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仁寬,你假稱幫我找工作、轉正、甚至還許下虛無縹緲的三年後晉升的承諾,一共從我父母那裡騙取了多少錢財?前前後後應該有十多萬了吧?他們現在可是被逼得把房子都賣了。”楊彬盯着孟仁寬的眼睛向他問了一下,語氣顯得倒是很平靜。
有時候,出離憤怒的表現就是平靜如水。只是這水面下,即將爆發出驚天的巨浪。
“小彬你這是什麼意思!?胡鬧嗎!?”孟仁寬意識到楊彬這次是真的來者不善之後,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沒有什麼意思,我父母籌到這些錢很不容易,這麼大把年紀了,房子賣了沒地兒住,以後只能露宿街頭了。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待以前給予過你無私幫助的善良老師呢?這就是你報答師恩的方式?”楊彬繼續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問着孟仁寬。
楊彬確實也想知道這事兒的答案,他想知道這孟仁寬的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心是怎麼長的。一個人,再怎麼也不可能無恥絕情到這種地步吧?
總應該有個原因的吧?
當然,以楊彬正常人的思維,肯定無法理喻孟仁寬那種扭曲到變態的心理和思維。
“小彬!你怎麼說話呢這是!?你說的事情我根本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孟叔今天很忙,你也回你的招商局去吧!別在這裡胡鬧了!”孟仁寬感覺着情況不太對立刻翻臉不認人,根本不再和楊彬談剛纔的事情了,而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孟仁寬,既然這樣我就直說了吧,這次我過來,是想把你從我父母那裡騙去的錢討回來。如果你能把從我父母那裡騙來的血汗錢全部還給我父母呢,這件事我暫時就不追究了。但是,如果你執迷不悟,不肯把那筆血汗錢還回來,到時候事情就不會是還錢這麼簡單了,後果,很可能是你承受不起的。”楊彬摁住孟仁寬拿電話的手笑了起來,笑得極其天真無邪。
楊彬現在是體制內的人了,不想在這裡大吵大鬧、動手打人,所以他露出了天真無邪地微笑。體制內的事情,還是說着、笑着、用體制內的方式方法解決會比較好,最大限度地懲治和消滅壞人,但同時也要保全自己纔是上策。
殺敵一千而自損八百的做法,是亡命徒模式下的做法,孟仁寬他還不配楊彬與他玉石俱焚。
“小彬,你是故意要來搗亂的了?你覺得你現在是自己走出去的好,還是我叫人來把你請出去的好?”孟仁寬見楊彬撕破了臉皮,也就不再繼續他那虛假的笑容了,也徹底撕破了臉皮,露出了一臉猙獰陰厲之色。
沒有如此陰狠、扭曲、善變、虛僞的性格,他也不會坐上今天的科長位置上來。市場管理科這個肥差,當初很多人和他爭,都敗在了他的手下,不是任何人想坐就能坐上來的。
“孟仁寬,你真的不記得當初你學費交不上來,我母親拉着你在學校領導那裡,一個辦公室一個辦公室地幫你說情,甚至不惜和學校領導爭吵,才最後保留了你學籍的事情嗎?”楊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他還是不肯相信,這世上的某些人,怎麼可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總有個原因的吧?
當初秦亮很無恥地打壓排擠楊彬,那是因爲他霸佔了楊彬的女友,自知做得很不地道、楊彬對他很不爽,心虛所以才無恥、壞也有他壞的理由。但這孟仁寬就很奇怪了,楊家既沒有人得罪他,之前還一直對他傾力資助和幫助,卻得到如此惡毒的‘回報’,真的讓楊彬無法理解和想象。
這幾句話也是楊彬給孟仁寬的最後一次機會。
孟仁寬不再回答楊彬,而是再度拿起了電話,撥通了號碼聲稱有人到他辦公室來搗亂,讓人把楊彬從這裡帶走。
“孟仁寬,你真的不記得我母親那年幫你交學費的事情了嗎?那年你的學費有了着落,可那年我和妹妹新年連新衣服都沒有,穿了一整年的補丁衣服。甚至全家人週日的時候一起去野外挖野菜,我妹妹那時候還小,不小心摔破了膝蓋,流了很多血……”楊彬的目光已然變得冰冷了下去。
一幕一幕往事,從楊彬腦海中清晰地浮現了出來。那時候對母親做的一切、全家人吃的那些苦,他沒有過絲毫怨言,但是……
文化局裡的工作人員還沒過來,辦公室裡倒是先衝進來了兩個人。
楊父和楊母。
因爲上午纔來過,門衛室的老大爺顯然已經認識他們了,攔都沒攔就讓他們進來了。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也都知道他們是孟科長的恩師,所以也沒有任何人阻攔他們。
“小彬!你跑這裡來幹嘛呢?”楊父衝進來之後,立刻質問了楊彬一句。
“仁寬你沒事兒吧?”楊母看着孟仁寬很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了他一句。
“看你們養的好兒子!居然到我這裡來胡鬧!以後他的事情我可是再也不會管了!”孟仁寬一臉的怒氣。
“仁寬,小孩子不懂事,你別和他計較啊……”楊母聽到孟仕寬的話之後,心下頓時一涼,知道他們來晚了,楊彬已經把‘不該說’的話全都說了。她連忙走過來拉住了孟仁寬的手臂,向他哀求了起來。
“金老師,到這一步了別和我說什麼懂不懂事!我真是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孟仕寬陰沉着臉甩開了楊母的手臂,重重地把手上的東西摔在了桌面上,一臉很委屈很無辜的神情,然後叫來工作人員讓他們把楊家三人帶出去。
楊彬把話說到了這一步,孟仁寬想繼續從楊家騙錢顯然已經不太可能了,現在他只想儘快解決了這個麻煩,把楊家三口人象垃圾一樣掃出門外。
特別是楊彬剛纔說的那些話……什麼意思?後果承受不起?笑話!敢威脅到我孟仁寬頭上來了!?你以爲你誰啊?招商局的一個小科員而已!就敢跟我叫板?看我以後不找人整死你!
身爲擁有執法權的市場管理科的科長,不說科裡的那些科員和兇悍的臨時工了。就算在市場裡,不管走到哪裡,那些商販老闆無不對他恭恭敬敬當爺一樣供着,他怎麼能忍受楊彬象剛纔那樣‘誣衊’和‘羞辱’他?
只要和那些商戶說一聲,就立刻會有人主動找人打斷這二貨滿口牙、打斷他的手腿,看他還不老實!
“孟仁寬,那錢、你還、還是、不還?”楊彬一字一頓地向孟仁寬質問了起來。
“你這孩子!”楊母急得滿臉淚水衝了過來,揚起手狠狠地給了楊彬一個耳光。
這一耳光,楊彬完全可以躲開的,或者伸手攔擋住,但他沒有躲也沒有伸手攔擋。
父母的愚昧、輕信和善良,是這場騙局能得以一直持續到今天的重要原因。但是,他們生養了他,他們所做的這一切,也全都是爲了他。
他們再有錯,楊彬心中都不可能對他們有半分的責備。
兒子不孝、沒用,害得父母如此向人低頭哀求、上當受騙、受盡屈辱。這一耳光,是他身爲人子的愧疚和恥辱,是他必須的揹負和償還!
他要自己吃下這一耳光,讓自己銘記住今天及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銘記住這些年、這個家,所經歷的一切苦難。
然後,讓無恥之人付出血和生命的代價!並且、永遠、不能、再讓這種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