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苦笑一聲:“若是沒人知道也就罷了,若是有人知道的話,那就真真兒的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旁人只怕是覺得這就是她設的一場局罷了。
只是略微一猶豫,她便是道:“你回去之後,將這個事兒說給墩兒聽罷。至於墩兒怎麼想,只看墩兒自己的意思罷。”
福井自然是大吃一驚,更是由於非常:“可是皇上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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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那頭自然有我去解釋。你照做就是。”楊云溪斷然言道,而後嘆了一口氣:“不過不管太子反應如何,你都需一字不漏的稟告給我。”
福井這頭離去,那頭楊云溪也沒再將這個事情怎麼放在心上,仍是繼續去忙李太后的喪事。
作爲一國太后,如今國庫也不是那麼吃緊,所以喪事自然是辦得十分隆重。停靈七七四十九日自也是再尋常不過,光是高僧唸經做法事,便是就快比得上先皇當初的規模了。
關於李太后的陪葬之物,朱禮倒是十分捨得:李太后生前喜愛之物盡數陪葬便是不提了,許多國庫中的珍寶也是被朱禮拿了出來。不過這些卻也比不上最後朱禮放如李太后棺中的一個錦囊。
除了楊云溪知道錦囊裡裝的是什麼之外,別人卻是再不知道的。
錦囊裡裝的,是朱啓的一捧骨灰。
其實朱禮是最瞭解李太后的:再多珍寶也比不上朱啓在李太后心中的地位。他知道李太后最耿耿於懷,最放不下的是什麼。如今他將這一捧朱啓的骨灰放入李太后的棺槨之中,想來李太后也終於是可以瞑目了。
只是不知李太后知道了瑞生那孩子不是朱啓血脈的時候,又會是如何作想。
楊云溪不知道,卻也是沒多想。橫豎縱然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卻也只是之前九日命婦****弔唁跪靈罷了,從第十日起,便是除了早晚跪拜之外,也不必時刻守着。
朱禮縱然悲痛,卻也是有限——畢竟他也是早早就知道了李太后的身子情況,所以也不覺得突兀,心中更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楊云溪看朱禮打點起了精神去處置政務,倒是也鬆了一口氣。
李太后突然亡故,十王自然也是要守孝的。楊云溪將這個情況與阿幼朵說了一說。
阿幼朵縱然着急,卻也是無可奈何。最後只能道:“那可否先能動身去苗疆?到時候孝期一滿,便是在苗疆成親……不然天長日久的,只恐怕生出什麼變故來。”
楊云溪琢磨了一下,覺得如此也沒什麼不可,便是索性做主答應了阿幼朵。
夜裡她將這事兒與朱禮一說,朱禮倒是也沒什麼意見,當即便是應允了。同時朱禮道:“此番也可叫劉恩前去。等孝期一到,也可叫劉恩替我看着他們成親,畢竟我這個做大哥的,也不能不用點心。”
楊云溪聽了這話倒是愣了一愣神。也不是爲了親事的安排,而是朱禮叫劉恩跟着一同前去的打算。
微微的皺了皺眉,楊云溪低聲提醒朱禮:“前朝之所以衰敗,卻也是和宦官干政有着莫大的干係。所以本朝歷來便是打壓宦黨,絕不許他們干政。”
劉恩雖說是朱禮的伴當,品行也是絕對可以信任,而辦事兒的能力也是極好。可是卻是有一點最致命的:劉恩他是宦官。
若是朱禮真讓劉恩去辦這個差事,那麼只怕朝裡的大臣便是要鬧翻天了。
楊云溪憂心忡忡的看着朱禮,朱禮卻似乎是並不怎麼往心裡去,最後只聽得他道:“嗯,我心裡有數。劉恩他……辦事兒可靠。”嘆了一口氣,他似又是有些感慨:“前朝衰敗,縱然是宦官作亂的緣故。卻也是做皇帝的用人不當的緣故,若是人用得好了,自然也不會出現那樣的變故。”
朱禮一副心意已定的樣子,倒是讓楊云溪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他了。
最終,她乾脆也不去勸他,只是這般問了一句:“那大臣們反對又如何?”
“這只是一個開始罷了。”朱禮笑了一笑,眼眸低垂遮掩住了眼底的堅定,只是慢慢悠悠道:“至於那些大臣們,等到劉恩都到了苗疆,他們知道又如何?反對又能怎麼樣?劉恩用的人也不是衙門上的,他們就算想刁難劉恩,也難。”
楊云溪聽着朱禮的意思,暗自有些心驚。不過再詳細她卻也是沒問,只是有些詫異道:“你爲何如此想要用劉恩,可有什麼緣故?”
朱禮搖搖頭,卻是否認了其中有什麼特別的緣故,最後只是模棱兩可道:“有些人才,就這麼棄之不用卻是可惜了。況且有的時候,宦官這種從小在宮中培養出來的人,也是比起別的更忠心些。”
楊云溪不知朱禮到底爲何這樣想,不過朱禮真的下定了決心,她也是無法反駁和反對,最終只能是:“你若是想好了,便是定要三思而後。”千萬慎重,莫要走了前朝的老路纔是。
只是後半句話,她卻是並不曾直白說出口。不過她說與不說,想來朱禮卻都是能夠明白她的意思的。
最後她又提起了墩兒的事兒,並且猶豫一番之後,低聲言道:“墩兒的性子,似乎是有些太過偏激了。我仔細問了福井,福井說他忽然對惠妃怨懟,應是因了初一早上的事兒。”
她將那日的事兒仔細說了一遍,末了看着朱禮打趣了一句:“說起來,罪魁禍首卻是你。”因爲這個話題太過沉悶,所以這般打趣一句,倒是顯得氣氛讓人好受了不少。
朱禮領會她的苦心,卻是微微一笑:“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卻是不能怪我。徐薰她……”
朱禮並無將責任推給徐薰的意思,所以便是住了口。最後又搖頭:“說來說去,到底還是因爲墩兒性子太過偏激,不夠寬容大度罷了。他這樣的性子,將來難當大任。所以只怕得費些心思。“
而且若是將來……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朱禮猛然壓了下去。墩兒還小,自然也能將性子扭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