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夫眼一瞪,似乎又要罵人,看着郝建成那副逆來順受,蒸不爛煮不熟的憊賴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用手指指:“你啊!老郝,你要是這麼帶隊伍,還真只能當副手。”
“報告老闆,老郝始終追求進步,請老闆栽培。”郝建成居然光着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雙腳一併,做了立正敬禮的架勢。
“栽培?栽培個屁!”唐逸夫罵了句粗話,坐在沙發裡,擡手指了指電視屏幕,罵道:“老郝,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我一直讓你注意抓隊伍,你就根本沒放在心上,如果你手下的人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將來能指望他們辦大事嗎?”
“是!”郝建成大聲答應着。
這時電視畫面出現了向晚晴對兩位中學生的採訪。
高大全一見這兩個人,雖然他們背對着鏡頭,但還是認出來了,正是當天他在網吧裡找的兩名網迷,天知道向晚晴是怎麼把他們也挖出來了。
果然,中學生的話還沒說完,黃如山先盯上了高大全。
高大全立即有了一種如臨深淵的感覺。
“這兩小子是誰找的?”唐逸夫眼皮耷拉着,問道。
高大全戰戰兢兢不敢做聲。
郝建成總算找到了解脫的機會,忙擡頭四下張望,看見了高大全窘迫的樣子,頓時鬆了一口氣,暗道:嘿嘿,這回是你帶的隊伍不咋的了,看你又怎麼說。
唐逸夫皺起了眉,沉吟片刻,纔有氣無力地說:“如山,你這齣戲演砸了。”
“好像還沒有吧。”黃如山自然不肯認賬,但見唐逸夫臉色難看,立刻改了話頭:“老闆,是我失策,沒想到伊海濤會有這一手。”
“不,伊海濤這些天忙得滿頭冒煙,這種挖祖墳的法子他想不出來。我跟你說過好幾次了,要防範楚天舒,你們就是不太當回事。”唐逸夫揮揮手,用手指了指腦子,不滿地說:“你們呀,比起楚天舒來,這裡還是有差距啊。”
“老闆,這小子是個不講規則的傢伙,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他都幹得出來。”申國章在楚天舒手上吃過暗虧,反應很快,立即就發表了看法。
“哼!規則,你們講規則?”唐逸夫斜了申國章一眼,搖搖頭說:“不按常理出牌需要智慧,你們有嗎?沒有!”
“是啊。伊海濤是個書生,應該不是個厲害角色,我打聽過,他在省交通廳的時候也是事做得多,話說得少,官做得中規中矩,爲人低調保守,如果不是楚天舒跟着瞎搗亂,他……”黃如山小心地斟酌用語,說着自己對於伊海濤的評價。
“但是,人都是會變的。”唐逸夫冷冷地打斷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口俯視外面別墅羣裡的一片燈火,慢悠悠地說:“話少的人,並非他不喜歡說話,而是不願讓人看到他的內心思想,這樣的人往往城府很深,難以對付。而那些話多的人多半是小丑,那些喜歡嚼舌根子的人,又有幾個厲害角色?”
“對,我們家鄉就有一句話,說能叫的狗不咬人。”莫懷義不合時宜地多了句嘴,但馬上意識到這句話似乎不太恰當,有自己罵自己之嫌,及時住了嘴。
唐逸夫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闆,我看您多慮了。就算我們這次沒成功,也沒有什麼損失嘛。”郝建成解釋說:“青原是我們的地盤,就算他伊海濤加上一個楚天舒,還不是孤掌難鳴,能折騰出什麼來呢?”
唐逸夫沒有說話,轉過身來繼續看電視。
電視畫面已經轉移到了《青原都市報》的報社,實習記者正在接受採訪。
報社工作人員調出了當天接到的爆料電話錄音……
高大全頓時臉色煞白,額頭冒汗,兩腿像篩糠一般抖個不停。
只要是熟悉的人,都能從聲音裡聽得出來,那個打爆料電話的人就是高大全!
唐逸夫勃然大怒了,他強壓着火氣對黃如山說:“老黃,以後這種小兒科的遊戲就不要在玩兒了。他媽的,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還得我給你們擦屁股。”
郝建成跳起來,光着腳跑到電視機前,一下把電源給拔了。
唐逸夫臉色鐵青,擡腿就往外走。
黃如山用力捅了高大全一下。
還在犯傻的高大全猛醒過來,拎着包跟了過去。
唐逸夫停下腳步,將包從高大全的手裡奪了過去,呵斥道:“你跟着我幹什麼?你還有臉跟着我?”
高大全像掉進了冰窟窿裡一樣,整個人僵在地原地,一動不敢動,直到唐逸夫摔門而出,他再也堅持不住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黃如山從他的身旁跨了過去,追趕着怒氣衝衝的唐逸夫。
申國章、郝建成、莫懷義面面相覷了一下,紛紛對倒在地上的高大全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也跟隨着黃如山的腳步,一個個出了包房。
歐陽美美走在最後,扶起了癱軟在地的高大全。
高大全站起來,哭喪着臉,哀求道:“美姐姐,救救我啊!”
歐陽美美說:“小高,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楚天舒。”
看完了電視節目,楚天舒從伊海濤的家裡出來,走在大街上,連日來的鬱悶一掃而光。
青原的夜晚,燈火通明,小車穿梭,霓虹燈在建築物的顯著位置上有規律的閃爍着,街邊的公園裡、廣場上到處散落着休閒的市民,他們無憂無慮的坐着、站着,或自由地散步着,調皮的小孩在大人們的周圍你追我趕的玩耍,逗得周圍一陣陣笑聲飄向遠方。
遠遠望去,直刺夜空的廣播電視塔今晚上顯得格外的醒目。
楚天舒忍不住,掏出手機給向晚晴發了一條信息:“剛看完電視,爲你的精彩主持喝彩!”
向晚晴剛從演播廳出來,收到楚天舒的信息,開心得小嘴抿得緊緊的,好像怕一張嘴那股興奮勁兒就會從嘴裡冒出來一般。
馮紫辰在一旁見了,笑問道:“嗨,晚晴姐,是帥哥表揚你了吧?”
向晚晴一揮手,說:“去!別搗亂。”
馮紫辰做了一個鬼臉,跑遠了。
向晚晴馬上回信息說:“謝謝!”
楚天舒信息馬上又來:“晚晴,我請你宵夜,有空嗎?”
向晚晴的心一下熱了起來,她寫道:“你等着,我過一會就到!”剛要發,突然想起還要開總結會,等到開完會再去宵夜,估計又要到深夜了,想着昨晚上楚天舒在車裡就沒睡好,又忙乎了一整天,今晚上就別打擾他了,以後的時間還長着呢。
這樣想着,向晚晴就刪除了剛寫好的內容,重新寫道:“不客氣了,我們還要開總結會,今晚上就免了。你早點休息吧!”
發完信息,向晚晴微微閉了眼,頭仰靠在椅背上,甜蜜和幸福在心頭盪漾。
“開會了!”馮紫辰躡手躡腳地跑過來喊了一聲,把向晚晴嚇了一大跳。
她跳了起來,追打着馮紫辰,快步向會議室走去。
楚天舒打了個車回到了丹桂飄香,洗完澡躺在牀上,給衛世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伊海濤對他很滿意,打算抽出時間來,約在一起坐坐。
衛世傑喜不自禁,忙問需要做什麼準備。
楚天舒只說到時候再看吧。
隨後,王少磊電話打進來了,他興奮地說:“小楚,幹得好啊。”
不用說,他肯定是看到了向晚晴主持的節目,特地來表達喜悅之情的。
蘇幽雨也發來了短信,不過,她沒有發文字,只發過來一個用符號組成的笑臉。
歐陽美美的短信也擠了進來:“高大全自不量力,要倒黴了。”
回覆完這些信息,楚天舒剛準備熄燈睡覺,手機又進來一條短信:“我睡不着,你幹嘛呢?”
瞧瞧發信人的名字,他有些頭疼地摸了摸下巴。
短信是嶽歡顏發來的,楚天舒手上玩弄着手機,不明白她今晚上又會鬧出什麼妖蛾子來。
不回覆肯定是不行的!
楚天舒想了想,開玩笑地回覆了一句藥品的廣告詞:“白天吃白片不瞌睡,晚上吃黑片睡的香。”
“你纔有病呢!”嶽歡顏剛剛洗完澡,披着浴巾靠在牀上,看到楚天舒這條信息,氣得把手機狠狠地摔在了牀頭。
蹲在牀頭的小狗吉娃娃,嚇得支楞起小耳朵,可憐兮兮地看着嶽歡顏。
嶽歡顏伸出手,溫柔地說:“毛毛,別怕,媽媽不是說你。”
毛毛似乎聽懂了嶽歡顏的話,敏捷地走過來,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指頭,然後爬上她的手心,腦袋在她的大拇指上乖巧地靠着,眼睛裡閃着亮光。
“真乖啊,毛毛,媽媽太喜歡你了。”嶽歡顏說着,抱起牀頭乖巧可愛的毛毛,輕聲細語地和它說着話,早把那個可惡又可恨的楚天舒忘到了九霄雲外。
楚天舒笑了笑,把手機放在牀頭,躺下很快就睡着了,並且做了一個美妙浪漫的夢。
他夢見自己和向晚晴奔跑在杏林鄉新修的水泥大道上,站在講臺上教孩子們唱歌,唱着唱着,場面轉換到了日出的時刻,孩子們不見了,只剩下他們兩人面對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在深情對唱,給他們伴奏的竟然是手機的鬧鈴聲。
楚天舒一骨碌爬了起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