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洪濤回塔塔市不到三天，騰飛就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消息。這則消息刊登在省報頭版的下方，塔塔市積極響應黨中央，省委省政府號召，率先實行公車改革方案。
報道稱，塔塔市市委書記，市長等一干常委領導，主動把自己的車子讓出來，包括常委班子在內的三十多名正處級以上的幹部更新國產車型。
現在很多處級幹部，都是坐的奧迪A6。也有一些局級單位一把手和其他副職們，坐的有豐田，帕薩特等車型。更有一些領導，私下裡換上了越野車。在西部有時下鄉，越野車方便。
而奧迪車屬於我國官場車型，有着它經典的歷史。這次塔塔市委上下，第一批公車改革制度中，他們起了表率作用。從江淮中華汽車城，一次性購回了三十二輛國產車型。
這些車型價值不高，最貴的二十來萬，最便宜的十幾萬。
以後這些車子，就是塔塔市班子裡的幹部專車。
報道上說，根據這次換車計算，塔塔市班子爲當地財政節省了至少上百萬的資金。其實不然，真要是按這個算數，怕是有上千萬了。
一輛奧迪A6的價格，在四十幾萬到八十幾萬不等，現在最貴的車也只有二十來萬，無疑節省了很大一筆開支費用。騰飛看到這新聞報道，只是笑了笑。
這個嚴洪濤還真是快，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把事情辦妥了，而且上了省報。騰飛知道，他們上省報，肯定是事先通知記者，做了這方面的專題報導的。
公車改革制度的推行，在全省肯定會引起強烈的反響，這是一種制度的進步，也是一種文化的進步，更是一種思想觀念的轉變。說明我們國家的公僕意識正在增強。
記者問起嚴洪濤，退下來的這些車子，準備怎麼處理？
嚴洪濤說，這些車子很多都面臨退役，政府正在尋求妥善安置的辦法。
張一凡進來了，騰飛放下報紙跟進去，給張一凡倒了水。
外面又下雪了，白茫茫的，鋪天蓋地。
小時候，張一凡最喜歡玩雪了，湘省的雪不是太大，卻也其樂融融。以前他跟董小凡在一起玩雪，把雪搞到董小凡脖子裡去了，後來董小凡哭哭啼啼跑回家，結果雪沒掏出來，回到家裡融化了，害得董小凡感冒了一場。
那時兩人都還小，現在想來這種兒時的樂趣，卻也有些回味無窮。
看到這場茫茫大雪，張一凡站在那裡出神。
騰飛正準備悄悄退下，張一凡問了句，“冒毅然同志回來了嗎？”
騰飛說，還沒有。
只有三天就要放假了，冒毅然再次離開省城微服私訪。
上次南疆之行，他把情況反映到紀委，紀委在南疆那邊，放倒了一批人。現在南疆已經人心惶惶，有人暗自叫古怪，紀委這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沒有任何風聲，就把這些人給放倒了。
好些落網的官員還在問，“我很奇怪，你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紀委的同志當然不會同他們說這個內幕，因此這些落網官員，一直被矇在鼓裡。不過，事隔不久，冒毅然微服私訪的事情，還是悄悄的傳開了，現在整個西部都在說，張一凡派冒毅然當巡察使，正在全省範圍內進行明查暗訪。這個消息傳開，很多人已經暗自收斂，小心提防。
可誰也不知道冒毅然什麼時候會出現，什麼時候到他們的地盤上來，正因爲如此，才更讓人心中忐忑，寢食難安。
這個大雪的日子，冒毅然來到塔塔市。
他跟往常一樣，不開省裡的車，而且坐大巴。
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相信，一個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居然帶着工作人員坐大巴。跟冒毅然一起的，還有三人，一名助手，二名警務人員。
四人到達塔塔市，恰巧就看到那則新聞。
塔塔市率先走在公車改革的前沿，這本來是好事，也是省委一直提倡的公車改革制度，冒毅然自然沒有太多在意。繼續跟工作人員走訪鄉下，瞭解當地老百姓的最貼近的生活。
這天他們在吃飯的時候，聽到幾個人在議論，說什麼政府要搞拍賣，要把那些換下來的車子給拍賣了。有人就說，這種公車很好的，保養方面，還有車況，肯定是不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拍一輛。
說這話的人，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小錢，卻又不是那種很富有的人。另一個就切了聲，“還用你去拍賣，你是真不開竅還是假不開竅，昨天就聽他們說，這次拍賣的賣主都內定好了的。你去了有毛用。”
那人就急了，“不是公開拍賣嗎？幹嘛是內定？不是哪個價值出得高，就歸誰麼？”
旁邊的另一位朋友笑了起來，“你還很天真啊。也不想想，這些車子都是市長，書記坐過的，其他的也是常委們和單位一把手的車子，誰不想要？車況好着呢？再說，很多人早就瞄上了，還能輪到你？”
“是啊，很多大老闆，聽說路子很活的，他們都搞不到指標。”
冒毅然本來不關心這事，聽到他們這麼說，不由來了興趣。這拍賣還有貓膩？
旁邊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說了，“我告訴你們，聽說那個市委書記坐的一號車，我們市裡的彭千萬想要，你們知道不？彭千萬這傢伙就想過過市委書記那車子的癮，他就託人去打聽，能不能想辦法搞到這個車。可人家拍賣公司說了，誰都不要打這個主意。這說明什麼？人家內定了唄。”
“你們想想啊，市委書記坐過的車，好兆頭啊。那是要升官發財的。”
“那是，那是！”
“這就對了，所以那些常委們的車子，都編了號。早有人內定，你就是花再多的錢，也搞不到的。”
那這麼說，拍賣不就是一種形式了？
有人不屑地看了一眼，“你天真！”
冒毅然覺得有些古怪，塔塔市裡將這些車子拍賣了，所得款上交財政，這沒什麼不好啊！難道這中間還有什麼貓膩？
他就跟助理說，明天去拍賣現場看看。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二十八了，還有二天過年。
冒毅然穿着大衣，戴着墨鏡，因爲天氣太冷，還戴了口罩。很多人都這樣，沒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二個人通過各種手段，取得了入會券。
拍賣會上，出現了很怪異的一幕，這些汽車拍賣的價格並不高，而拍賣師在拍賣的時候，也不介紹這是幾號車，反而說這些車子的使用年限，以及車輛的缺陷。冒毅然有些不解，對旁邊的助理說，“塔塔市委書記，會坐二成新的奧迪？”
市委書記的舊車，冒毅然當然見識過了，是一輛八成新的新款奧迪，怎麼變成了二成新的老A6了呢？然後，拍賣的時候，也只有幾位象徵性的舉舉牌子，最終有人以二萬一的價格拍走這輛車子。
其間，拍賣師還特意強調了一點，這車出過車禍。
冒毅然越發覺得古怪，等拍賣會結束，這些車子大都以一二萬左右的價格成交。有記者問，爲什麼拍賣師要強調車子出過車禍，或車況不好等情況呢？
拍賣行的回答是，我們要讓這些參與拍賣的人，知道車子的毛病在哪，隱患在哪？我們有義務讓車況透明化。冒毅然參與了整個拍賣會，當天就回了賓館。
他對助理道：“這場拍賣會果然有貓膩，我們應該瞭解一下情況。”在他的印象中，嚴洪濤和市委書記，以及整個塔塔常委會領導的車子，都屬於車況不錯的好車，爲什麼到了拍賣會上，就成了報廢車了？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