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聽着,到了最後反而是笑了:“我什麼都有?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胡蔓,你真是高看我了。”
她何曾有過這樣風光的時候?何曾有過胡蔓說過的這些時候?
“我縱然受寵些,可你何曾看見我吃的苦了?你一進宮便是身份尊貴,我起初也不過是個宮女罷了。我在服侍旁人的時候,你在做什麼?我有今日,又何曾是輕易得來的?”楊云溪一面說着,一面擡起自己的左手,將衣袖慢慢撩起展露出那個猙獰的傷疤來:“你以爲這個只是一個傷疤?你既沒經歷過那樣的痛楚,又如何能夠說得如此輕鬆?”
說得急了,楊云溪便是緩了一口氣,隨後才又緩緩言道:“不說我,只說熙和。你以爲熙和又是憑什麼後來居上的?你既連付出都不曾,如何能夠指望得到?”
雖說她不喜熙和,可是熙和的所作所爲她都是看在眼裡的。比起胡蔓,她倒是更佩服熙和這樣的人。至少熙和如今被朱禮這般容忍,她也並不覺得太過反感:朱禮也是人,自然也是有一個人該有的那些情緒和感受。
熙和爲朱禮做了事兒,朱禮感念也並不是什麼不應該的事情。
可是對於胡蔓——
楊云溪搖搖頭,看着胡蔓只覺得自己是白費了脣舌。胡蔓始終都還是那麼一副嫉恨的樣子,顯然是一個字都沒聽清楚。
“蘭笙,送客。”楊云溪擺擺手,也懶怠再多說一個字。
蘭笙其實在門口也是將這些都聽清了,自然此時心裡也是惱得很,當即便是看了一眼胡蔓,語氣不大客氣道:“小胡貴人快請罷。別擾了我家主子清淨。”
胡蔓自是不肯:“楊側妃你要說話不算話不成?”
楊云溪看了一眼胡蔓,淡淡出聲:“我若是你,我便是跪在太子宮門口,去對着殿下求情認錯。不只是認錯,而是將你做的事兒都說出來。”
頓了頓,她又冷笑一聲:“我卻也可以告訴你,你不認錯也不打緊,因爲此時所有人都覺得是你做的這事兒了。”
胡蔓一驚。
“包括痘疹,都是你的手筆。”楊云溪冷冷看着胡蔓:“所以我纔會說,自作孽,不可活。”
倘若只是痘疹,不再出個天花這麼個波折,朱禮未必會覺得是胡蔓做出來的事兒。可是偏偏——
楊云溪擺擺手,蘭笙便是直接動手去扶胡蔓了,十分不客氣的將胡蔓送出了屋子。
楊云溪揉了揉眉心,等到蘭笙回來之後,便是問了一句:“她回去守着墩兒了?”
“嗯。”蘭笙應了一聲,隨後鄙夷的撇嘴:“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那般對墩兒殿下,如今又——假惺惺的也不知道給誰看。”
“給誰看?自是給咱們這些人看的,給殿下看的。”楊云溪揉了揉手腕,苦笑一聲:“倒是不該打她那一巴掌。讓人瞧見了,以爲我做了什麼呢。”
她剛纔沒留力氣,明兒胡蔓的臉就該腫起來了。到時候人人都是瞧得見,自然是不想多想都不行。
蘭笙一面去拿藥準備給楊云溪擦,一面卻是又忍不住抱怨:“她那般可恨,主子打了一巴掌倒是輕了。主子也太好心了些,這般輕易就饒了她,還給她出主意。”
楊云溪垂眸,好半晌才淡淡一笑:“誰說就要這般輕易饒了她了?我說過,這一次不管是誰動了小蟲兒,讓小蟲兒遭了這麼一番罪,我都不會輕饒了對方。方纔那一巴掌,也不過是我自己氣得忍不住了罷了。那般卻是不好,不該那般的。”
蘭笙一怔,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追問道:“那主子是要——”
“你且看着吧。”楊云溪看了一眼自己微微發紅的手掌,眸光收斂:“總歸是要叫她悔不當初的。”
待到上了藥,楊云溪不放心又去看了一回小蟲兒,這才又回來歇着了。只是睡之前,到底還是又猜測了一回到底是誰弄的痘疹出來,又有什麼目的。
要說只是爲了算計胡蔓,將墩兒搶過去,卻也覺得有些荒誕可笑——這般淺顯的計謀……不僅牽強,而且也着實太明顯了些。
至於胡蔓這一招將計就計,其實換個人換個時間,倒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偏偏胡蔓就用在了兩個孩子身上,真真的是叫人容忍不得。
第二日的時候,楊云溪這頭剛起了身,那頭古青羽倒是派了雙鸞過來。
雙鸞除了送了些藥材過來之外,也是想請楊云溪過去一趟。
這顯然就是古青羽是有什麼話想要跟楊云溪說了。
楊云溪微微猶豫了一下,最終便是搖搖頭:“我這幾日都照顧着小蟲兒,雖是痘疹卻總還是要過人的,所以便還是先不過去了。太子妃身子一貫弱,若是……便是我的罪過了。”
雙鸞倒是沒想到楊云溪會拒絕,當即倒是怔了一下神。
楊云溪看了一眼雙鸞,輕輕的點了點桌面,而後纔開口:“如今太子宮的事兒太子妃卻是不該多操心,只管好好養胎就是了。太子宮就算天塌下來,也還有其他人頂着呢。若是是擔心小蟲兒,那麼自是更不必了。痘疹自然不比天花,不過是受些罪罷了。讓太子妃不必掛心。”
之所以真不想過去,除卻怕將痘疹傳染給了古青羽之外,更是知道古青羽這會子叫她去,無非也是因爲太子宮這般的局面,或是因爲朱禮那頭的事兒罷了。
可是現在對於這樣的局面和事情她並不打算插手,更不能插手。即便是插手,她也必只是要求朱禮嚴懲不貸罷了。
更何況,古青羽畢竟是太子妃。作爲太子妃,古青羽考慮的東西自然和她不一樣,她不想去聽古青羽的那些話,更不想再因爲那些話,再一次生生的壓抑自己的怒氣,將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她也是有那麼一點不想看見古青羽挺着大肚子的憔悴樣子。她怕她會止不住的擔憂和心軟。
所以,倒不如不見。雖說這般有些生硬和過了,不過卻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適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