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王老闆受傷倒地,太子妹暴走發難,事態急轉直下。
眼見太子妹凌空一拳直逼法臺,那左護法一聲大喝,伸手抄起一張花梨木的椅子摜向空中猛砸太子妹。太子妹撤拳擡腳“咔嚓”一聲將椅子踢了個粉碎,但受這一阻,身子隨即下落,奇襲教主一擊成空。
還不等太子妹落地,右護法兩臂猛掄,一招雙鳳貫耳兩拳夾擊太子妹的軟肋。太子妹身子下落凌空沒有依憑,眼瞅着雙拳就要打中,她身子匪夷所思的猛向後倒閃開了殺手。右護法本以爲一擊得手,哪成想這丫頭凌空還能躲閃?再想收拳已經來不及了,他左右兩拳相交,自己打自己,實實在在打得“啪”了一聲。還不容他喊疼,太子妹借向後倒地之勢右腿掛風直踢右護法的下巴,耳聽“哐”的一聲,右護法口噴鮮血仰面倒地昏迷不醒。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待等滿屋子人反應過來右護法已經倒地。無生神教衆教徒這一下可炸了鍋,十幾名身強力壯的大老爺們在怒吼聲中直撲太子妹。
大師兄剛纔被太子妹當胸一腳踢倒,這會兒齜牙咧嘴雙手撐地要站起身子。範胖子眼見太子妹被圍,不由得怒火中燒。大踏步趕上前去,擡腿一腳正踢在大師兄的臉上,大師兄還不等站起就捱了這迎面一腳,“哎呀”一聲雙手捂臉滿地翻滾,哪裡還有半點在北都大酒店說法時飄飄若仙的樣子。
教衆如潮水般向我們涌來,不容範胖子到太子妹身邊。範胖子高聲怒罵雙拳舞動如飛,和身邊的幾個教徒戰在一處。可他不會武功,也沒什麼神打請仙的本事,全憑身子粗壯一股衝勁,一招一式哪有什麼技巧可言?轉身之間肩頭後背連中幾拳,範胖子五官移位面目猙獰,正反王八拳連使,死戰不退。
範胖子和太子妹都伸了手,我心說看來今天這事算是砸鍋。救得出救不出海叔也顧不得了,火燒眉毛顧眼前,咋說也不能叫自己人吃虧。想罷我胡打亂衝打退了兩名教衆,緊搶幾步殺到範胖子近前。
太子妹一招得手,踢翻了右護法。她後背剛剛捱上地板,腰上使勁一個鯉魚打挺在地上彈了起來,腳尖點地凝身又朝法臺衝去。可眼前的形勢比不得她凌空偷襲之時,無生神教教徒裡三層外三層把法臺護了個水泄不通,幾條大漢揮拳踢腿朝太子妹猛攻,要殺到教主身邊談何容易?
只見這少北美少女身法輕盈,穿梭遊走於衆人之間真好似風吹浮萍。揮雙拳如雨打沙灘,腿掛疾風讓人陣陣心驚。無生神教雖人多勢衆,卻也敵不過哪吒三太子這位下界的煞星。幾條大漢呼號聲中紛紛倒地,教衆前赴後繼,太子妹打退一層身邊又圍上一層。
我耳聽惡風不善,連忙閃身躲避,眼見一人揮拳擦着我的鼻尖而過。範胖子一聲怒吼擡腿踢中了打我這人的肚子,這人“啊呀”一聲手捂肚子退開幾步。還不等範胖子回身,後腦便被人一拳砸中,範胖子身子一晃向前蹌了幾步,我朝偷襲範紅兵這人臉上猛擊一拳。
猛然間那左護法兩手一拍“咯”了一聲,身子一躬雙眼上翻,整個人像離弦之箭朝太子妹射了過去。太子妹不躲不閃,擡腿在身邊一條大漢身上一踩,借力凌空翻身一腿迎面猛踢左護法。誰料想那左護法身在空中兩手一翻,每隻手裡竟然各持一把三寸長的狼爪匕首,寒光閃爍就插向太子妹的大腿。
電光火石之間平地裡藍光一閃,隨“當”的清脆一響,左護法右手匕首朝上直飛了出去,“咚”的一聲釘在大廳的棚頂。見太子妹右手裡多了一把藍瓦瓦的花紋鋼火尖槍頭,她左臂一抖從袖子裡順出一根白鋼短棍。手腕一翻,槍頭直刺左護法,左手短棍舞得花團錦簇,攻向西面八方。
左護法一愣之間槍尖已到眼前,他猛的身子一矮在地上蜷成了一個球,“滴溜溜”亂轉撞向太子妹。
我正一腳踢倒了一個教徒,範胖子雙眼遍佈血絲腦袋上起了青筋,橫衝直撞往太子妹身邊就衝。眼見這左護法身手異常,不像是正常有功夫在身的人。我腦袋裡畫了幾個問號,難不成他也是什麼東西上了身?亂戰之中哪容我胡思亂想,就在這一晃神之間我肚子上中了一腳,痛徹心扉。
眼見左護法滾到近前,太子妹雙腳離地騰空而起,腳尖在左護法身上一點,借力躍在半空之中。她人在空中雙手一合,“咔吧”一聲響,短棍和火尖槍頭竟然合成一柄一米多長的短槍。太子妹雙臂一較陰陽把,槍尖亂抖好似金雞亂點頭,一團寒光從空中傾瀉而下。
一根明晃晃的大鐵槍從天上直上直下的紮下來,誰不害怕!?無生神教衆教徒“媽呀”一聲喊紛紛向後躲閃,左護法四肢着地猛的一撐,身子向一旁彈開。火尖槍破空之聲淒厲,“咔嚓”扎進地板,竟然深深的嵌入了半個槍頭。
不等太子妹落地,左護法搶步近前探匕首向空中猛刺。太子妹單手抓着槍柄在空中用力,以槍柄爲軸心竟將身子凌空悠了一圈。左護法匕首刺空,太子妹身子正好悠到他身後,一腳正中他後背。這一腳踢得好重,左護法被踢得向前飛出兩三米遠,“啪嚓”一聲趴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扔了。
趁着衆人一陣騷亂,範胖子三步兩步搶到太子妹近前。扯脖子喊道:“妹子!你沒事吧!?”那太子妹三太子上身,哪有空兒理他?她晃火尖槍分人羣好似蛟龍出海,一道藍光殺向法臺之上盤膝而坐的教主。
範胖子殺紅了眼,眼見太子妹直奔教主而去,他一聲怒吼伸手將一張沉重的實木桌子舉過頭頂。怒罵道:“老子砸死你這個王八蛋!!”雙臂用力向那教主擲了過去,桌子呼呼掛風飛過太子妹的頭頂,眼看就要砸到教主的臉上。
那教主猛然睜開雙眼,放出兩道寒光令人不寒而慄。見他身子一動,都沒看清他的動作,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教主越過太子妹到了範胖子眼前。不等範胖子反應過來,那教主一拳已經擊在他臉上。範胖子“啊”了一聲向後就倒,與此同時那大木頭桌子重重的砸在落地玻璃窗上。“嘩啦”一聲整扇玻璃牆被砸碎,碎玻璃“稀里嘩啦”散落一地,北風呼號吹進大廳。
教衆一擁而上,將範胖子踩在地上。我衝上前去想要將他救下,卻也被亂拳打倒,兩個人死命扭着我的胳膊,把我架了起來。
太子妹翻身抖火尖槍直刺教主前胸,槍尖已經快粘到衣服了,那教主的身子以非常奇怪的角度一擰,彎彎曲曲的一滑,竟然有驚無險的躲過了這一槍。太子妹一槍走空卻絲毫不曾停留,扳槍頭現槍攥朝教主橫腰就掃。哪成想這教主就好像油侵的泥鰍,腰胯一擺閃過槍攥,滑溜溜的鑽到了太子妹身後,單手握了個形狀頗爲怪異的拳頭,猛擊太子妹後腦。
不等他拳頭打到,太子妹矮身後轉,槍隨身走,劃一道銀色的弧線火尖槍尖橫掃教主的肚子。教主躬身連退兩步,槍尖在身前打了個閃電一掃而過。
猛聽得身旁一聲怒吼,左護法五官移位身上冒出一道灰煙。這灰煙盤根錯節遊蕩在左護法身前身後,他原地打滾成球,殺入戰團雙戰太子妹。
那教主臉上似笑非笑,詭異異常,猛的從他身上也閃出一道白光,光芒四射奪人雙目。一道灰煙一道白光上下翻滾,陰風陣陣把太子妹圍在大廳正中。
太子妹掄火尖槍好似蛟龍乘風破浪,槍花上下翻飛在前後左右猶如織成一張大網。教主和左護法閃展騰挪盡顯森森鬼氣,太子妹一招一式堂堂正正,威靈顯赫大將軍果然是名不虛傳。
教主身子一扭閃過鐵槍,探右臂朝太子妹就打,拳到半路胳膊一彎方向調轉,這一拳竟朝左側攻來。左護法眼見他教主這一招妙到了極點,他也看出了便宜,“吱吱”兩聲怪叫,雙手成爪躥起來朝太子妹就撓。
太子妹火尖槍在手何懼他二人夾攻?她不躲不閃順鐵槍直刺教主。教主要是不閃,他這一拳是能打到太子妹了,但身上難免得被穿個窟窿。人家教主可也不傻,撤拳扭身避這一槍。這時候左護法的兩爪纔算抓到近前,太子妹轉槍攥“呼”的一聲猛砸左護法的腦袋。
我雖然被人架着,但眼前這一切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眼見左護法就要躲不開這一槍了,這要是大鐵槍砸在腦袋上,還不得來個腦漿迸裂?太子妹這丫頭不得攤上人命!?我連驚帶嚇不由得“啊”的一聲驚呼。
那左護法也真算是不含糊,眼見大禍臨頭,往後躲是躲不開了,他一咬牙身子急往前衝,腦袋是躲過了,這一槍攥實實在在拍在後背上。耳聽得“啪”的一聲響,左護法吭都沒吭一聲“噗通”摔倒,身上的灰煙被打得四散騰空而起,在空中恍恍惚惚化作一隻小獸,叫聲淒厲奪窗而逃。
“呸!”範胖子被幾個人按着,絕對的肉爛嘴不爛。高聲罵道:“什麼他媽左護法!?你們看清楚了!就是個刺蝟!他媽的刺蝟成精附身了!”
可不是嘛!聽範胖子這麼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剛纔那灰煙化作的小獸正是刺蝟!護法是刺蝟附身,那他們教主是啥?我腦袋裡轉了轉就恍然大悟!教主不就是一條蛇嗎!?請蛇精附身還他媽吹什麼無生神教!?他充其量是個跳大神的!
我正在胡思亂想,只聽電梯“叮”的一聲響,電梯門緩緩打開,從裡面走出一人,高聲喊道:“別打了!我來了!”
只見電梯門口站着一個瘦弱的女子,黑色高跟皮鞋、黑色緊身褲,碎窗吹進來的北風撩動着她烏黑的長髮披散在巴寶莉的灰色風衣上。
“豆子!”我朝那人一看不由得喊出聲來:“你……你怎麼來了!?”
豆子向我望了一眼,我真真切切見她雙眼紅紅的泛着淚光,顯然是哭過了。
“於哥……”豆子聲音顫抖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了……”豆子說完這兩句,還不等我說話,頭也不回快步走到大廳中間。
我腦袋裡亂成了一鍋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在北都和王老闆說話豆子全都聽見了?她來幹什麼?來當東夫人?她要用自己來換海叔?
太子妹不知豆子要幹什麼,順火尖槍退後兩步。那教主面露得色,微微一笑,轉身重又登上法臺,盤膝坐於紅色蒲團之上。北風順着破碎的窗戶吹進來,吹得教主的白色禪衣飄飄蕩蕩,又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豆子走到法臺之前雙膝跪倒,低聲道:“竇梓拜見教主,我年紀小不懂事,胡亂跑了幾天,還望教主不要怪罪。”
“不行啊豆子!”我高聲喊道:“什麼他媽狗屁教主!?他就是蛇精上身!你可不能當東夫人啊!”
那教主臉上怒氣一閃,隨即微微帶笑,一言不發又合上了雙眼。豆子回眸朝我一望,嘴脣微微顫抖到底什麼都沒說。只見她向前爬了幾步,攀上法臺依偎在教主身上。那教主伸手輕輕撫摸着豆子的長髮,鼻子裡竟然“哼”了一聲。
“豆子!豆子你快下來!”我氣得七竅生煙,怒吼道:“他們不是太子妹對手!不用你……”
還不等我說完,只見豆子雙臂環着教主身子,猛的兩腳蹬住法臺,全身用力雙緊手抱住教主向窗外就推。那教主正志得意滿,哪料想豆子會來這麼一手?“啊”了一聲還沒等反應過來身子已到窗邊。太子妹雙腳點地,縱身探手臂要拉住豆子。可終究晚了一步,豆子和教主同時墜下樓去。
三天後,山坡上。
海叔把香案上的法器一一擺好,範胖子抓一把紙錢揚在空中。我身穿道袍手持鎮海寶劍,眼望山下豆子的靈車緩緩而過。一篇《救苦誥》念罷忍不住淚水迎風飄灑,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本卷終
喋血強拆,誓保家園。女真執銳,八旗披甲。請繼續關注第四卷《八旗》。
番外 1925
第一次直奉戰爭後,奉軍內部逐漸形成了“老派”、“新派”。老派是奉軍中的實力派,絕大多數都是和張作霖一起出道的結拜兄弟,成員有張作相、張景惠、湯玉麟、孫烈臣、吳俊生,這些人在奉軍中都擔任軍政要職。
新派分爲“士官”派和“陸大”派,都是軍校出身的人,“士官”派大多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以楊宇霆爲首腦,成員有姜登選、韓麟春、於珍、常陰槐、王樹常、於國翰、邢士廉等人,這些人對楊宇霆甚爲依賴,視楊爲“智囊”、“精神領袖”。
“陸大”派大多畢業於中國陸軍大學和保定軍官學校,以郭鬆齡爲首。張學良雖不是陸大派的首領,但對陸大派最爲賞識和拔擢,陸大派成員多是擔任師長、旅長等職。
第二次直奉戰爭後,奉系內部發生了激烈的地盤之爭。張作霖原先預定由姜登選去接江蘇,郭鬆齡去接安徽。不料楊宇霆也想要個地盤,結果楊去了江蘇,把姜登選擠到了安徽,郭鬆齡則落了空。郭鬆齡在此次直奉戰爭中功高而未獲賞,心中極爲不滿。
原本就不和的陸大派領袖郭鬆齡和士官派首領楊宇霆至此徹底鬧翻,針鋒相對寸土不讓,已成水火不容之勢。
1925年11月21日晚,郭鬆齡發出討伐張作霖、楊宇霆的通電,提出三大主張:一是反對內戰,主張和平;二是要求禍國媚日的張作霖下野,懲辦主戰罪魁楊宇霆;三是擁護張學良爲首領,改革東三省。
郭鬆齡於灤南倒戈反奉,姜登選乘車赴奉經灤州車站,欲與郭面談,進城後被扣押。郭力勸姜登選合作反奉,反遭大罵。扣登選於灤城,登選歷數其叛上謀友之罪,被郭下令處死,盛於薄木棺材,放置於荒野。後郭兵敗,韓麟春親自爲姜登選遷墳至原籍厚葬。當開棺時,只見姜的遺骸雙手綁繩已鬆,棺內木板遍佈爪痕。原來姜登選被槍擊,其實並沒中要害,而是被悶死在棺中。見者無不垂淚!
郭鬆齡將所部整編爲5個軍,郭親任總司令,原炮兵司令鄒作華爲參謀長,劉偉、霽雲、魏益三、範浦江、劉振東任軍長。11月23日,七萬大軍浩浩蕩蕩向奉天進發,一場血戰拉開帷幕。
叛軍一路高歌猛進,襲破山海關,攻佔錦州,兵鋒直指奉天。老帥張作霖的軍馬大多在黑龍江,由於俄國拒絕使用中東鐵路幫着運兵,遠水解不了近渴,手下只有張作相的五萬人馬。一時間奉軍被打得焦頭爛額。
日本人見奉軍內訌,這可是看到了便宜,分兵兩路派出使節找張作霖和郭鬆齡談判,獅子大開口提出了很多瓜分東三省的條件。待價而沽,你們誰給的價錢高我們大日本皇軍就幫誰!
郭鬆齡頗具民族氣節,但終歸還是缺乏外交經驗,對日本人提出的條件一概嚴詞拒絕。老帥張作霖卻是一代梟雄,心說你個小日本子跟我玩這套?你們還嫩點兒。白使喚傻小子誰不使喚啊?一口全盤應承了日本人的條件。至於戰後翻臉不認賬的事,那是後話。
日本人拿了張作霖簽署的秘約如獲至寶,12月14日凌晨,日本守備隊奉白川司令官的命令對渡過遼河開往營口市區的馬忠誠旅進行強硬阻撓,遲滯了郭軍原定14日對奉軍發起總攻的時間。15日,白川司令官將大石橋、遼陽、奉天、撫順、鐵嶺、開原、長春等14個鐵路沿線重要城鎮劃爲禁止武裝部隊進入區域,禁止郭軍通過。隨後,又假借“護橋”、“換防”的名義,從日本國內和朝鮮緊急調入兩個師團,分駐馬三家、塔灣、皇姑屯一帶,拱衛奉天,一旦奉軍危急,便可出動。
日本人這一插手,奉軍就有了喘息之機。再加上張學良命飛機投傳單鼓動叛軍歸降,郭鬆齡衆叛親離兵敗如山倒,攜夫人韓淑秀棄大軍而逃。終於在新民縣外的農家菜窖裡被捕,夫妻雙雙被槍決於老達房。終年42歲。
咱們講的是郭鬆齡剛剛兵敗,奉天城的大街上風塵僕僕走來一個老道。這老道大概五十幾歲年紀,頭扎髮髻身穿黑色棉道袍,斜跨一個油漬麻花的黃布兜子,背後背一口大寶劍。看模樣打扮無非是個行走江湖落魄的道人罷了。
老道走到一處大宅子前停下來腳步,擡頭看這是個三進四合院坐北朝南,正房門迎門處是一面中間高兩側低並扇開的挑檐起脊,青磚磨磚對縫的大影壁,影壁正中鑲嵌着一塊雕有“鴻禧”二字的漢白玉。老道點點頭,心說就是這裡了。
大院門前站着兩排奉軍的士兵,一個大兵見這髒老道在門口東張西望,便邁大步走上前斜楞着眼睛說道:“看什麼看!?知道這是哪兒嗎?大帥府!是你個老道隨便看的嗎?快走!快走!”
老道微微一笑,點頭道:“麻煩這位軍爺給通報一聲,就說故人趙鎮海求見大帥。”原來這老道正是當年在渾河大壩大破日本法師救了張作霖的鎮海真人。
“哈哈,好大的口氣!”那大兵打了個哈哈道:“趙鎮海?誰啊?沒聽過。我們老帥是你個老道說見就見的嗎……”
還不等這大兵說完,猛然間從門房“噌”的躥出來一個穿軍裝的老頭。這老頭胳膊掄圓了“啪”的一聲就打了那大兵一個嘴巴。
那大兵被打得原地轉了個圈,眼冒金星手捂着腮幫子看着打他的這個老頭卻連個屁都沒敢放。
那老兵一把拉住趙鎮海道:“老神仙啊!原來是老神仙來了!神仙您還記得我不?我啊,當年渾河大壩打小鬼子搶大炮就有我啊!”
鎮海真人面帶笑容仔細打量打量這老兵,卻是想不起來。連忙道:“唉,陳年舊事了。當年打得一團亂,老道實在記不得了。還請老哥別怪罪。”
“瞧您這話說的!”老兵搖着趙鎮海的手,親熱的不得了。連聲道:“當年我就是大帥手下的一個小兵,神仙你哪能記得?”
“老哥這些年過得可好?”鎮海真人問那老兵道:“現在謀的是什麼差事?”
“嘿嘿,託大帥和老神仙的福,好着呢!”老兵笑道:“當年我那些老弟兄都當官領兵打仗了。我這人沒骨氣,怕死,就求大帥給了個安生的差事。這不,給大帥看門呢。大帥府房前屋後這些兵蛋子都歸我管!”
“哈哈。”趙鎮海朗聲笑道:“宰相門前二品官!好福氣!好福氣!”
“你看我!你看我!老糊塗了!”那老兵搖頭跺腳道:“只顧着和您說我這些破事,老帥派出人去四下找您好些年了,說啥都找不到。要是知道您老來了,老帥準得高興壞了!屈就您在我那門房坐一會兒,我這就給您通報去!”老兵說完轉身就往帥府裡跑。
趙鎮海望着老兵的背影,回想前塵舊事感慨萬千。也不去門房裡坐着,他雙手背在身後擡頭細細打量這大帥府。心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料想當年打家劫舍的草寇山大王今日搖身一變成了堂堂的上將軍。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只聽大帥府內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吱嘎”一聲正門大開,呼呼啦啦涌出十幾個人來。爲首一人四十幾歲年紀,頭戴黑緞瓜皮小帽、一身長袍馬褂、腳蹬福字千層底布鞋,不怒自威乾巴巴一團精氣神。正是那叱吒大江南北的海陸軍大元帥、東北王張作霖。
張作霖身後有一壯年人,眉清目秀、齒白脣紅,一身筆挺的軍裝,英姿颯爽光彩照人。這軍人身邊則是一個模樣有些猥瑣的中年人,老鼠眼、八字鬍,雖然也是穿綢裹緞,但看起來總是有些讓人不自在。
“哈哈哈哈!”張作霖手指趙鎮海朗聲大笑道:“神仙啊神仙!你叫俺老張找得好苦啊!”
趙鎮海打稽首道:“一別匆匆數載,大帥兵出五州名揚四海,老道聽人講起大帥,也替大帥歡喜。”
“老神仙,你這麼說可就是拿俺老張開心了!”張作霖一把拉住趙鎮海道:“你我患難之交,當年要是沒有神仙出手相救,我這顆腦袋早就搬家了。咱們老哥倆還客氣個啥!?來來來,快到屋裡坐!”
趙鎮海被張作霖拉着一路進了大帥府,眼見這大帥府雕樑畫柱富麗堂皇。有一件事卻頗爲奇怪,府內大樹之上哩哩囉囉掛着不少五彩紙幡,房樑大門也都貼了一些黃紙的靈符。鎮海真人也不便多問,隨着張作霖徑直來到老虎廳內。張作霖、趙鎮海、壯年軍人、猥瑣老鼠眼分賓主落座,幾個丫鬟走馬燈似的擺上了茶水點心。
張作霖朝那壯年軍人一指,對趙鎮海道:“老神仙,這位您沒見過吧?這是楊鄰葛,楊老弟。”
趙鎮海心說鬧了半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奉系軍頭楊宇霆。忙稽首道:“久聞大名如雷灌耳,久仰久仰了。”
“兄弟常聽大帥說起老神仙。”楊宇霆笑道:“心裡一直仰慕得緊。今日能夠親眼得見,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說罷又朝身邊那老鼠眼一指道:“這位是奉天城有名的秦大先生,這秦老哥法術高深,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老神仙和秦先生可得多親近親近。”
這趙鎮海此次來奉天見張作霖原是有件大事要問,哪有閒心挨個人說客氣話拉家常?聽完楊宇霆介紹,朝秦大先生點頭笑了笑,就不再理他了。
這位秦大先生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氣,心說我給大帥府佈陣做法,事成了,今天是來領賞的。這錢還一分都沒拿到,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你這麼個老雜毛!?我老秦在奉天城可說是威風八面,但是大帥找我最多也就是派臺車去接。這老道什麼來頭?張作霖居然鳴鞭放炮大開中門親自相迎?
“老神仙。”張作霖探身道:“我老張這些年可派下去不少人找你,你放着好好的道觀不待,這是去哪兒了?一晃這麼多年沒有音訊?”
“唉。”趙鎮海打了個唉聲道:“想當年我纔出關的時候也是年輕氣盛,一心只想賺些銀子修道觀在關外揚名立萬。過了些年我纔想明白,三清門中之人理應當修心養命,我這爭名逐利卻是走上了邪路。這幾年我孤身一人入長白山隱遁悟道,最近方纔下山。”
還不等張作霖說話,那秦大先生卻陰陽怪氣的說道:“不知道道長在那深山老林裡悟出了什麼道理?這可要請教請教。”
那張作霖是什麼人?性如烈火說翻臉就翻臉,怎能容別人打斷他的話頭?可一來這秦大先生和楊宇霆交好,是楊宇霆給介紹來的。二來張作霖自己也的確想知道這趙鎮海在山裡到底悟出了什麼?所以雖然被這秦大先生打斷了話頭,卻也不動聲色,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仔細聽着。
趙鎮海就像沒聽見秦大先生說話一樣,微微一笑,對張作霖道:“向大帥打聽打聽,我那小徒弟閆顯月如今在哪裡混事?”
“哈哈。”張作霖笑道:“顯月這小子和湯玉麟是秤不離砣,一直在二虎身邊呢。這不是郭小鬼兒鬧事嘛,二虎帶着顯月在前線打仗去了。神仙放心,我老張絕對不能讓你徒弟受委屈!”
張作霖話音剛落地,那秦大先生老鼠眼一瞪,怒道:“你這老道好不通情理!我好心好意問你修煉了些什麼,你卻連個屁都不放!怎麼的!?瞧不起我是嗎!?”
此時此刻屋裡個人有個人的心思。秦大先生想的是大帥府的法事向來由我一人包辦,這幾年我賺得金山銀山全靠着張大帥。這平白無故的來了個老道,看樣子張大帥還對他很看重,我今天要是不能撅這老道個對頭彎,恐怕以後在大帥府就沒我老秦的立足之地了。
張作霖有張作霖的想法,張作霖捉摸着我跟趙鎮海是老朋友了,可多年不見,誰知道這老道又多了些什麼本事?正好有這姓秦的不識趣,我就任由他鬧一鬧,也好讓鎮海真人露幾手叫我老張開開眼界。
楊宇霆本要出聲阻止秦大先生,可眼見張大帥笑眯眯的沒吱聲,也不知道老帥想的是啥,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趙鎮海暗自咬咬牙,心說張作霖任憑這人在眼前胡鬧不加制止,難不成他知道了我的來意?不能啊!想罷老道也不動聲色靜觀其變。
秦大先生一看他出言不遜居然連張作霖也沒管,這下心裡更有底了。站起身來撇嘴道:“郭鬼子作亂,在下不才在大帥府擺下了神兵大陣!託大帥的洪福,如今兵戈消散叛逆授首!我這本事怎麼樣?你老道倒是給說說看。你在深山老林裡修煉的是些什麼法術?可比得上我這神兵大陣嗎?”
鎮海真人聽完這秦大先生的所說卻是滿不在乎,淡淡的說道:“老道是山間的野人,風餐露宿隱遁山林無非爲了磨練筋骨,哪會什麼法術?秦先生放心,老道面見大帥另有要事,你的飯碗還是穩穩當當的。”
“啊呀!!”這秦大先生被鎮海真人兩句話道破了心事,霎時間脖子通紅惱羞成怒。也不管在大帥面前失禮,斷喝一聲:“老道太也無禮!我倒要領教領教!”說罷牙關緊咬五官移位,單手掐訣口中唸咒,伸手指朝趙鎮海身旁桌子上一個長方形的大木盤一指,高喊一聲“起!”
這純花梨木的大木盤平時是盛點心盤子茶杯茶碗的,着實有些分量。隨秦大先生一聲喊,這木盤竟然忽忽悠悠騰空而起,猛的一調頭,凌空而下呼呼掛風朝鎮海真人當頭就砸。
好個鎮海真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是臨危不亂,一動不動坐在原位。眼看着木盤離腦袋還有不到一尺遠,趙鎮海猛然間鬚髮皆張,大喝一聲“呔!”。憑空裡“轟”的一聲巨響,木盤凌空崩碎,木屑“噼裡啪啦”四散炸開。
還不等衆人緩過神來,趙鎮海探臂膀“嘩啦”一聲從背後拔出寶劍,身形一動已然躍到秦大先生面前。秦大先生見事不好,忙閃身要跑,鎮海真人手臂揮動白光一閃,劍柄重重的砸在他的太陽穴上。秦先生兩眼一翻“咯”了一聲昏倒在地。
哪知這趙鎮海卻不停手,寶劍一抖,屋內一道霹靂,劍尖調轉直刺大帥張作霖。
楊宇霆“啊”了一聲心說不好!忙要保護大帥,但他哪有趙鎮海快?還沒等他到得近前,大寶劍的劍尖已經抵住了老帥的咽喉。
大廳外的衛兵聽見屋裡“咚咚”亂響,呼嚕呼嚕跑進來十多個,進屋一看也都傻了眼。楊宇霆“唰”的從腰見拔出手槍,一時間不知所措。
張作霖被趙鎮海這一手弄了個措不及防,身子還沒離開椅子,咽喉已經被寶劍逼住。要說東北王實在是名不虛傳,他雙眼緊盯趙鎮海,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和我是過命的交情,我們老哥倆鬧着玩呢,你們咋咋呼呼的幹什麼!?下去!都下去!”
衆衛兵眼看着屋內劍拔弩張,地上還躺着一個,也不像鬧着玩啊。但是大帥這麼說了,也沒辦法,只好七手八腳架起秦大先生,轉身退出大廳。楊宇霆把手槍插回腰間,滿臉狐疑的盯着趙鎮海。
待等衛兵走乾淨了,張作霖嘆了口氣道:“神仙,你我弟兄相交幾十年,今天這是何意?”
趙鎮海手挺寶劍森然道:“你我多年交情這是不假,老道今天只有一件事問你!”
“好!”張作霖劍逼咽喉臨危不亂,朗聲道:“我老張頂天立地無愧於良心!神仙隨便問!”
“你賣國求榮,和日本人籤秘約夾擊郭鬆齡!”趙鎮海臉色陰沉,一字一板的說道:“此事奉天城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我今天要親耳聽你說說,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張作霖聽罷放聲大笑道:“俺老張當着神仙不說假話!不錯!有這事!”
“好!”趙鎮海咬牙道:“算我當年瞎了眼救下你這個白眼狼!今天老道知錯就改,就取了你這顆人頭吧!”
“慢着!”楊宇霆忙道:“神仙!你得聽大帥說完啊!”
趙鎮海怒道:“秘約已籤!你們還有什麼話說!?張作霖!你莫道手下兵強馬壯!我趙鎮海要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
“老神仙高風亮節實在讓俺老張佩服。”張作霖緩緩道:“咱們交了這麼多年,難不成神仙忘了我老張是什麼人?”
趙鎮海一愣,說道:“以前我當你是條響噹噹的漢子,現在看來無非是日本人的走狗罷了!”
“嘿嘿。”張作霖笑道:“我老張是土匪啊!是鬍子!他小日本子甘願當傻小子叫老張使喚!我他媽不使喚他使喚誰!?秘約!?去他奶奶的吧!小日本子休想從我老張手裡撈走一點兒好處!”
“你要賴賬?”趙鎮海臉色略有緩和,奇道:“白紙黑字你已經給人家寫到那兒了,能賴得了?”
“白紙黑字?”張作霖瞅瞅楊宇霆,二人同時哈哈大笑。張作霖笑得岔了氣,脖子避開劍尖“哐哐”咳嗽幾聲,說道:“哈哈,那秘約叫老張吃進了肚子!現在都變糞了!哈哈!哈哈……”
趙鎮海聽到這裡怒氣全消,手腕一抖“咔嚓”一聲,寶劍憑空崩斷三截掉在地上。老道把劍柄往地上一扔,也隨着張楊二人笑了起來。
三人笑罷多時趙鎮海朝張作霖打稽首道:“老道聽聞大帥和日本人簽訂秘約,一時氣撞頂樑。行事魯莽,還望大帥不要怪罪。”
張作霖大拇指一挑道:“老張真要是賣國,就該讓神仙一寶劍穿個透心涼!神仙是有骨氣的人!怪罪啥?”說罷朝門外喊道:“來人吶!去後宅把我給神仙預備下的寶劍拿來!”
寶劍?什麼寶劍?趙鎮海瞧了瞧張作霖不明所以。張作霖道:“前些年我派下人去四處尋找神仙,想着要是找到了,連個見面禮都沒有,就找人給神仙打了口寶劍。正好,今天神仙的寶劍也折損了,換上一把吧!”
沒多大工夫衛兵就捧來了一口大寶劍,這寶劍的劍鞘包金掛銀嵌滿了各色寶石,珠光流動映人雙目。趙鎮海連連擺手道:“我一個山野道人,怎麼能用這麼名貴的東西?”
張作霖“嘩啦”一聲拔寶劍出鞘,屋中憑空打了一道閃電。老帥用手朝劍刃上一比道:“神仙您瞧,這鎮海二字都刻好了多年了,你不用誰用?”說罷不容分說將寶劍塞進老道手中。
鎮海真人推辭不過,只好將寶劍收下。在桌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咂咂嘴對張作霖道:“大帥,咱們說是說笑是笑。可是你把給日本人籤的秘約就那麼吃進肚子了?小鬼子豈肯善罷甘休?”
“唉。”張作霖打了個唉聲道:“悔不該當初不聽神仙的話,都是那雙喜子,就是小六子給我惹出的禍亂。他放任兵權交到郭小鬼兒手裡,打了我個措手不及。不使喚日本兵怎麼辦?難不成眼看着奉天也丟了?日本人拿着秘約讓我兌現條款,我老張把那張紙搶過來給他吃進了肚子。愛咋咋地吧!走到哪兒算哪兒!”
“老神仙。”楊宇霆接過話頭說道:“常聽大帥說您老有通天徹地之能!現如今中原戰局紛亂,咱們東北也不安生。今天神仙既然來了,何不求神問卜,給老帥算上一卦?看咱奉軍的前途如何?”
趙鎮海沉吟片刻,點頭道:“好,大帥和日本人鬧出這場大事,我心裡也着實放不下。咱們就求神仙顯靈,賜下幾個字來吧!”
張作霖命人按照鎮海真人的吩咐呈上筆墨紙硯,還有一壺好酒擺在桌上。鎮海真人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黃布口袋攥在左手,閉目默默唸咒。也就一盞茶的工夫,只見鎮海真人擰眉立目,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探右手抓起酒壺將壺中酒一飲而盡,飲罷將酒壺摔於屋地當中,提起毛筆刷刷點點在宣紙上寫了八個大字,字剛寫完,“咔吧”一聲竟將毛筆捏斷。
鎮海真人雙目緊閉大汗淋漓,過了一會兒睜開雙眼急忙從桌子上抄起宣紙仔細觀看。只見紙上黑乎乎的大字張牙舞爪力透紙背,寫的是“雜亂無章,揚長而去”。
注:
楊宇霆
歷任奉軍參謀長、東北陸軍訓練總監、東三省兵工廠總辦,奉軍第三和第四軍團司令,江蘇軍務督辦,安國軍參謀總長。
1929年1月10日張學良中日本反間計,誆楊宇霆進大帥府,與黑龍江省省長常蔭槐一同被槍殺於老虎廳。享年43歲。
楊宇霆死後各界紛紛致送輓聯弔唁,張作霖的秘書長袁金鎧挽楊宇霆“頓使精神增劇痛;欲伸哀輓措辭難。”
張學良挽楊宇霆曰“詎同西蜀偏安,總爲幼常揮痛淚;悽絕東山零雨,終憐管叔誤流言。”
關於“雜亂無章,揚長而去。”
早年這八個字在奉天城流傳甚廣,張作霖、楊宇霆以下全體軍民均不解其意。待等字中深意一一應驗,人們方纔明白過來。原來這八個字的寫的是:炸爛吳張(吳俊生張作霖被炸死皇姑屯),楊常而去(楊宇霆常蔭槐被張學良槍殺)。
遠征篇
河面上“嘩啦”一響,隨着水花翻滾,太子妹登雲踏浪在水中一躍而出。
“妹子!”範胖子在岸邊乾着急可惜不識水性,扯脖子喊道:“下面有啥?”
海叔和一個胖老頭忙擡頭朝太子妹望去,神情甚是緊張。
太子妹也不答言,探臂膀在肩上身上取下乾坤圈,凌空借下落之勢合全身之力朝水中就砸。河面翻翻滾滾,河水就像開了鍋,這一圈砸在水面之上水花飛濺“啪啪”做聲。太子妹鋼圈不中,一個猛子扎進水裡不見了蹤影。
雖然看不見太子妹的人,也不知道水裡面到底是什麼,可這一河的水打着漩渦“嘩啦嘩啦”響個不停。範胖子可着了急,一把拉住海叔道:“海叔!你看清楚沒?下面到底是啥!?”
“別慌!”海叔雙眼緊盯河面,口中說道:“太子那丫頭本事大,準沒事!”
胖老頭擡頭望望天上的月亮,咂了咂嘴自言自語道:“媽的,還真有點兒邪門……”
還不等胖老頭說完,水花一翻太子妹露頭張大嘴呼了口氣,猛的身子一震,就像被什麼東西拽住,瞬間拖回水中。
“啊!”範胖子大驚失色,叫道:“妹子!妹子!”
“不好!”這次胖老頭也慌了神,叫一聲不好,大踏步就往河裡跑。還不等他下水,水花翻騰,太子妹再次躥出水面凌空而起。
這次可不同上次,只見太子妹腳下打着旋有一團白練似的水汽緊追太子妹凌空而上。太子妹身在空中掄乾坤圈朝那水汽就砸,誰成想那白練就像一條大蟒,竟然身子一扭避過鋼圈,往太子妹身上纏來。
那太子妹也不是好惹的,怎能輕易讓他纏住?她雙腳在白練上一點,借力向一旁跳開。身子剛飛出去沒多遠,探臂膀伸鋼圈朝白練身上就套。那白練在半空中打了個挺,躲過這一圈,徑直又落入水中。太子妹乾坤圈在手中一晃,“噗通”一聲也扎回水中。
“海叔!”範胖子忙問海叔道:“這回你可看清楚了!?”
海叔點點頭,又微微搖搖頭,朝那胖老頭看了看,胖老頭也微微點頭。海叔吧嗒吧嗒嘴,伸雙手卷了捲袖子道:“差不多了。老哥哥、紅兵,你倆搭我一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也活動活動,咱看看這傢伙的真面目!”
胖老頭遲疑道:“行嗎老海?你可別逞能,要不就我上。”
“唉。”海叔一擺手道:“放心吧,咋說我也比你年輕幾歲,快來搭我一把。”
範紅兵和胖老頭雙手相交,在矮處一搭,海叔踩在兩個人的上手,兩手扶着他倆的肩膀,一邊朝河面上看嘴裡一邊說道:“看準點兒,不能錯過時機。”
說話間河面水花又翻,海叔大喊一聲:“起!”範紅兵和胖頭倆人雙臂較勁把海叔猛向上推,海叔借力向前一躍跳在半空。與此同時那水汽化作的白練和太子妹也騰空而起,海叔在空中大喝一聲,一把硃砂劈頭蓋臉砸中水汽白練。
那水汽被硃砂砸中,剎那間如斷了線的珍珠四散崩流,水汽中露出白花花一團事物來。海叔也來不及細看,腳尖在那東西身上一點跳回岸邊。老頭終究年紀大了,雙腳着地站立不穩,“騰騰騰”向前蹌了幾步,胖老頭趕忙伸手將他扶住。
三個人再往水面上看可是大吃一驚。只見水面上翻翻滾滾一條五六米長、碗口粗細的白色巨蟒和太子妹戰在一處,這巨蟒背後是藍色的花紋,胸前一片褐色。說它是蟒可又不像,頭頂前突出一個肉角,身有四爪呈錦緞之色閃閃發光。
“好傢伙!”海叔驚詫道:“你們這兒哪來的這東西?這可少見!”
“他媽的!”胖老頭吐了口吐沫道:“蛟!這是蛟!”
“蛟?”範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忙追問胖老頭道:“蛟是啥玩意?”
海叔卻不理他,朝河中喊道:“丫頭!想辦法把他弄上岸來!”
好個太子妹!水花四濺乾坤圈飛舞,在水中力敵惡蛟絲毫不懼。那白蛟身子在水中一攪,長滿肉刺的尾巴掛着腥風橫掃太子妹。太子妹在水中一浮一沉避開殺手,鋼圈猛攻要把那白蛟逼上河岸。
海叔眼見着白蛟兇猛,心說太子這丫頭雖然厲害,可要鬥敗這惡獸可也不太容易。我千山萬水把人家丫頭帶到山東,萬一有個閃失豈不是對不起老楊?想罷靈機一動,朝河中喊道:“丫頭,你先上岸!看他追不追你!”
與此同時太子妹掄鋼圈正好砸在白蛟的頭頂,聽海叔說話她雙腳踩水一抹身朝岸邊就遊。那白蛟被砸得一聲怪吼,哪肯輕易放過?他身形晃動,水中起一道水線徑直朝岸邊追來。
“好!”胖老頭眼見白蛟要上岸,挽起袖子拉了個架勢,對範紅兵喊道:“胖小子!看準嘍!準備動手!”海叔在兜裡掏出兩道靈符,雙手結印口中唸咒不絕。
太子妹縱身一躍已然退到岸上,眼見着那白蛟牙舞爪也追上岸來。範胖子護太子妹心切,不等海叔招呼,一聲呼嘯直撲白蛟。白蛟後爪一立,身子騰空而起,兩隻前爪迎面朝他猛抓。
海叔大叫一聲“快閃開!”範胖子這才手忙腳亂朝一旁躲閃,哪成想白蛟擺尾一掃正中範紅兵左胯。範胖子“哎呀”了一聲一溜滾兒被凌空抽出去三四米遠翻身摔倒。
那胖老頭口中唸咒緊趕幾步一伸手要拉白蛟的尾巴,誰料白蛟尾巴一晃已經纏住他的腳踝。胖老頭揮拳朝白蛟猛擊,拳頭還不等打到,身子一歪被白蛟拉倒在地。
海叔飛身向前,高舉兩道靈符要鎮壓白蛟,白蛟張血盆大口迎面就咬。還不等他倆分出勝負,太子妹斜刺裡一乾坤圈呼呼掛風,“嘭”的一聲砸在白蛟頭上。白蛟被砸的原地翻了個身,尾巴在地上“啪”的一拍,泥土四濺,岸邊愣是被砸出一道溝來。
“他媽的!”胖老頭打了個滾在地上翻身躍起,怒罵道:“好個畜生!爺爺跟你拼了!”
“老哥別急!”海叔雙眼不離白蛟,擺好了架勢,口中說道:“結陣!結陣!”
還不等海叔話音落地,猛然間天上“咔嚓”一道霹雷,無緣由的傾盆大雨瓢潑而下。再看那白蛟晃頭擺尾頃刻間身子長大了三四倍,眼瞅着頭上肉角“喀拉喀拉”暴漲分叉,身上便起金鱗,頃刻間分明是一尾金龍盤於四人面前。
這幾人正驚得目瞪口呆,天上又是一道閃電劃過,那金龍口中吐水一飛沖天。於半空之中盤旋數週,幾聲怪吼聲似蠻牛,眨眼間深入雲端不見了蹤影。片刻之間雲消霧散,大雨也停了。
範胖子在地上爬起來嘴張得老大,半晌才緩過神來問海叔道:“這……這到底是啥玩意?咋還變成龍了?”
“哈哈。”海叔打了個哈哈,對胖老頭道:“白蛟化龍昇天,咱老哥倆這輩子居然能有機緣看見,不易、不易。”
胖老頭點點頭,拍了拍範紅兵的肩膀道:“大叔告訴告訴你吧。這江河之中要是有魚羣達到3600尾,就會有蛟前來爲王率領。待等蛟修煉了500年,就能昇天化龍了。咱爺們是趕巧了,真真的看見了蛟化龍。”
“啊。”太子妹啊了一聲,低頭想了想又問胖老頭道:“大叔,那他還會回來不?都變龍了,回來找咱報仇的話,村子裡的人可就吃虧了。”
海叔微微一笑道:“這白蛟有了500年道行,正因爲缺少劫難才遲遲無法昇天。咱們來攪了他一下,他就算功德圓滿了。謝謝咱還來不及呢,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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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老頭朝太子妹一呲牙道:“丫頭,剛纔在水底下看見啥寶貝沒有?”
“寶貝?”太子妹搖頭道:“沒有,這黑沉沉的哪有什麼寶貝?”
“不能!我絕不能看走眼!”胖老頭看了看海叔,又對太子妹道:“咱折騰半宿了,現在天也放亮了,要不丫頭你再下去看一眼?”
“行!”還不等別人說話,太子妹一翻身又跳入河中。
沒一會兒工夫太子妹在水裡一露頭,朝岸上喊道:“大叔,真的什麼都沒有,要不您老親自下來看看?”
胖老頭咂咂嘴道:“啥都沒有?真的啥都沒有?”
太子妹邊往岸上走邊道:“沒有,我找了半天,只有一棵黑漆漆的大樹埋在河底,露一半在外面,倆人合抱那麼粗。別的就什麼都沒看見了。”
“大樹!?”胖老頭眼睛一亮,忙問道:“黑色的木頭!?你可沒看錯!?”
“是啊。”太子妹擰了擰頭髮上的水道:“就是一大根黑木頭。”
聽罷太子妹說的話,胖老頭和海叔對視一眼仰面哈哈大笑。
這一笑把範胖子和太子妹都笑懵了。範胖子就說你們老哥倆別光顧着自己笑啊,到底是啥意思?那大樹就是寶貝?
胖老頭一跺腳,說傻小子!你當那就是跟破木頭?大叔告訴你,那叫“陰沉木”,又叫“烏木”,幾千年才形成的寶貝!都是埋在地底下,要不是發水能衝出來嗎?你們爺仨這趟山東沒白來,咱爺們發財了!
鬧了半天這胖老頭老家農村發水,淹了鄉親們一些房屋耕地。老爺子在老家樹大根深,宗族裡的親戚不少。他一想老家受災了說啥也得回去看看,誰成想這一回老家卻在河邊看出了毛病。老爺子一看這水發的奇怪,怎麼看河裡都有古怪,說不準是什麼上古的妖獸作亂?
老頭想來想去,捉摸着既然有妖獸盤踞,那左近就必有寶物。這次發水鄉親們受災嚴重,經濟損失不小。這要是能撈上來點兒寶貝,不是正好給大家彌補些損失嗎?老爺子辦事仔細,心說我自己勢單力孤,別寶貝找不到再在老家門口栽個跟頭,那我可也就沒臉見人了,這纔打電話從東北喊來了援兵。
此時此刻胖老頭滿臉是笑,慢聲細語的對太子妹道:“丫頭,你可看好了?有兩人合抱那麼粗?”
“是啊。”太子妹點點頭,一臉疑惑還是沒弄明白什麼叫陰沉木。
“咳。”胖老頭挺直腰板咳嗽了一聲,高聲喊道:“二柱子!出來吧!”
只見大樹後一閃身哆裡哆嗦的走出來一個土頭土腦的年輕人,臉色發白聲音顫抖道:“爺……爺爺,我在呢。”
“他媽的!”胖老頭一撇嘴,嘟囔道:“看你小子這個囊包樣!你要是我親孫子我就老大的耳刮子抽你!”那年輕人不敢還嘴,陪了一個傻笑。胖老頭又道:“痛快去村子把說了算的都給我喊出來,告訴他們你爺爺找到寶貝了!”
那二柱子應了一聲,連滾帶爬的跑回村子。也就一頓飯的工夫,呼啦呼啦的從村子跑來男女老少二三十人。
村裡的老少爺們一聽說找到寶貝了,樂得不得了,七嘴八舌的向胖老頭詢問。胖老頭說我知道鄉親們遭災了,今天咱找到寶貝了,這麼一大根烏木,想來幾百萬是值的。咱們大家出點兒錢湊湊份子,僱點兒大機器把他撈上來,賣了錢大夥分!
大家一聽樂得直蹦高,說多虧了您老了,您老是咱村的大貴人啊!老少爺們在岸邊就開了個會,誰去收錢,誰去僱車僱機器都安排好。大家折騰了一小時剛要散夥,猛聽得警笛聲轟鳴,兩輛警車風馳電掣停在近前。
車上跳下七八個警察,爲首的警察說你們幹什麼!?起什麼哄?告訴你們,河裡不管挖出啥,都是國家的!和你們沒關係!都散散吧!
二柱子一聽可不幹了!說那烏木是我爺爺找到的!是我們村的!你們誰也別想拿走!鬧災的時候你們不管,河裡有東西倒成了你們的了!?
那警察聽罷不由分說掄圓了胳膊“啪嚓”一聲就給了二柱子一個大嘴巴。
第四卷 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