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很快便結束了,自古以來,陳功就沒有講官話、場面話的習慣,講了也是白講,不如說點兒實的東西。
紀大綱也聽到了陳功剛纔所說,人家局長還要親自處理信/訪的事情,自己也不便久留,不過陳功也有禮貌的將紀大綱送上車子。
人家一個常委、組織部長親自來,可是給了很大的面子。
四位副局長正笑着和紀大綱的車子揮手,陳功開始問了,“好了好了,人都走遠了,你們誰分管信/訪,叫上信/訪室主任一起去一趟,下午都在局裡,處理這事情,可能會涉及其他的處室,下班前我還要給大家談一談,瞭解一下情況,以便一個月後我進行重新分工。”
四位副局長一聽,誰還敢離開,就是下午有副市長召開的會議,那也不能去呀,新局長剛到,一定得爭取最好的印象。
四位副局長居然一條心,都對陳功說了,既然是局長到任處理的第一件事情,那就一起去,全力處理好。
陳功點點頭,嗯,這四個傢伙看來是很熟的人,四個人,剛好一桌麻將,“好吧,走。”
四位副局長可不認識來人,不過剛纔在會議室裡,信/訪室的主任可知道,那是一個經常來的人,爲了家裡的事情,已經跑了三年,現在還堅持不懈。
四位副局長一到,瞭解了事情,馬上便後悔了,特別是另外三位,媽的,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做嗎。
事情是這樣的,信/訪的老大爺姓馬,家裡的田地和房子在大前年被拆遷了,錢也已經支付到位,不過現在馬大爺認爲,錢少了,所以就來鬧,這一鬧便一年。
陳功一想,不僅是這些農戶,就算是城裡的房屋拆遷,那也要爭取最大的利益,人嘛,都不是傻子,不過已經拿了錢,爲什麼還要來鬧,這站不住理呀。
一邊聊着,一邊介紹着身份,馬大爺看了看陳功,喲,這年紀相對最小的還是局長。
“局長,你得給我做主呀。”馬大爺眼看就要跪下了。
陳功扶住馬大爺,“馬大爺,你的情況我基本知道,你有向當地的國土部門和所在鄉鎮反映嗎?他們是怎麼回覆的。”
馬大爺有些欲哭無淚,“反映了,撫琴區的很多部門都去了,沒有人理我,也沒有人和我講什麼道理,就是說我當時簽了字,所以不會再補錢。”
撫琴區,不就是羅世傑所在的地方嗎?
不過陳功聽了半天,確實搞不懂了,這大爺是無理取鬧,還是有什麼隱情,他不是講了嗎?他自己也是簽字認可了那金額,但爲什麼還說當地的一些部門不講道理呢。
陳功正想再說些什麼,不過身後一名副局長拍了拍他,示意他到信/訪室外面談。
“萬局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陳功確實搞不懂這些政策,所以也想知道中間有什麼問題。
萬副局長見已經走到那馬大爺聽不到的地方了,便將事情講了出來,這土地徵收吧,至少要報到省政府進行審批,由於審批時間過長,有些甚至要近兩年時間,爲了在徵收的批文下達後馬上就能投放市場進行交易,所以拆遷工作便提前進行。
這馬大爺所在的村組,剛纔遇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去年前省市的拆遷補償政策發生了變化,標準提高了,而正式的徵地批文吧,是在標準高得後下發的,這就導致了一個大的矛盾。
陳功馬上理了理思路,大前年不該拆已經拆了,錢也賠付了,去年補償標準提高了,而正式批文是標準提高後才下發,亂了亂了,那應該怎麼辦。
不過陳功的立場向來是站在普通百姓一方,“萬局長,我認爲吧,應該將差額部份給人家補上,政策上該享受的,都給有。”
萬副局長一副老練的樣子,“陳局,這東西最好不要觸動,你知道不,這標準整整翻了一翻,這種情況各地都有,你這一補差額,那好了,會引來各地、各級領導的壓力,還有,錢從哪裡出,這算是計劃之外的錢吧,我們富海的財政,並沒有想像中的好。”
陳功一想,這東西還真是一動便會牽扯全局,怪就怪原來的政策不完善,各地爲了發展提前用地,陳功這時也有些無奈。
媽的,自己剛到新的崗位上,居然碰上這種事情,感覺還真有些有心無力,“萬局長,那總得給馬大爺說法吧,我們可不能推諉。”
萬副局一臉苦水,“陳局,這說法怎麼給呀,區裡、鄉鎮上都給了說法,我們市局最好不要發表意見,本身這些拆遷都是地方上再搞,我們何必找事情做呢。”
陳功還真想不出辦法,自己眼下不熟悉政策和情況,如果胡亂處理一些事情,確實有些不妥,“萬局長,我們按正常的信/訪流程記錄處理,按時答覆,我會去找市上領導協商。”
萬副局長只能答應下來,不過心中卻不舒服,你去找,找誰都沒用,如果你擅自答應了,到時候沒錢給,引起了更大規模的上/訪,你這局長也算捅了天了。
陳功親自和馬大爺交流了一會兒,並承諾20個工作日內給予答覆,馬大爺這才離開,不過看他的表情便知道,這或許又是緩兵之計的,不過沒事兒,下次可就是大部隊一起來了。
陳功也知道,他即將面昨到了國土系統後的第一道考驗。
陳功叫四位副局長叫到了局長辦公室,瞭解局裡的機構設置。
管徵地拆遷的是徵地事務中心,管土地利用規劃的規劃處,管土地違法的是執法支隊,管土地證辦理的是地籍處、行政審批處,還有土地利用處、耕地保護處、地產拍賣中心、土地儲備中心……
還真是隊伍龐大,一時間陳功連這些名字都記不住,不管沒關係,慢慢熟悉嘛。
“你們誰管財務,現在我們局的的賬頭裡有多少錢,還有這些年日常的辦公接待費用是多少?”陳功也知道,這一把手可得將錢管好,要做到心中有數。
一名姓鄧的副局長說話了,“財務是局長直管,我算是協助管理,現在這權力當然就得交給陳局。我們局在市財政裡的錢一共有七千多萬,賣地的錢全交在了區縣一級,我們只是分一些交易服務費,地也給區縣了,如果再不分些成的話,那不知道得多窮。”
“局裡每年開支有多少?”
“不算人員工資,有七百萬左右吧。”鄧副局長回答很淡定。
什麼,這麼多?陳功有些驚訝了,“錢都用到哪些地方,你給我說幾個主要的。”
“哦,公務用車,一般每年都要新購置,加上老車子的保養、維修、油費,這一年下來也要近百萬呀,接待費可不低,上下領導,局內的聚餐,這又是三百多萬,辦公用品和耗材,食堂經費,這又是一百來萬,遇上大的項目,比如弄什麼局域網,弄什麼測繪設備,購置專門的辦公、圖形、財務軟件,這些東西也是上百萬,還有一些看不見的費,總之就七百萬左右。”
“這麼多錢,市財政也會批准嗎?”陳功提出了疑問。
“那得批呀,這是我們局的錢,除了發工資,我們單位的開銷,全是扣我們收上來的交易服務費,多着呢,每年都有利潤,用不完的。”鄧副局長打趣的說。
這傢伙還真是當領導忘了挨窮的時候,陳功有些生氣,“胡扯,現在地方在發展,土地值錢了,到處都在開發了,以後呢,土地不值錢了,沒地可賣了,像你們原來這種作風,那大家都喝西北風去吧。現在開始,不談開源,只談節流,以後每年原則上不超過三百萬,接待費超過五千元,其他經費上三千元,必須我提前知道,否則拿了發票,我也不簽字。”
陳功剛上任,便顯得很強勢,惹得這四個副局長心中都不舒服,一朝天子一朝臣,伴君如伴虎呀,這個新領導,看來不好伺候。
雖然有副局長建議晚上中層領導以上都給新局長接風,不過陳功還是回絕了,說吃飯的機會有的是,不用非要定在今天。
短會結束,副局長們都垂頭離開,只有副局長鄧大勇還留在這裡。
陳功接了個電話,是羅世傑打來的,非要拉自己晚上聚一聚,說還要介紹一個房地產老總給自己認識,名字陳功倒是一聽便忘,沒什麼印象,作爲朋友,陳功還是答應了。
陳功想着,這羅世傑管理的撫琴區,是最近幾年才併入富海市區的,發展勢頭很猛,看來也是個重災區,如果羅世傑順利留下,還是得提醒他安全第一,可別走了歪路。
陳功注意到鄧大勇還站在一邊,看了看他,“鄧局長,你還有事兒?”
鄧大勇馬上湊了過來,“有有,陳局,晚上一家房地產公司請您吃飯。”
“吃我吃飯?我不剛來沒多久嗎?”陳功不喜歡這些接待,不過他知道,現在開始,免不了要喝不少酒。
“這家公司最近正在局裡跑手續,結束您調來了,藉此機會認識認識嘛。”鄧大勇露出一副神秘的笑容。
認識認識,不就是拿錢認識,用錢開路。
“晚上我約了人,去不了,換個時間吧。”陳功直接拒絕了。
“陳局,朝陽公司的張總很熱情的,每年貢獻的稅收可不少,這種大戶我看……”
“等等。”陳功聽到公司名字,朝陽,不就是剛纔羅世傑提到的公司嗎?看來這什麼張總還有些門道,方方面面都打點妥當。
“好吧,我去參加一下,不過晚些到,酒你今晚可得幫我擋一擋,我昨天喝得挺多。”
鄧大勇高興起來,“好好,只要陳局參加就行,地址就在撫琴望月酒店。”
陳功在辦公室裡學習了一下午,政策文件實在是太多,根本記不過來,只能瞭解一些皮毛的東西,或許有空可以向蕭星雅請教一下,她肯定知道不少。
領導嘛,遲到是個特點,所以陳功六點四十分才趕到望月酒店,包間裡已經煙霧飄飄了。
“不好意思,有事情耽誤了。”陳功笑嘻嘻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