是他最想聽到的結果。
這天下午,樑健接到了市委組織部副部長李良朋的電話,李良朋說:“因爲市殘聯理事長被立案調查,明天上午,市委組織部要來市殘聯明確一下暫時主持市殘聯理事會工作的人員。你是副書記,所以,直接跟你聯繫了。”
樑健說沒有問題,他會負責通知到位。放下電話,樑健將辦公室主任黃忠強叫了過來,對他交代了有關市委組織部要來的事情,讓他通知好班子成員。
其實,自從市殘聯理事長被帶走之後,整個市殘聯理事會的班子和中層幹部都有種惶惶不得終日的感覺。樑健對這種氛圍有所感覺,大概一直以來,市殘聯上樑不正下樑歪,大家屁股底下多多少少都有點不乾淨。
黃忠強是辦公室主任,整天跟着理事長,很多該拿不該拿的都拿過了。如今鍾健康進去了,他真不知以後自己的命運會如何。這時候,當着樑健的面,他問道:“梁書記,你說,這次市紀委搞完了鍾理事長,還會不會找其他人的麻煩?”
樑健笑說:“這誰知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黃忠強苦着臉趕緊說:“沒有,沒有。”就走開了。
第二天一早,市委組織部分管幹部的副部長李良朋和科室的一個副處長,來到市殘聯理事會召開班子會議。李良朋將有關情況進行了通報,市委研究決定,提議免去鍾健康市殘聯理事會理事長的職務,到時候讓理事會按照有關規定履行免職手續。
李良朋還強調,在新的市殘聯理事長到位之前,暫時由副理事長兼黨組副書記樑健主持工作,請大家齊心協力抓好這個過渡階段的工作,確保這段時間的工作不斷檔。
樑健也表了態,明確了這段時間的工作重點。會議結束後,樑健將李良朋送出去,李良朋上車之前,跟樑健握了握手說:“梁書記,這段時間辛苦你把好市殘聯理事會的關,恐怕梁書記在這裡也不會呆很久。”
這是話中有話了,樑健說:“謝謝李部長提醒。”
回到辦公室後,樑健剛坐下,範曉離就走了進來。她臉上洋溢着陽光般的快樂,說道:“梁書記,謝謝你爲我做的這一切。”樑健看着眼前這個清純靚麗的女孩,心裡也是快樂的,說道:“這不是特意爲你做的,這是我以對工作負責的態度,才這麼做的。”他不想讓範曉離特別感激自己,才以這種公事公辦的方式說話。經歷了情感波折,樑健對女人的心理也慢慢有了一些體會,有時候,如果不想讓對方愛上自己,就得在細節處注意把握分寸,女人是感性的,有時候,就是那麼一個小細節也許就打動了她,讓她死心塌地愛上你。既然,不能去愛對方,樑健也不想讓對方愛上自己,這不僅會成爲一個麻煩,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範曉離的目光飄到了窗口,落在那盆綠植上,說:“梁書記,這盆栽現在可以交給我了吧?”樑健笑笑:“當然可以。”範曉離走過去,撥開盆栽的葉子,從裡面輕輕取出了一個針孔攝像頭,轉身,她隨手將攝像頭扔進了樑健桌上的茶杯中。攝像頭浸水就沒用了。
範曉離看一眼樑健,笑得嫵媚動人,說:“我替你去洗茶杯。另外,晚上我想請你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