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強是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正廳級,朱新禮如今也已經扶正,成了中組部幹部監督局的一把手,同樣是正廳級,兩人都要比夏沅高上那麼一級,兩人一過來,夏沅也忙起身相迎,黃安國態度可以隨意,他卻是要有自知之明,真要論起親疏關係來,他遠遠比不上任強這個黃安國的嫡系心腹,而朱新禮,那也是跟黃安國從海江走出來的幹部,更不用說兩人的職務和級別擺在那,夏沅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心態去和兩人交往,他真的沒有自大的資格。
任強在黃安國面前依然是不改大大咧咧的性子,大過年的嘴上爆了粗口,說他孃的在京城幹比地方憋屈多了,京城是龍潭虎穴之地,幹什麼事都要先擦亮眼睛,一不小心得罪的可能就是哪個正部副部的親屬,更甚者,還有一些紅二代紅三代的通天人物,以及跟這些人有各種瓜葛的雜七雜八的人物,他區區一個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放屁都不帶響,要是擱在他以往在f省當常務副廳長的時候,哪用這麼憋屈。
任強的話引起了夏沅和朱新禮的共鳴,夏沅一直都是呆在京城,倒是習慣了京城的這種氛圍,他一個處級幹部除了夾起尾巴做人外還是夾起尾巴做人,京城大官太多,輪不到一個處級幹部得瑟,至於朱新禮,他也是從地方上來的,同任強一樣,用了不短時間才適應京城的政治氛圍,朱新禮笑着說在中組部要不是有祁雲照顧和提攜,恐怕他早就被人給踩到腳底下去了,部裡面的人,都不簡單吶。
“也不知道祁雲現在有沒有空,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出來一塊坐坐。”朱新禮說到祁雲,黃安國也纔想起有陣子沒和祁雲聯繫了,關係是要越走才能越近,長時間不聯繫只會疏遠了,當然,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並不能簡單的以此看待,認真說道起來,單衍忠是黃系的大佬之一,祁雲也就是黃系陣營的人。
聽到黃安國要給祁雲打電話,任強和朱新禮明顯多了幾分期待,夏沅更是露出幾分迫切的神色,祁雲這位中組部第一秘雖然也是才正廳級,級別不高,但他所處的身份和地位卻不是用他的級別所能衡量的,在中組部內部,即便是一些副部長見了祁雲這位單衍忠的心腹人物,都得客客氣氣的打聲招呼,更別提一般的地方副部大員到了京城想通過關係跟祁雲見一面,都還不一定能夠如願,人家有的是這個資本。
任強和朱新禮雖然也是黃系的嫡系人馬了,三人級別更是一樣,但兩人跟祁雲比起來卻也是得差了好幾個檔次,朱新禮平常雖然能在部裡面經常見到祁雲,但雙方很少會當面交流和溝通,都只是略微點頭打下招呼,部裡面人多嘴雜,謹慎言行是每個人生存的法寶,能有跟祁雲私下相聚的機會,朱新禮自然是樂意之至。
見是黃安國相約,祁雲很是爽快的答應下來,說馬上就到,朱新禮不禁笑道,“還是安國的面子大,今晚不知道你會回京城,晚上我本來還想約祈秘書出來坐坐呢,祈秘書說難得過年有那麼一兩天的休息時間,要在家陪家人,安國你這電話一打,祈秘書就答應出來了。”
任強一聽,笑着道,“老朱,也不看看咱們的面子跟安國能比嘛,祈秘書碰個面能跟我們點頭打個招呼就是給我們天大的面子,私底下約他出來,人家給不給這個面子那就得看心情了,咱倆還沒到那個層次呢。”
任強這話咋一聽有些不是味道,其實也是大實話,大家雖然都是黃系陣營的,但身份地位那是有一定差距的,祁雲能在部裡面幫襯朱新禮,那是因爲大家都是黃系的人,他也不能看得朱新禮在部裡着了其他人的道而坐視不理,至於私底下,雙方的交情其實一般般,朱新禮約不出祁雲,也不能說人家祁雲架子大,人家大過年的要陪家人,那也是天大的正事,你朱新禮的面子不夠大,我憑什麼要捨棄了家人出去跟你坐一坐,正經的是你要別人給你面子,你自己得先有這個面子。
祁雲一過來,見到朱新禮和任強幾人,也點頭打了招呼,至於說朱新禮約他出來他沒出來,黃安國一約,他就出來了,雙方現在還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祁雲不會有絲毫的尷尬,朱新禮同樣不會覺得有什麼沒面子,這個中味道,真的是得到了他們那個層次纔會切身體會。
薛兵要給祁雲倒茶,夏沅卻是搶先一步代勞了,熱情十足,任強和朱新禮兩人加起來也不敵一個祁雲在他眼裡有分量,祁雲是誰?那是中組部大部長單衍忠的貼身秘書,能跟祁雲搭上關係比啥都靠譜。
十來個人圍着一張大桌子坐,也是熱熱鬧鬧的十分喜慶,大家都不談公事,只聊些節慶喜事,有黃安國在場壓軸,其他人也不會覺得身份地位高人一等的祁雲不好接觸,這種場合,祁雲看起來也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知識分子,戴着一副眼睛,身着一身並不昂貴的西裝,和黃安國有說有笑,更多的時候,也就黃安國才能和他搭上話,任強和朱新禮不時的能夠應和幾句,夏沅則大部分時間只能當一個忠實的聽衆。
小黃安國成了現場最受歡迎的人,誰都想抱一抱,把一點都不認生的小黃安國樂得咯咯直笑,祁雲笑着說這孩子以後有出息,能超越黃安國,黃安國笑了笑,說孩子將來喜歡什麼就讓他幹什麼,不強迫他從政,一干人都笑,沒說什麼,一行人聊到晚上10點多才散去。
黃安國在京城呆了兩三天,大年初四這天,黃安國和高齡兩夫妻一起去正式拜訪了中紀委書記劉偉,兩人小坐了片刻便從劉偉住處出來,劉偉忙的很,能特地抽出時間見他們已經足以說明一切,兩人沒必要呆太久。
拜訪完劉偉,緊接着又是單衍忠,而後又到京城市委走了一趟,王開平已經在辦公室上班……初四初五這兩天,黃安國每時每刻都在奔波中度過,將一些重量級的人物一一拜訪了過去,不知不覺,黃系其實已經根深葉茂,和欣賞黃安國的,不乏一些不是黃系的重量級人物,例如王開平,宋遠山。
在最高層,黃系看似缺乏足夠強有力的聲音,但誰也不能否認黃系已經在悄然形成一個龐然大物,劉偉儘管已經躋身進入了最高權力層,但他始終還是以黃系自居,因爲劉偉自己也深深明白,黃系纔是他在最高層站住腳跟的根本,雙方互爲倚靠,誰也缺不了誰,但不管怎麼說,劉偉終究達不到黃老爺子昔日的高度,不論是最高層的地位還是話語權,劉偉和曾經的黃老爺子比起來還是差了一些,高建強如今也躋身政治局,黃系這棵大樹可以說成長的越發的茁壯,看似是依附在嬀系下面,但事實上雙方更多的是合作和支持的關係。
黃安國在大年初五晚上突然接到電話,市長周邰升病倒在工作崗位上,黃安國心裡震驚,隱隱意識到什麼,腦中的那個念頭一閃而過,黃安國心裡並不確定,初六早上,黃安國即回到了津門,到醫院去看望了周邰升,周邰升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聽醫生說只是長時間勞累,導致身體虛弱感染了風寒而已,並沒什麼大礙,和周邰升說了一陣子的話,黃安國安慰周邰升好好養身體,市政fǔ的其他人會幫忙守好這個大攤子,不會讓周邰升失望。
當天,黃安國注意到市裡並沒有任何有關周邰升病倒在工作崗位上的報道,這原本是一個宣傳週邰升個人形象的一個再好的契機,卻只見報紙沒有任何動靜,黃安國立刻託人去打聽,才知道昨晚市裡有報紙要連夜趕稿報道這一事件,卻是突然都偃旗息鼓了,聽說是市委鄭書記下達的指示。
到了這個時候,黃安國就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了,不用再去向老爺子求證,也不用去向楊逸打探什麼口風,黃安國已經基本上能夠料到後續會有什麼發展了,楊逸那一趟來津門,必定是和鄭裕明進行過一番長談的,而且應該也找了周邰升本人談過話,談話的內容,黃安國大抵也能猜到些大概了。
周邰升住院幾天,便照常出來工作,精神狀態仍然很不錯,工作正常開展,到了四月份,卻是又突然傳出了周邰升身體欠佳的傳聞,不久後,周邰升正式住院,五月中旬,中組部副部長李民到津門市宣佈了中央有關決定,由於周邰升身體原因,決定由市委常委、副市長黃安國暫時代理津門市政fǔ的主要工作。
津門市委、市政fǔ廳級以上幹部出席了這次大會,市委書記鄭裕明在會上表態,堅決擁護中央的決定,同時高度讚揚了周邰升的工作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