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又說回來,如果我不刮鬍子,每天鬍子拉碴地出來見人,就能說明我辦事一定靠譜嗎?我看未必,對吧?”楚天舒“所以呢,說哪個女人是白虎,沾上了一定會禍國殃民,這不說是胡說八道,最起碼也是無稽之談。”
聽到這裡,不少人回頭張望去尋找柳青煙,又馬上觸電般地把頭轉了回來。
這他媽的哪跟哪呀?楚天舒的這些話聽起來好像漫無邊際,但字字句句又都切中了要害,將南嶺縣盛傳的流言蜚語一一駁斥,這讓付大木心裡極其的不爽。
可楚天舒還在借題發揮,他笑着說:“我還想告訴一件事,我現在還是單身漢一個,如果有人看見我和某個女的過從甚密,千萬不要把這當緋聞傳,也許不排除南嶺縣發展好了,我願意在這裡成家立業紮根一輩子。”
妙啊!柳青煙心裡暗暗讚歎,楚天舒真是絕了。這幾句看似玩笑,既表明了對亂傳緋聞的反對態度,又向全縣幹部表明了他要實現南嶺縣又快又好發展的決心。
付大木心裡這個氣啊,這個楚天舒,果然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傢伙。
楚天舒的講話沒有豪言壯語,沒有振聾發聵,沒有大聲疾呼,但是,短短几分鐘就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引發了大家的思考,表明了態度和決心,達到了四兩撥千斤的效果。
由於楚天舒講得很精彩,會場上除了更加肅靜,又多了幾分前所未有的輕鬆,就連那個站在那裡聽會的人,也聽得是全神貫注,津津有味,全然忘記了他們還在示衆亮相。
這氣氛是楚天舒所希望看到的。
不過,楚天舒在營造出這種氣氛之後,接下來換上了嚴肅的聲音:“說了這麼多,我想,前面我提的問題不用再回答了吧。大道理是由若干小道理組成的,每一個小道理都有一條通往大道理的路徑。我認爲,我們南嶺縣的幹部對於那些流言蜚語並不是十分相信的,但傳的人多了,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請問,這是我們大家不能明辨是非嗎?不,這是散佈傳播謠言的人別有用心!”
鴉雀無聲的會場上,有的人在交頭接耳,有的人在輕輕點頭。
臺上坐着的幾個領導,各具心態。
茅興東和楊富貴非常佩服楚天舒的說教能力。
周宇寧臉色變白,有些緊張。
陶玉鳴稀裡糊塗的,不以爲然。
耿中天在猶疑沉思。
付大木擰起眉頭,正在心裡盤算可能出現的局面,以及需要採取的措施。
總之,楚天舒的成功演講,把在場的每一個人的潛意識都挖掘調動了起來。
“也許有人會人物,我今天的這些講話,拿到幹部大會上來講很不嚴肅,也不應該,但是,我這個人就這個習慣,有話拿在桌面上來講,總比在私底下亂講,弄得滿城風雨,流毒全縣要好得多吧。說句不客氣的話,前三任縣委書記也是這些流言蜚語的受害者。”
Wωω▲тт kán▲C〇
楚天舒有意停頓了一分多鐘,好讓產生的效果浸人每個人的靈魂。
臺上的領導聽了此話異常震驚,臺下的羣衆聽了此話打心眼裡佩服和贊同。
“這是公開的秘密,是誰也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可以想象,南嶺縣的這些流言蜚語有多大殺傷力!如果只是傷害了一個書記,能帶來南嶺的繁榮昌盛,那我認爲是值得的。問題的嚴重性卻恰恰在於,它還同時搞亂了全縣幹部包括在座的各位的思想,進而傷害了南嶺縣近百萬人民羣衆的根本利益。”
場內有人點頭,有人交流着贊同的目光。
“或許有些同志還不認同這一點。但沒有關係,我們都可以好好地想一想。如果沒有這些流言蜚語,如果領導班子是穩定的,團結的,如果大傢伙的思想沒有被攪亂,是一心一意幹事業的話,南嶺縣會不會像現在這樣落後?這正是我們要得出的結論,要找到的原因。不管想明白還是沒有完全想明白,但是有一句話我一定要清楚地告訴大家:如今這種思想混亂的局面,再也不能允許存在下去了!”楚天舒講到這裡,擊案而起。
會場上先是個別人鼓掌,緊跟着臺上臺下的人也鼓起掌來。
付大木一邊用勁地鼓掌,一邊在心裡說:“好你個楚天舒、果真要對着幹了,幹就幹吧,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們騎驢看唱本,走着瞧!”
楚天舒站着講道:“過去了的事,我不希望追根究底。我想說的是,大家一起向前看,從今天做起,從現在做起,誰也不要再相信封建迷信,誰也不能再傳播流言蜚語。如有再犯者,必須嚴懲不貸,涉嫌侵犯公民個人隱私的,依法追究法律責任。在座的各位,有縣五大班子的領導,有縣直各單位和各鄉鎮的負責人,是我們南嶺縣的決策層,今天,我們就在這裡表決一下。贊成我以上提議的,請舉手。”
楚天舒立即舉起手。
臺上臺下所有的人都舉起了手。
“好,放下。反對我以上提議的,請舉手……沒有。棄權的請舉手……沒有。一致通過。”
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的提議已經大家的表決認可,那就成了對大家都具有約束力的決定,在座的各位,包括我在內,都要不打折扣地執行。同時也希望,大家把會議精神帶回去,廣泛宣講,貫徹落實。應該說,今天在會場上的這一表決,是南嶺縣劃時代的重大事件,它將帶領全縣人民走出困境,走向富裕,邁向輝煌!”
隨着楚天舒慷慨激昂的結束語,會場上又一次掀起了暴風雨般的掌聲。
散會之後,幹部大會的盛況猶如一夜春風,迅速傳遍了南嶺縣的每一個角落,羣情激奮,喜大普奔。
從此,全縣各級各類會議有了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凡是遲到者,一律站着聽會。
漸漸地,以往開會無故缺席、遲到的現象幾近絕跡,過去那種拖沓混亂的會風得到了根本性的好轉,過去受夠了付大木親信窩囊氣的副縣長們因此揚眉吐氣,背地裡都對楚天舒這個做法讚歎不已。
下午上班,楚天舒剛到辦公室,財政局長彭寶鑾帶着和他一起遲到的三個傢伙,跟在楚天舒的身後也進了辦公室。
中午,他們被付大木狠狠地訓斥了一頓,又得到了他的暗示,借解釋爲由先摸摸楚天舒的態度。
一進門,彭寶鑾等人先是注意到了窗臺上的桃花,又看了看辦公桌後的實木椅子,然後才陪着笑解說說,確實有一筆修建通天河堤壩的工程款急需撥付,要不然就可能耽誤工期,影響今年的防汛。
這是彭寶鑾編的瞎話,但說的還是實情。
每年雨季來臨,山洪爆發,衝下來大量的泥石流,淤塞通天河的河道,造成河水氾濫,堤壩屢屢被毀,嚴重威脅沿河鄉鎮人民羣衆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去年夏天,楚天舒陪着伊海濤來視察慰問,得知這個情況之後,給南嶺縣特批了一筆專項資金,用於通天河疏浚河道,加固堤壩。
這項工程去年底已經動工,現在正是施工的黃金季節,也是關鍵時期,如果不能在雨季來臨之前竣工,沿河鄉鎮還會再次遭災,造成不必要的人員和財產的損失。
彭寶鑾這麼一說,倒提醒了楚天舒,這件事關係重大,必須重點關注才行。
楚天舒說:“河道工程固然重要,但是,其他單位和部門的工作哪個又不重要?如果大家都以工作爲由缺席遲到,我們這會還開不開?彭局長,你是老同志,今天我這麼做也不是針對你一個人,請你多擔待點,就當是爲南嶺縣會議改革出了一份力吧。”
聽到楚天舒通情達理的話,彭寶鑾一個勁兒地點頭稱是,其他的三人也編造了工作上的理由。
楚天舒說:“與市裡其他地區比,南嶺縣受經濟實力、資源條件等多方面因素制約,財源結構相對單一,礦產資源面臨枯竭,地稅徵收困難重重,計生工作壓力很大,你們擔子都很重。今天的事該怎麼處理,縣委會專題研究,我希望你們不要揹包袱,以此爲鑑,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到工作上,把各自的工作抓好抓實。”
一番話,彭寶鑾幾個人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雖然楚天舒說要嚴肅處理,但他又叮囑他們把工作搞好,看來不會有撤職的可能。
彭寶鑾馬上表態,一再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積極主動地籌劃好財源,爲領導分憂,爲發展做貢獻。
而地稅局長鞏漢堂和礦產局長張卓、計生委副主任高大全則紛紛隨聲附和,各自就自己分管的工作向楚天舒表決心。
鞏漢堂說,要加大地稅徵收力度,增加財政收入;
張卓說,要加強礦產資源的開發和利用,促進礦產量持續穩定增長;
高大全說,要採取切實有力的措施,盡全力把超生罰款,哦,不對,應該是計劃外生育費和社會撫養費催收上來。
這四個人前腳剛出去,衛生局長霍啓明後腳就來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