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進入書記辦公室,伊海濤告訴了楚天舒與唐逸夫會談的初步結果。
增補青北縣委書記靳洛冰、南湖區委書記林海峰爲市委常委,郝建成任市政法委副書記、公安局長,增補爲市委常委,簡若明出任副市長,黃如山接任國資委主任。
不過,關於樑宇軒的安排唐逸夫似乎有意迴避,因此只達成了既往不咎的意向,並沒有談得十分的具體。
楚天舒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交換伊海濤這邊吃虧了。
唐逸夫方面增補了林海峰和郝建成兩名常委,伊海濤方面只增補了靳洛冰一名常委和簡若明一名副市長,相比較而言,雖然都是增加了兩名副市級幹部,但重大決策都由常委會討論決定,這等於增強了唐逸夫在常委會上的力量。
兩相權衡,一進一出,似乎還是唐逸夫收穫更多。
見楚天舒半天沒有說話,伊海濤猜出來他的想法,說:“小楚,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交換有點不划算,呵呵,我爭取到了常務副市長的推薦權,這麼來算,我還是賺了,”
哦,楚天舒恍然大悟。
伊海濤將葉慶平請來當青原市的常務副市長,葉慶平是一定要進常委的,這麼一來,在常委的數量上各自增加了兩個,而伊海濤這邊還多了一個副市長簡若明,在政府方面有了葉慶平和簡若明,就大大削弱了唐逸夫對政府的控制力。
政治利益的交換,有些停留在表面上,一眼就看得出來,有些則是隱含着的,需要從發展的態勢上來判斷得失。
在常務副市長的問題上,唐逸夫失算了,他以爲伊海濤會推薦廖有朋,這對他來說並沒什麼損失,他吃準了廖有朋就是當了常務副市長,也沒有膽量和魄力只聽伊海濤這個市委書記的,不聽他這個市長的。
唐逸夫和伊海濤達成了一致,拿到常委會上討論只是走個過場,而且像增補市委常委、提拔副市長等副地市級幹部,青原市只有推薦和建議權,最終的決定權還在省委,會不會有變數誰也說不準。
如果有變數,省委只會徵求和聽取市委書記的意見,從這個角度上來理解,這場政治權益交換的主動權仍然牢牢掌握在伊海濤的手上。
臨下班的時候,楚天舒照例在整理晚上要帶到青苑賓館去處理的文件材料。
伊海濤推開了側門,說:“小楚,別忙乎了,彭老師回來了,今晚上你跟我回家吧,”
什麼,彭慧穎回來了。
楚天舒壞笑着想,伊海濤回家和彭慧穎見面,估計也會有小別勝新婚的一番親熱,我跟着湊什麼熱鬧呢,於是,便說:“老師,我晚上還有點私事,正想向您請假呢,我改天去看彭老師,您看行不,”
伊海濤笑笑,算是默認了,轉身回了他的辦公室。
下班之後,楚天舒安排萬國良將伊海濤送回家。
連日來,楚天舒跟着伊海濤沒日沒夜的忙工作,每天像打仗衝鋒一般,時間簡直不夠用,突然輕鬆了下來,竟有了一種空落落的感覺,發動車子,卻不知該上哪兒去,這個晚上又該怎麼度過。
最想見的自然是向晚晴,可惜她還在千里之外的北京,抽身不得,沒法見你。
楚天舒掏出手機,給向晚晴發了條短信,只兩句話:“我想你了,何時回家,”
發完短信,楚天舒一踩油門出了市委大院,下意識地就往丹桂飄香的方向開去。
正值下班的高峰時間,路上人多車多紅燈多,車行進的速度緩慢。
剛好遇到個紅燈,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楚天舒抓過來一看是向晚晴發來的,短信上說:舅舅已回,我等雲朵來京辦簽證,最後是一個表示笑臉的符號,不用說,她和舅舅林國棟在京城的一切都很順利。
雲朵辦簽證,楚天舒這才反應過來,最近忙的一塌糊塗,把白雲朵馬上要出國進修的事給忘記了。
真不像話,楚天舒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不小心碰響了喇叭,惹來旁邊車裡的司機幾雙白眼。
楚天舒撥通了白雲朵的手機。
白雲朵驚喜地說:“哎呀,真巧,我正想和你聯繫呢,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
楚天舒問:“呵呵,我們這算不算心有靈犀,不謀而合啊,”
白雲朵說:“哈哈,這點默契我們還是有的吧,”
楚天舒問:“小朵朵,你在忙啥,”
白雲朵興奮地說:“我剛收拾完行李,剛把手機掏出來要給你打電話,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楚天舒愧疚地說:“對不起,雲朵,我……”
“老楚,咱倆誰跟誰呀,”白雲朵打斷了他的話,說:“我這些天忙着辦各種手續,也沒顧上跟你打個招呼呢,”
“好吧,夢幻咖啡廳,行不,”楚天舒得到了白雲朵的同意,一打方向盤,調轉車頭往夢幻咖啡廳而去。
楚天舒趕到夢幻咖啡廳時,白雲朵已先到了,可見,她想見到楚天舒的心情是多麼的急切。
咖啡廳里人不多,服務生懶洋洋地坐在吧檯裡。
昏暗的燈光下,白雲朵神色嬌慵地倚在桔黃色的吧椅上,俏臉上泛着一抹潮紅,靜靜地聆聽着緩緩流淌的鋼琴曲,彷彿已經入了迷,那是美國鄉村音樂家約翰?丹佛的《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s》。
當音樂到了高潮部分,楚天舒心緒一時難以平復下來,而白雲朵的眸中更是隱約有淚花閃動,這就是音樂的力量,不知不覺中,就能左右人的情緒。
音樂結束,楚天舒和白雲朵進了包間。
包間不大,但很溫馨。
還沒落座,楚天舒就問:“雲朵,怎麼來得這麼快,”
白雲朵一點兒也沒掩飾,她說:“想早點見到你唄,”
楚天舒說:“爲什麼,”
白雲朵說了句:“因爲我要走了,”
服務員進來問喝什麼,白雲朵搶着說,來瓶紅酒。
楚天舒說:“酒就別喝了吧,”
白雲朵說:“那怎麼行,不喝點酒哪有情調,”
一番話說得楚天舒樂了,說:“好吧,我陪你,”
酒喝得隨意,楚天舒給白雲朵斟了一小杯,望着她白淨美麗的臉,說:“雲朵,一直沒機會對你說聲感謝,要不是你,或許我這輩子就完了,”
白雲朵說:“不會吧,我哪有這個能耐,你哄我開心吧,”
楚天舒說:“我哄你幹嗎呢,我被他們帶走後,差點兒命都丟在裡面了,進了醫院見着你,纔出現了轉機,”
白雲朵有些好奇,說:“真的嗎,我太高興了,”
兩人碰了碰杯子,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楚天舒說:“當然,你知道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曙光:我有救了,換句話說,是你改變了我的一生,讓我的政治生命得到了延續,”
對政治和官場白雲朵歷來沒興趣,她沒有說話,白皙如玉的手裡端着晶瑩剔透的高腳杯,纖長的食指與中指恰恰夾在高腳杯最纖細的杯柱上,隨着手指輕柔的撩撥,杯中玫瑰色的紅酒緩緩地轉動着,抿着薄脣,靜靜地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躲避着白雲朵的脈脈目光,低頭問:“雲朵,什麼時候走,”
“明天,”白雲朵並沒有喝太多,神態裡卻帶出一絲醉意,臉色越發紅豔豔的,眸光溫柔似水,她將頭偏向窗外,外面已經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濛濛細雨。
馬上就要遠赴異國他鄉,她才發覺自己是那樣迫切地想見楚天舒一面,眼前的這個男人曾經多麼的令她着迷,到要離開了,更是有一種難以割捨的感覺。
沉默,無語。
兩個人再沒有說過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偶爾品嚐下杯中的紅酒,眸光飄忽不定。
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半瓶酒下去了。
楚天舒再次舉了舉杯子,說:“小朵朵,在外面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你也一樣,”白雲朵想笑,卻笑得很勉強,她說:“哦,不對,晚晴在你身邊,會照顧好你的,”
楚天舒說:“我們都會記着你的,”
白雲朵莞爾一笑,說:“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忘記我,”
這話從白雲朵嘴裡說出來,楚天舒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覺得她像是在爲自己的遠走高飛作辯解。
楚天舒說:“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白雲朵認真地說:“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人們常說,想要忘記一段感情,方法有兩個,一個是時間,一個是新歡,要是時間和新歡還不能讓你忘記一段感情,原因只有一個:時間不夠長和新歡不夠好,”
楚天舒覺得跟白雲朵討論這個問題多少有些滑稽,所以馬上問了另外一個問題:“雲朵,這次進修有多長時間,”
白雲朵輕輕晃着杯子,又很快抿嘴一笑,說:“短則兩年,長則三五年,一切看在外面的情況而定,”
楚天舒望着她,一起回憶起了第一次與她邂逅撞個滿懷的情景。
當時,兩個人都以爲轉角撞上了愛,然後過了一段如膠似漆的日子,知道白雲朵強行從他的身邊離去。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快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