殮屍地淪爲一片火海。
顧慎帶着神蹟之銀匣子,來到了顧騎麟面前。
“這些,是北剿目前爲止的‘天鞘碎片’。”
顧慎一共上交了兩枚匣子,黑銀和神蹟之銀各一枚,這兩枚匣子裡的“天鞘碎片”都保留着活性,按照這二十年裡,苔原監獄工作人員的收集速度……再過一百年,也收集不到這麼多碎片。
羅鈺替老爺子接過匣子。
這兩枚匣子很輕,但也很重。
“顧家早就準備了使用藍圖麼?”顧慎好奇問道:“這些碎片,是製作成炮彈……還是?”
“藍圖?當然!顧家早就爲天鞘計劃準備了上萬張藍圖!”
老爺子朗聲笑道:“只不過這些藍圖,一直都派不上用場。這麼多年,我們第一次擁有如此之多的‘原材料’。以往都是用【深海】模擬製造過程,這一次我們終於可以進行樣品試驗了。”
“多虧了你。”
坐在樹上的仲原平靜道:“駐軍已經封鎖北線,他們有滔天本領,也逃不出來……所以就算一直拖下去也沒關係,記住,我們的目標不是獲勝,而是‘全殲’。”
齊宙回想着韓當交給自己的任務,他悠悠吐出一口氣來。
“北洲這幫傢伙,還真能忍啊。整整一夜,沒有動手。”
可就算知道了韓當的武器,北洲也無可奈何。
這一次南剿任務,中央城臨時調動了周遭要塞,以及調查軍團的精英班底。
長野的封號,在五洲境內都擁有着極高的地位,全世界都認同長野頂級強者的戰鬥力,在朱望之前,前任大裁決官賙濟人,已經向世界證明了長野的力量。
但實則給人一種不安的“危險感”……這種感覺,當然不是來源於山脈中普遍實力爲三階的潛逃罪犯。
白鯨山脈蟄伏的那些雪籠罪犯,逐漸絕望,已經駐紮線外的北洲駐軍,紋絲不動,既沒有發動進攻,也沒有展開包圍……他們就是劃出了一條很長的界限,不知道在等待着什麼,北洲的超凡者們,就在界限之中默默守着,拉開仗勢,一動不動,從黑夜一直等到白天。
超凡者的集體行動,譬如圍剿,襲殺,其實與天色早晚沒什麼關係。
這些屍體,對北洲無用。
再滅鬥志。
……
“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我有剋制法門。”顧慎微微停頓,這件事情已經在南邊傳開了,想必北邊很快也會知道。
北線基地。
他的“殺”,殺的不是執法者,而是自己的“同伴”,那些人的身軀之所以可以被他控制,很有可能就是因爲踏入了他所設立的安全區,從而不知不覺,被種下了精神種子。
不能有漏網之魚,這很重要。
鑄雪和紫雨都是聰明人,他們聽完顧慎所說的那些信息,就意識到了韓當的真正目的,不是打贏執法者,而是拖延時間。
隨着以後包圍圈的縮小。
拖着,就是他最希望發生的事情。
顧慎笑着點頭:“別忘了,這一次的任務,是南北同時發力,既然我們已經針對枯籠雪山發動了剿殺,那麼北洲的行動,應該也快了……如果我現在出發,速度夠快的,那麼應該能夠趕上白鯨山脈的圍剿任務收官。他們會很樂意把那些‘屍體’交給我處理的。”
松葉簌簌。
更何況,是這精心所贈之物?
“我有預感,這枚珠石,蘊藏着命運的力量……在我猶疑不定的時候,它會指引我,走到正確的方向。”鑄雪說到這裡,緩緩將珠石握住,然後收了起來。
兩道法則,在鬼火領域之中升騰,糾纏,距離“合一”,只差一點點。
齊宙收斂自身精神,眺望遠方。
此刻的白鯨山脈北線,有許多隊伍,和仲原所率的二隊精銳一樣,安靜等待着。
顧南風認真道:“希望這兩枚匣子裡的碎片,能夠製造出一件完整的天鞘武器。”
顧慎忽然皺起了眉頭。
……
鑄雪挑了挑眉,立馬就想到了這一層,如果這小子真的可以免疫天鞘詛咒,那他這種玩法,是不是在卡bug?
而林綢,則是負責全局統率,拍板下令。
“不打。”
紫雨在心底嘆息一聲,然後鄭重告誡道:“不打,當然可以。現在我們擁有絕對的優勢,無論怎麼拖延,都是勝利,可北洲人從不在戰場上後退。如果在這種情況下不選擇主動進攻,總需要給出一個理由……伱知道麼,前兩天大家一直憋着一口氣,就是以爲有硬仗要打,臨戰前夜一個個還都士氣高漲。”
一位是長野曾經的臨時“大裁決官”,朱望。
他們用來觀察世界的,不是雙眼,而是精神力。
此刻,鑄雪大公正坐在桌前。
林綢笑了笑,“不打,不是永遠不打,只是昨夜不打。北洲人不需要在這座戰場上後退半步。”
在這次圍剿戰中,白鯨山脈就是許多苔原罪犯眼中,最有可能的“突圍點”。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顧慎道:“我準備動身去白鯨山脈。”
紫雨看着白色珠石搖曳,她神情有些無奈。
北洲駐軍在等待“命令”。
紫雨站在基地的鋼鐵屋檐之下,她回頭看着鑄雪,這一次的作戰,是她和鑄雪聯合統率,她負責指導戰鬥,處理那些只有封號才能解決的風險。
“……”
林綢:“……”
全殲二字,難的其實不是後面那個。
這說明……行動要開始了!
不殺人。
鑄雪笑了笑。
“還沒呢。”
還有一位,則是二十多年前的大審判長,景山言。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二隊隊長仲原,率領着隊員,正守在白鯨山脈西翼。
那座白鯨山脈,看似平靜。
“無須擔心,軍團長就坐鎮在後方。”
電話響起。
“吸收詛咒……然後利用自身特質,進行化解麼?”
有時候,殺人,只會激發血性,讓原先還有餘地的局面,變得徹底無可挽回。
“快開始吧!”
此刻。
此人,正是排在【雪籠】第二的“鬼火”齊宙。
一個盤膝坐在大雪之中的男人,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身軀近乎沒入了雪層之中,伴隨着起身動作,嘩啦啦的雪風與大霧一同飄灑而過,帶出千萬枚冰晶。
這……其實是陽謀。
他們的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小。
這些信息,其實是鑄雪大公先前動用白色珠石之時,心頭靈光一現,所掠過的一些“念頭”。
那些東西被林霖撿了去,不知道攢了多少……連那些“廢品”都價值千金。
原本抱團駐紮的北洲執法者們,開始越過“天塹”,嘗試靠近白鯨山脈。
“白鯨山脈?”羅鈺一怔,道:“那是中央城執法者所在的地方。”
白天也好,黑夜也好。
天鞘自爆,你還能怎麼辦?
難道就真的這麼拖着,一直不打,就這麼幹耗着?
齊宙展開了自己的領域。
這一次兩洲聯合執法,最終目的,是找到雪籠的全部越獄者,將他們身份鎖定。
有了【命運】的加持。
作爲頂級的獵手,他們擁有無比敏銳的獵殺嗅覺。
鑄雪大公所得到的指引,便十分精準。
“如果我沒趕上,鑄雪先生,請您將白鯨山脈的屍體收集起來,這些人對我有用,不要誤會,我沒什麼特殊癖好,長野需要趁着這幫罪犯的屍體還‘新鮮’,儘早提取他們身上的天鞘碎片。”顧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因爲兩邊的執法者隊伍,以及相關領袖,自始至終都知道……這場圍剿不會那麼簡單。
是生是死無所謂。
先殺同伴。
“長野執法隊,在枯籠雪山遭遇了不輕的襲擊,具體情況如下……”顧慎將昨夜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紫雨聽得是眉頭緊皺。
而是前面的“全”。
鑄雪有些困惑,其實白鯨山脈也好,枯籠雪山也罷,韓當採用的手段,都不能算是陰謀。
北洲的執法者隊伍,分組和長野不同。
“是。”顧慎迴應道:“你們一入山,他們就自爆。”
有兩位封號。
“你真的沒什麼特殊癖好嗎?”林綢感慨說道:“我總覺得你身上沾染着陰森森的死人氣息,天鞘碎片的詛咒無效……應該也不是巧合吧。”
……
“軍團長大人沒有下令,誰都不得擅自前進。”
林綢壓低聲音。
當初姐姐隨手丟在走廊上的廢棄石頭。
這一夜很漫長。
“這山裡,大概率有不止一位的四階頂尖超凡者。”
她沒想到,韓當區區一位四階,竟然可以對抗天鞘的詛咒,來完成遠程遙控,引爆身體之中天鞘碎片的壯舉,毫無疑問,這些天鞘碎片射入超凡者身體之中……會給聯軍帶來巨大的殺傷力。
大霧瀰漫。
這算是什麼問題?
“這是姐姐給我的‘信物’,這些年來,我時常在決策之前,拿出珠石。”
可韓當,則不一樣。
這枚珠石,無風自動。
“來吧……”
參加作戰的各個要塞,以及諸多軍團小隊,都按照平日裡的作戰規劃,進行了細緻劃分。
“叮鈴鈴。”
他坦誠說道:“天鞘詛咒,對我無用。”
那就是韓當送出的這份“禮物”,是否還有更多的信息可以挖掘。
顧慎問道:“中央城的南剿還順利麼,你那邊如此安靜,難道白鯨山脈已經拿下了?”
林綢微笑道:“不需要風,它自己會動……姐姐沒有告訴我,這枚珠石有什麼用,但我想,這畢竟是女皇的贈禮啊,怎麼會沒有用呢?”
林綢輕聲問道:“溫姨,你相信‘命運’嗎?”
白鯨山脈,作爲苔原北方“天塹”,擁有着和枯籠雪山大抵相似的地理優勢。
他雙手撐肘,認真說道:“關於白鯨山脈,正確的方向就是……不打。”
此時此刻,白鯨山脈的深處。
他伸出修長的五指,中指指腹纏繞着一圈金線,金線的盡頭,懸掛着一枚圓潤的白色珠石。
“我並沒有察覺到‘封號’的氣息,你是不是有些過於謹慎了?”
所以這樣的消耗,只有一種可能——
林綢柔聲道:“我們還沒打。”
卻足以讓人退避千里。
拖了一夜?顧慎略微有些詫異,但這是好事。
“我正在全力趕路,希望能夠在開戰之前,趕到白鯨山脈。”
熊熊黑火,在他衣衫之上燃燒而起。
他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南北剿殺,是同時進行的。
都是神蹟之銀。
這一次雪籠逃出來的罪犯。
說到這。
天鞘傷勢該怎麼治療?
“我是顧慎。”
紫雨:“……”
“所以,白鯨山脈,存在着大量‘自爆者’,就等待圍剿開始,是這個意思麼?”
“不錯。”
林綢鬆開玉石的那隻手,很是自然地接通,免提播放。
白色珠石……其實便是女皇終極手鍊之中的一個小部件,象徵着無私的命運之力。
“如果這些天鞘碎片……還不夠的話,不必擔心,我有辦法。”
這隻小隊的三把手,蘇河,對手底下的超凡者認真說道:“我想鑄雪大人,遲遲沒有下達進攻命令……可能就是因爲沒有確認山脈中是否有‘封號’存在。”
“這個事件……你們最後怎麼解決的?”
剿殺白鯨山脈這種大任務,當然是需要經過林綢點頭……只不過與那些隊長所猜測的不同,林綢不下令進攻,並非是因爲懷疑白鯨山脈之中,藏着封號。
無論遇到什麼罪犯,都是直接碾壓過去……如果真要論實戰能力,五洲之中,沒有誰能和北洲進行同等力量的部署對攻。
這個身披外骨骼甲冑的金髮男人,坐在大雪壓蓋枝頭的樹上,神色平靜,絲毫都不着急,樹下的袁元同樣鎮定。
如果韓當看到了自己的招數,對長野執法者奏效,那麼他是否會考慮,將這一招,會對北洲進行一模一樣的復刻,再來一次?
……
顧慎說道:“我在場的話,可以確保北洲隊伍的絕對安全,任何受傷者,我都可以第一時間進行‘治療’。”
這……就是“天鞘”的威懾。
顧慎頓感心虛,匆匆掛斷。
這兩位,哪怕曾被關押在天鞘核心區,實力有所衰退,也不容小覷。
在殮屍地處理那些屍體的時候,他曾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戰爭的開始。
“讓這一切……來得更猛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