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久久的凝視着黃安國,那激動的神情溢於言表,兩人都沒有說話,也都沒有向前再跨出一步,老人希翼的眼神看着黃安國,似乎在等着黃安國叫出那一聲他夢中出現過無數次,卻始終是夢中出現的爺爺,老人以爲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聽到這個稱呼,沒想到老天終究還是開眼了,在他踏入棺材之前,讓他見到了他這唯一的血脈,老人看着黃安國,昔日襁褓中只會哇哇大哭的小孩,如今已經長大成*人,如此的一表人才,會輸給誰家的小孩?老人面露欣喜,高興,欣慰,突然覺得自己這一生足矣!
老人的眼神變得急切起來,因爲黃安國此刻仍然是楞楞的站在原地和他對看着,眼神飄忽,老人也不知道黃安國現在是在想什麼,是否同他一樣激動,同他一樣高興?老人一下子變得擔心起來。黃安國畢竟不是他看着長大,從小就成了孤兒,缺乏真正的父愛母愛,也沒有親情,在別人的看護下成長,黃安國會不會對如今這突如其來的親情心存芥蒂,會不會對此產生排斥,會不會不認他這個爺爺?老人突然想了很多令自己擔心的理由,心情越發的急切起來,黃安國現在已經是一個成年人,在黃安國的童年,少年,青年,都沒有出現過自己這所謂的爺爺的身影,現在讓一個身心都已經成熟,有自己思想的人。叫一個突然出現地人爺爺,老人不禁擔心起來。在以前還心存幻想時,老人只希望能知道一點自己這孫子的消息就夠,如今這幻想算是連本帶息地實現了,老人卻又有點患得患失起來。
“安國。”中年人跟了老人這麼久,看到老人急切的眼神,知道老人此刻最想聽到的是什麼,不由輕微的碰了碰黃安國提醒道。
黃安國眼皮往上擡了擡,似乎也在醞釀着自己的感情。此時一聲爺爺對他來說猶如千難萬難,他看着老人,嘴巴已經動了幾次,想叫卻都沒叫出來,聲音如鯁在喉,始終沒發出來。
中年人站在一旁,急得只能乾瞪眼。老人的渴望他看在眼裡。他此時想幫老人,也是有心無力,要是他能代替黃安國去叫這聲爺爺,他巴不得多叫幾聲,但他終究不是黃安國。而此時,他也沒法代替黃安國做什麼,也沒法催黃安國做什麼,他能做的,剛纔已經做了。剛已經提醒了黃安國,此刻,他總不能對着黃安國說“安國,趕緊叫爺爺。”若是那樣,恐怕現在這個氣氛就被他破壞殆盡。而且。老人肯定也不喜他這樣做,老人心裡要的是黃安國發自內心地叫一聲爺爺。
“爺。。。。爺。。”突然。一聲雖然微小,但卻是能讓老人和站在黃安國身後的中年人聽到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顯得很生澀,短短兩個字都沒法念得連貫,中間還需要停頓才能喊完,可見,黃安國喊這聲並不是很自然,也還沒有做好完全的心理準備,他此刻純粹是靠着自己的精神意志本能的逼迫着自己喊出來的,因爲,老人地眼神,讓他觸動了,那是一種怎樣地眼神?黃安國沒有到老人的那個年紀,沒有經歷老人所經歷的滄桑,沒有經歷老人的孤獨,沒有經歷老人的痛苦,所以他無法表達出老人的眼神是怎樣一種眼神,他只知道,老人此刻是一渴望親情的孤寡老人而已,而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中紀委書記,所以,他叫了,儘管他叫的很不適應,叫地很彆扭,叫的很晦澀,但他必須叫,拋卻任何其他的因素,他與老人有血緣關係是不可磨滅的事實。即使沒有,換成另外一種場景,黃安國會叫嗎?會的,黃安國立志仕途,相比起王開平,宋遠山等等所有人,老人無疑會是他仕途上地最大助力,雖然他還沒有達到那種尊嚴爲權力所低頭地地步,但能有這麼一個爺爺,對他而言,至關重要!
老人對他的幫助會是無私地,不遺餘力的,這裡面沒有任何的駁雜的成分,只有那一份親情的關愛麼多,想這麼遠,他腦袋裡,想的,他眼睛裡看的,都只有眼前的老人,那是他的親爺爺。
黃安國叫了,中年人高興了,老人激動了。
老人伸出顫抖的手,他的眼眶已飽含熱淚,他的嘴巴張開着,他的聲音哽咽着,黃安國知道老人是在說話,但不知道老人是在說什麼,因爲老人哽咽的聲音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的從老人的嘴形辨別出老人連說了三個好字。老人的淚水已順着那飽經滄桑,歷經歲月雕磨的臉頰流了下來,黃安國知道,老人那不是傷心,老人那是高興。那一刻,他很震撼,他的內心受到巨大的衝擊,老人是何等的身份,何等的地位,經歷過多少人生沉浮,看透多少紅塵事,卻爲了這僅有的一份親情,老人落淚了。老人沒有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中,而是完全的表達了出來,那是一種怎樣的高興和激動。
黃安國很慶幸,慶幸自己喊出了這一聲爺爺,僅僅爲了老人這一高興的眼淚,他這一聲爺爺,叫的價值連城!親情,或許是步入市場化經濟的今天,依舊不能用金錢衡量的東西之一!若有人說親情可以用錢買到,那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人,那是畜牲,虎毒尚且不食子,那種人估計是連畜牲都不如了。老人顫抖的手終於撫摸到了黃安國的臉頰,“好孫子,我的好孫子啊,老天待我黃天不薄啊。”老人激動,哽咽的說道。那一刻,催人淚下!饒是中年人。亦是淚影滿眶。
“這是怎麼一回事?”遠處,車內地宋遠山滿是疑惑的問王開平,他們聽不見老者說什麼,但是從老者地動作,卻是分明能看出老者與黃安國的關係不一般,宋遠山對黃安國也有幾面之緣,對黃安國也是頗爲照顧,但他卻也是不曾聽說過黃安國竟然和中紀委的黃書記有關係。兩人都是姓黃,不會就是姓氏相同這種關係?眼前這場景,卻是分明不像!要是有這麼簡單,那天下姓黃的人多的是,官員中,黃姓亦不在少數,要是中紀委的書記。因爲別人和他一個姓。就另眼相看,那黃姓官員還不發達了!
況且,此前也沒聽說過中紀委的黃書記有這種作風,所以,宋遠山滿眼都是疑惑,他想不通,就把疑問拋向王開平,畢竟黃安國是王開平一手提拔的,也當了王開平幾年秘書。宋遠山理所當然地認爲王開平對黃安國應該是知根知底了!
“老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國這小子以前怕是見都沒機會見到黃書記,不知道是怎麼會跟黃書記有關係的,而其。看眼前的樣子。關係好像還不一般!”王開平同樣是搖搖了搖頭,他也被眼前的場景搞迷糊了。中紀委的書記是誰?豈是誰想見就見的。他都不知道黃安國怎麼會和中紀委的書記扯上關係。
“看你這個領導當地,就下屬地生活這麼不關心,虧你還這麼器重黃安國,卻是連他的情況都不瞭解。”宋遠山笑罵道,對王開平的回答很不滿意。
王開平依舊是奇怪的看着車外的情況,對宋遠山的揶揄也不在意,說到對黃安國生活的關心,他確實也做的不夠,確切的說是忽略了,他基本上沒有了解過黃安國地家庭情況,他對黃安國的關心,都是放在黃安國的仕途上,黃安國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更多的是關心能走地多遠,走得多高!
“黃書記,你看外邊挺冷地,您和安國是不是到屋裡去,您看您還有件大衣披着,安國可是沒有像您一樣披着大衣,一不小心,可是很容易感冒的。”老者已經看了黃安國有一會兒,中年人適時地出聲關心道。
“不錯,不錯,安國,走,咱們進去,別受涼了。”中年人的話點醒了老人,老人回過神來,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高興的說道。老人此刻已開心的眼裡只剩下黃安國,此時此刻,什麼事情在他眼裡都比不上和黃安國好好說話,好好相聚,來的重要。老人跟黃安國一塊往裡走去,大門口停着他在裡面的專車,兩名工作人員則是跟在後邊。兩人如同心有靈犀般都微微多落後了一步,好奇的緊貼在中年身邊問道,“閆老大,這是怎麼一回事?”兩名工作人員此刻心中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今天先是見到了這中紀委的一把手如此的失態,這是他們從不曾見到過的事情,試想老人身爲中紀委書記,筆下一劃,有多少人就得聞風喪膽,鬼哭狼嚎,老人更是見多了大風大浪,到了老人這個層次,以及老人這個年齡,恐怕已經沒有多少能令老人失態的事情,但今天,他們真實的見了一回老人失態的樣子,這讓他們震驚不已,而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還沒有結束,黃安國叫了老人那一聲爺爺,他們沒聽見,但老人說了那一句我的好孫子,他們是聽得一清二楚,老人沒有後人他們是知道的,但是他們卻沒想到突然冒出了個孫子,兩人心裡又是震驚,又是驚訝,此刻,他們圍住中年人,就是看到中年人是接黃安國過來的,想從中年人嘴裡知道是什麼事情!
“走了,別看了,他們進去了,我們是不是也該進去了。”宋遠山推了推王開平,因爲看到這一意外情況,所以他沒有下去跟老者問好,而此刻,他也是滿腦子疑惑!
“恩,走吧。”王開平點了點頭,“看來得找個時間好好問下安國,今天這演的是哪一齣戲啊,搞得我現在都迷糊着。”
黃安國和老人一同到了老人位於中南海里的家,這是黃安國人生第一次走進中央核心領導的家裡,換成以前,黃安國可能會感到很震撼,但此刻,興許是身份改變了,又或者是黃安國此時還處在今天這件事的影響當中,對外界的事物並沒有多大感覺,黃安國此時並沒有感到多大的不同,或許在他眼裡,這也僅僅是自己爺爺的家裡而已,儘管他對這個角色的轉變還沒完全的適應過來。
黃安國和老人聊了很多,但多半是老人問,黃安國答,老人迫切的想知道黃安國的一切事情,對於老人來說,這或許是他遲來的關心,他想盡量知道自己這唯一的孫子任何情況,今後好好彌補以前的遺憾。
老人問了很多,黃安國也答了很多,直到最後,黃安國已不再迷糊,逐漸的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黃安國突然覺得自己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而且是他以前迫切想要知道的問題,老人跟他說了這麼久,卻沒跟他說過有關他父母的事情,而這恰恰是最想知道的事情,相比此刻有了老人這麼一位權勢通天的爺爺的欣喜,黃安國更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事情,他在來的路上有聽中年人說過一些事情,知道老人每年都有好幾次會去祭拜一對年輕夫婦,而那就是他的父母,黃安國很疑惑,自己的父母爲何英年早逝,而他又爲何與這自己僅有的爺爺失散,被別人所撫養,一別就是二十八年,要不是陰差陽錯,他在酒會上通過趙金輝的介紹,認識了中年人,而中年人又恰恰跟了自己爺爺好多年,也知道照片上的事情,並覺得自己跟照片上的人很相像,纔跟老人說了自己,自己這一生恐怕都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