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誘餌(全)

古人云“不到長城非好漢”,又有謂“登泰山而小天下”。到古代遊歷了近半年的趙志雲,總算是體會到了這其中的絕妙滋味。

長城的雄偉,絕對不是杜撰出來的。這蜿蜒於崇山峻嶺的巨龍,用詩詞根本就不能體現出長城那連綿不決的氣勢。連綿的烽火臺,旌旗飛舞的軍營,冰冷的刀戈,輝映出冷兵器時代的血腥和殘酷,當趙志雲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內心感到無比地震憾。

縱然從小便知道長城是人類歷史上的奇蹟,但真到了這裡,站在羣山之巔,看着長城上那不時走動着的手持長戈的士兵,趙志雲還是會老調重談。他想不明白,在這個刀耕火種的年代,弱小的人類,是怎麼把如此巨大的石塊,堆砌成這偉大的建築的。

而此時此刻,趙志雲和林綵衣同站在泰山的玉皇頂上,遠望蒼穹,卻給了趙志雲另一種感受。累疊的山勢,厚重的形體,蒼松巨石的烘托,雲煙嵐光的變化,雄渾中兼有明麗,靜穆中透着神奇,所有這一切,都無聲地訴說着泰山的雄渾與壯麗。目眩神迷之餘,趙志雲感嘆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決不是人類的雙手能夠創造出來的。站在泰山頂上,迎風而立,讓人有一種想投身其中,一窺究竟的衝動。

如果說長城帶給趙志雲的是震憾,那泰山給趙志雲的,則是一種酣暢淋漓的暢快感覺。

“覺得這裡美麗嗎?”看着身旁佳人那美麗如神話傳說般的嬌靨,趙志雲有着剎那的暈眩。不知不覺中,他將林綵衣攬在懷裡,輕輕地用下頜蹭着她柔美的秀髮,而林綵衣則慵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神色間滿是溫柔。

偶然路過這裡的山野樵夫,無不羨慕地看着這一對“神仙眷侶”。如果這一幕放到現代,那人們會直接聯想到古裝長劇,而眼下這一刻,定然是在拍那感人至深的愛情傳奇的場景。

“這段時間,我們把全國著名的風景都遊歷了一遍。怎麼,我們不去找逍遙子了嗎?”林綵衣擡起頭,好奇地問道。不知爲什麼,她現在很眷戀這樣悠閒而充實的生活,但她卻又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她的心情是異常矛盾。

“當然要去找啊。休息了這麼久,也該辦正事了。其實,我早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趙志雲看着懷裡的佳人清純如甘冽山泉的明眸,微笑着說道。

這次來泰山,其實也在他的計劃之中,不過暫時和林綵衣享受優美的風景,比什麼都來的重要。官天奇在尋求天下做最好“仙露”酒的材料,而逍遙子跑遍天下,也要尋找美酒。他們倆不約而同,都在很有默契地在尋找着屬於自己的天地,但不知道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聯繫呢?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林綵衣側望着趙志雲烏黑的星目。

“這個辦法得靠你的幫忙才能完成,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勝任。”趙志雲笑着說道。佳人在懷,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看來他並沒有對不能回去,又或者是不知道怎麼回去而感到困擾。有林綵衣陪在身邊,所有這一切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官天奇不是在尋找天下最好的釀酒材料,以便做出最好的‘仙露’來嗎?他一定認爲,自己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釀酒大師。現在咱們大明的釀酒大師,包括麥、唐兩家的傳人,都自認不如官天奇,也就是說,現在的宮天奇,絕對容不下,或者說是不信有人的釀酒技術比他好,可以釀出比‘仙露’這樣的佳釀還要好的美酒來。”

無論在什麼時候,趙志雲總是喜歡來點陰謀詭計,不過這樣往往能得最好的效果。從構想之初,他就認爲這是一個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如果這次能引來天下兩位奇人一同出現,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你要我釀酒?可我不會啊!”林綵衣眼睛瞪得大大的,這一瞬間腦袋有點透逗了。

“娘子何出此言?你可是蝶仙啊,有什麼東西是你不能變出來的?”趙志雲善意地提醒道。

林綵衣看着趙志雲,隨即又想了想,恍然大悟地嬌嗔道:“好啊,你早就算計好我了,壞死了你。”說罷,粉拳輕輕地錘打着趙志雲結實的胸肌。趙志雲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並沒有說什麼,他很享受這溫柔的懲罰。

“這次真的要麻煩娘子了。”趙志雲繼續佔着便宜道。

“我哪有這本事啊!官天奇是天下第一釀酒師,我怎麼可能變出比他釀的酒還要好喝的酒呢?”

“以前——也就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時代,釀酒技術怎麼可能和我們後世相比較呢?那工藝和技術,都是經過幾百年逐漸進化的,在嗅覺和口感上應該不比這個時代的酒遜色。實在不行,你就變瓶紅酒出來,想來那老外的酒,也足可以吸引人們的注意力。用美酒爲餌,我想可以激出他。先不忙計算上宮天奇,我們現在暫時把目標都放到同一個人身上,那就是逍遙子。”

趙志雲把騙說的很是理直氣壯。真沒想到,他現在就開始誘惑林綵衣跟着他做見不得光的事情了。

幾天之後,民間便傳出這樣的新聞來:一羣蒙面男人,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在全國所有大中型城市的“悅來客棧”大放厥詞,稱官天奇的“仙露”只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泰安的“回香”酒,纔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美酒。

這個反應很大,三大名酒的招牌,已經掛了這麼多年沒有動過了,現在突然冒出這麼一個自大狂的釀酒師來,真是不知所謂。許多出名的釀酒師,都紛紛前往泰山,希望用實力來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

半個月之後,蒙面男子又出現在各大酒家,說那些前來泰安挑戰的釀酒師傅,一個個都服服帖帖地離開了。在某些地方,還有釀酒師“現身說法”,把那神秘的美酒稱之爲“聞所未聞”的絕世佳釀,僅僅只憑藉香味,就足以壓倒一切美酒了。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雖然現在的通訊技術並不發達,但在有心人的傳播下,流言擴散的速度,幾乎是爆炸式,沒過多久,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種新的美酒誕生了。很快,泰山的泰安古鎮,便聚集了許多出名的釀酒大師,還有許多慕名前來的品酒大家,他們都欲一睹爲快這種“回香”美酒的真容。官府中人也參合了進來,希望得到此美酒,作爲向天子進獻的貢品。

“你瞧,現在這裡熙熙攘攘的,早就沒有了以往的清靜恬適。我想這裡的酒家,應該既恨你,又要感謝你。”林綵衣站在“悅來客棧”的二樓臨窗處,看着泰安古鎮上來來往往的人羣,搖着頭說道。

“娘子,爲何有此一說呢?”趙志雲轉過頭,用他怪怪的文言文問道。現在這裡的人氣這麼旺盛,商家的生意應該是非常紅火,連帶着一些農產品這些也漲了價,算得上百業興旺纔是。不管怎麼看,他都是爲這裡的人民增加了收入,爲什麼林綵衣還說這裡的人對他除了喜歡之外,還有一點點的怨恨呢?

“你的宣傳手法,確實讓這裡人滿爲患。這裡的商家和百姓,也受到了這麼多人聚集所帶來的最直觀的經濟效益。但是人多了,治安便不好,尤其是官府的人來了,百姓就更不得清靜了。還有,你宣揚這裡有傳世美酒,結果這裡的酒家,都不敢把酒拿出來賣,生害怕被那些品酒大師,或者是釀酒師給說的一無是處,那樣多沒面子啊。”林綵衣詳細地將這中間的厲害關係一一做出了說明,趙志雲終於明白了。

“有利便有弊吧,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我的手法也不例外。總之,這裡以後會成爲一個富裕的城鎮,人們的生活也會因此而得到改善。”趙志雲依舊有些自得的道。他始終堅持,他的功大於他的過。

“希望如此吧。這次我們費了這麼大的波折,最好官天奇和逍遙子能出現,要不然就白忙活了。”林綵衣並不是很認同趙志雲的說法。

“一個要釀天之第一的美酒,一個要嚐遍天下之佳釀,他們怎麼可能會不來?你放心吧,這是人之常情。”趙志雲回答得很自信,看來他已經是胸有成竹了。

“你什麼時候現身呢?現在天下間所有優秀的釀酒師和品酒師,幾乎全都到齊了。”林綵衣好奇地問道。

“我會在在今天下午通知他們,明天將在泰安古鎮北面的那塊小廣場上舉行比酒大會。你也知道,我早就安排人手把那塊場地給清理出來了,還搭建了高臺,這樣才顯得謹慎而隆重。第一個環節,是他們之間對酒的鑑賞比賽,最後的勝利者,就可以品嚐到‘回香’美酒,並授予酒國狀元的封號。”

趙志雲咧嘴一笑,用力地摟緊了懷裡的女孩。他認爲後世的選“秀”,是一個很好的辦法,可以讓事情變得更刺激和好看,相信這齣戲唱完後,主角也該出場了。

“對了,志雲,萬一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麼辦呢?”林綵衣埋着頭,撫着衣角,輕聲說道。

趙志雲在想明天計劃實施的細節,並沒有注意到林綵衣在說什麼。不過,他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綵衣的嘴脣在動。“娘子,你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好嗎?”趙志雲雙眼溫柔地望向林綵衣。

“沒什麼,我說我現在很幸福。”林綵衣嫣然一笑,笑靨裡透着自然流露的清新氣息,而眼裡透露的則是幸福的訊號。趙志雲沒有想太多,忍不住摟緊了林綵衣的纖腰,心裡滿是溫馨。

豎日,泰安鎮北部的一塊空地,中央位置搭建了一個寬大的高臺,一副橫幅懸掛在半空中,上書“酒國稱雄”四個大字。此刻高臺四周,早已經是人山人海,圍得是水泄不通。趙志雲居於高臺正中,他的面前擺放着琳琅滿目的酒罈子,最引人注目的,則是放在正中央的一瓶精緻的茅臺酒,上書“回香”二字。

僅僅只是這個酒瓶的工藝製造,就不是這個時代的技術能相比的。之前來品酒的有名的釀酒師,多是浪得虛名之徒。現代的釀酒工藝,雖然並非人工釀造的那麼精良,但是比他們所釀之酒好了許多,因此在嚐到茅臺的美味後,都有回味無窮的感覺,再加上趙志雲的“銀蛋”攻勢,纔會在全國傳言“回香”酒是天下最好的美酒。

當然,這裡還是少不了林綵衣的幫忙。她在茅臺酒中參加了一些佐料,使茅臺的香味更加芳香,更能吸引人的胃口。

趙志雲拿起酒瓶,輕輕擰開瓶蓋,頓時一股濃郁的酒香味傳了出來,不管是臺上還是臺下的的人,都忍不住猛吸了一口氣,然後議論紛紛。

“今天的比試,是考驗大家對酒的瞭解。”趙志雲笑着朗聲說道:“這張桌子上,擺放着當今天下各地出產的美酒。能品出桌上的酒,是什麼酒,年分和優次,決出最後的勝利者,就有資格來品嚐這天下第一奇酒。”

趙志雲如此的高姿態,讓在場的許多釀酒名家大爲不滿,因爲按照趙志雲的意思,沒有比較似乎就暗示他們輸了。但爲了品嚐那傳說中的“回香”酒,他們只好忍住了。而品酒家則很高興,因爲今天來到這裡的釀酒大師,都帶來了自己的絕活,可以說各種風味無所不包,一下子品盡天下佳釀,是他們最高興的事情。

參加品評的,除了少數不爲人知的攪局者外,大都是當今最出名的品酒大家和有輩分的釀酒大師。他們剛一到泰安,就收到了趙志雲送出的晶瑩剔透的“彈珠”禮品,個個都視爲珍寶。說是需要比較後才能品嚐到“回香”,但實際上,他們早就品評過其中的滋味了,對此酒一直是讚賞有加。有他們坐陣,這場比賽很讓人放心。

在場有膽參加品評的,一共有兩百位,其餘的人,都自覺分量不夠,又或者是擔心學識不到家被人笑話,因此只是來看看熱鬧。

第一輪測試下來,便刷下了一百多人。第二輪,又刷下了五十人。在這中間,有兩個人引起了趙志雲的注意。

其中一位,是一個漂亮的年約三十左右的少婦,而另一位,則是位白衣儒衫,看起來瀟灑倜儻的風流才子。趙志雲總感覺這兩個人有古怪,他們的表情有些做作,應該是先就認識,那交流的眼神分明騙不了人。但表面上,他們看起來又似乎是水火不容,最喜歡有事沒事就擡槓。一時間,趙志雲提起了對他們無比的興趣。

這個時候,趙志雲收到了林綵衣的密語傳音:“那個看起來像浪子的中年人,便是逍遙子文德。”

趙志雲聽到這裡,不由高興不已。他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這次的正主——文德終於來了。但天下第一釀酒師官天奇沒有露面,還是讓趙志雲多少感到有一些失望。

臺上的人,大多都是有名望的釀酒大師或者是品酒專家。而那個嫵媚的少婦“洛貝兒”,並不在邀請之列,但她卻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女品酒家,也算是有根有底,看來官天奇露面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

“難道這樣努力,也不能引來官天奇?”趙志雲有點懊惱不已。其實文德來了,趙志雲已經算是成功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趙志雲總覺得自己還是失敗了一般,有些悶悶不樂。

“我估計,僅僅靠這樣的陣容,還吸引不了宮天奇光臨,因爲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必要趟這趟渾水。不過,我總覺得文德和那個洛貝兒似乎有一種特殊的關係,但卻又說不出來。”趙志雲密語傳音給林綵衣。

“我不知道,不過文德確實是一個喜歡到處留情的江湖浪子。或者這個洛貝兒和他之間有過一段歷史吧。”林綵衣也是根據以前對文德的記憶進行推斷的。

五輪比賽過後,在場只剩下五個人。“先天乾坤功”的傳人逍遙子文德、江南品酒大師洛貝兒,京城的品酒大師甘家三兄弟:甘倫、甘理、甘德。

“接下來便是決賽,勝者,除了可以獲得‘酒國狀元’的榮譽外,還可以品嚐這天下第一美酒。”趙志雲大聲宣佈道,在場的人都開始沸騰起來。

趙志雲拿出的那加過“料”的茅臺,然後一一給五人斟上。

那京城三兄弟細細品位一番後,大加讚賞起來,說什麼“仙露”和此酒比起來,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如果真要給一個形象的比喻,那就是喝了“回香”後,“仙露”嚐起來就和街邊的普通酒無異。他們的嘴裡,就差點沒說“仙露”就是酒精兌水了。

文德和洛貝兒並沒有說什麼,但當剛纔這三兄弟說“仙露”是垃圾的時候,趙志雲還是從洛貝兒和文德的臉上看到了一絲絲的憤怒。

“呵呵,告訴大家。這酒並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酒。還有一種酒叫“瑤臺”,產量極其稀少,品嚐後喝到其他的酒索然無味,所以我並沒有拿出來。這種酒,只有真正的贏家才能品嚐到。”

趙志雲的突然變掛,讓在場的人很是驚訝。不過,並沒有人大呼上當。剛纔作出總結性言論的京城三兄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算得上是品酒界的權威人士。就算真的是一場鬧劇,但憑藉着趙志雲一擲千金的氣勢,人們會猜想趙志雲的背景,不便多作評論。

“今天的勝利者便是浪子兄和洛貝兒,他們是當之無愧的‘酒國狀元’,大家鼓掌歡迎。”趙志雲繼續在人羣裡引爆炸彈。大家原本都認爲是溜鬚拍馬的京城三兄弟獲勝,但沒想到居然是一言不發的這兩位,這從何說起?

京城三兄弟本想站起來怒斥趙志雲,但趙志雲一個殺人般的眼神,就看得他們沒了脾氣,只得忍氣吞聲,坐在座位上一言不發。剛纔他們大讚的“天下第一酒”,現在聽說並不是最好的,真的讓他們有種顏面無存的感覺。當然,最可惜的還是丟掉了“酒國狀元”的名號,這對他們的聲望有着致命的打擊。

“恭請這位浪子兄和洛貝兒小姐,請於明天中午聚於泰山玉皇頂,賞風弄景,品評天下第一美酒。”

趙志雲所說的,沒有人敢有異議。在場的受邀者,剛纔無一例外,都收到了由僕役送出的紙條,上面寫明:在明天之後,將請他們嚐嚐真正的天下第一美酒。當然,到時候每人還將多得一顆“彈珠”。有如此美事,當然衆人都很高興。

夜晚,林綵衣正在客房裡,隔着屏風沐浴,這時,聽到外面傳來一陣熱鬧的打鬧聲。不用猜,便知道這是趙志雲在教訓那些因爲被刷掉而鬧事的人,還有便是感覺被戲耍的甘家三兄弟,此刻正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看來受到的教訓不小。原來,這三個老傢伙,爲老不尊,居然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對林綵衣這天仙化人,有了非分之想,半夜裡偷偷摸摸地爬起來,想偷窺林綵衣,結果被趙志雲發現了,很快地就變成了豬頭。

這是一個雞犬不寧的晚上,趙志雲一直守衛在林綵衣的廂房外,躺在一張長椅上睡覺。他倒並不是怕林綵衣對付不了這些登徒浪子,只是他不想“娘子”動手。作爲相公,如果連自己的愛侶也保護不了,那還談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還能做什麼大事?

次日,頂着兩隻黑眼圈的趙志雲,和林綵衣如約而至,出現在了泰山之巔的玉皇頂。而逍遙子文德和洛貝兒,也早早地就來到了。不過表面上看起來,他們倆的關係真的並不怎麼樣,兩人之間,一直隔着很大的距離,即便是坐下也是天南地北地面對面地坐下。

“多謝二位賞臉光臨。”趙志雲抱拳說道。這是江湖中人的禮儀,但看在文德眼裡卻很是受用。他很滿意趙志雲並沒有表現出一般貴族的那種紈絝氣息,現在他對趙志雲感覺還不錯。

“請兩位品酒。”

趙志雲打定主意,先讓他們小吃一“驚”,再慢慢地揭穿文德的真實身分。

對於林綵衣,文德應該沒有什麼印象,因爲之前在小王爺府邸見面的時候,林綵衣都是隔着窗簾。那個時候,朱恆文已經和林綵衣相愛,因此並不願意她以真實面目示人。

這是一瓶可樂碳酸類飲料,趙志雲並沒有如剛開始計劃的那樣,拿紅酒來糊弄人。紅酒並非就好過白酒,給逍遙子和洛貝兒喝飲料,是在於這兩位對普通的酒已經沒有了興趣。這飲料可是幾百年後纔有的東西,風靡了整個世界,這個時候讓他們嚐嚐鮮,搞不好以後可樂就會是中國人發明的了。

可樂裝在透明的酒瓶裡,琥珀色的液體讓逍遙子和洛貝兒眼前一亮。正大光明地裝假酒,這恐怕也是古今中外難得一見的奇觀吧。

趙志雲給他們倒“酒”的時候,故意搖了搖,把氣泡給搖了上來。那氣流涌動的景象,讓逍遙子和洛貝兒面面相覷,不知道這種“酒”究竟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景象。

“可樂”倒進杯子裡,發出“吱吱”的聲音,文德和洛貝兒不禁大呼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爲了示意“酒”沒有問題,趙志雲和林綵衣先抿了一口。逍遙子見獵心喜,猛地端了起來。原本想一口下肚的,但唯恐無法再飲此“美酒”,只得湊到了嘴脣邊,小口地抿了起來。

奇怪的是,他們除了感覺到這是一種從未喝過的“甜水”外,就再沒有其他的感覺了。尤其是文德,嚐遍天下美酒,自然“可樂”一入口,就知道自己被騙了,不由立即對趙志雲的動機大爲懷疑起來。

文德不動聲色,全身的功力急速地提了起來,準備把可樂從身體裡逼出來。

“兩位不用緊張,這並非是酒,而是一種味道比較獨特的甜水。雖然二位以品酒聞名於天下,但今天也應該是生平第一次嚐到如此美味又獨特的甜水吧?”趙志雲看出來了文德的不安,搖了搖手,笑着說道。

趙志雲的眼光遠超常人,可以明顯地看出,如果他動手的話,那文德無論怎麼樣,都會在第一時間保護好洛貝兒。怎麼說呢?文德已經封死了從趙志雲和林綵衣所處的位置,所有向洛貝兒進攻的路線,但他自己此刻全身卻破綻盡出。趙志雲相信,如若他真的存心動手的話,文德生存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看到這一點,趙志雲覺得很是欣慰,昨天他徹夜未眠,所推斷出的事實真相果然如此。

“文德兄,好功夫啊。在下根本就沒有惡意,請不必防範在下。”趙志雲直截了當地說道。

文德暗吃一驚,沒想到這年青人竟然知道他是誰。

“在下逍遙派掌門無崖子,在這裡見過文德兄。”趙志雲信口拈來。反正這逍遙派是金庸老先生杜撰的人物,這個時代估計沒有人知曉其底細。不過文德卻清楚地知道,這天下已經沒有逍遙派一說。真正的逍遙派,兩百年前便已滅絕了,這件事情和他的師門有極大的關係。只是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人,爲何會這樣說。

“洛貝兒小姐,恐怕你就是那位天下人都不知所蹤的釀酒第一人——官天奇吧?”趙志雲這一句話,完全地震憾了文德和洛貝兒,他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地方露出的破綻。

洛貝兒不改豪爽本色,輕聲笑道:“沒錯,我就是官天奇。洛貝兒只是我隱藏身分的假名字罷了。由於宮家的家業,向來是傳兒不傳女,結果到了我這一代,卻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孩子,所以自小我就被當作男孩子來看待。可是我實在是厭倦了這種男人的生活,所以纔會在江南買了塊地,以全新的身份重新生活。”她坦誠的承認道。

在旁的林綵衣這才恍然大悟,看來文德和洛貝兒,也就是宮天奇之間的關係,一定是非同一般。

“不錯,造‘酒’並非男兒所專長,女孩子也一樣可以釀造出傳世佳釀來。這‘甜水’就出自我內人之手,你們嚐嚐,味道還可以吧。”趙志雲開始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這個時候,他必須表現出是友非敵來,不然事情就會不可收拾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身分的,難道你是朝廷派來的人?”文德厲聲問道,眼裡閃過一絲寒芒。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的聲浪中夾雜着狂暴的內力,普通人聽了,一定承受不住,極有可能七竅流血而亡。好在趙志雲並非常人,林綵衣的千年修行,自也不在乎,要不然這個樑子就鐵定結下了。

“其實,從昨天兩位的出現,就讓我覺得事有蹊蹺。我以這‘天下第一酒’和‘酒國狀元’的名號爲餌,就是想引兩位前來。但你們要相信我,我這麼做並沒有惡意的。如果我真有惡意,普天之下也沒有人攔得住文德兄你。作爲‘先天乾坤功’的傳人,逍遙子的威名畢竟不是吃素的。”

被平白無故戴個大高帽,表面上文德波瀾不驚,但實際上心裡卻不踏實。不過,聽到有人稱他爲天下第一,卻依舊不免有一絲驕傲的情緒滋生。

他年少時,衣食均無着落,過着顛沛流離的生活,後來有幸被恩師看中,得傳了“先天乾坤功”,可謂走了大運。當時,他並不知道這門武功的厲害,練起來也是可有可無,不想境界卻一日千里。

出師後,遊歷江湖,他才知道這門神功乃是正道武林的第一奇功。出道三年,打遍天下無敵手,也報了小時候被歧視和虐待的仇恨,文德不禁暗暗感謝老天對他的厚愛。後來恩師羽化登仙,他連夜趕回師門,總算見到了恩師的最後一面。臨去前,恩師再三告誡,此功注重修心,養性,若用於作惡,會控制不住體內的浩然正氣,必將會爆體而亡。尤其是告戒,不得使用最後一招“驚天動地”,否則地動山搖,傷人無數,有幹天和。

文德並非好勇鬥狠之徒,不過行走江湖時懲奸除惡,再加上未逢敵手讓他名氣大震。特別是兩年前,一人獨闖魔宮,大敗“陰陽魔功”的傳人天殘人魔厲行,讓他被武林中人尊稱爲天下第一人。但奇怪的是,卻無人知曉他用的是何種武功,因此他的身份顯得更加神秘。

自從與天殘人魔厲行決戰後,文德便放開一切,隱匿行蹤,避世不出。如果不是在這裡遇到趙志雲和林綵衣,那後來一定如傳說中那樣,將不會再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直到“先天乾坤功”失傳。

“官小姐,我家娘子也很仰慕你這位少有的釀酒奇才。我們爲了想見到兩位高人,不得已纔出此下策,望請多多見諒。”趙志雲邊說邊鞠了一躬,林綵衣也跟着福了一福。

官天奇倒是沒什麼,反正這次她嚐到這新奇的“甜水”,也算是不虛此行了。這種奇怪的甜水,給人的感覺很奇怪,根本就無法用語言準確地形容出來。喝進喉嚨裡,總覺得有股氣體在喉部上躥下跳,卻沒有不舒服的感覺。以她多年來的經驗來看,這“甜水”應該對身體無害,至於有沒有下毒,文德應該是一試便知。不過,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兩個年輕人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妥。

“相公,我忘記了,文德還有一位大恩人,這就是點蒼派的任松柏。當年,就是他央求父母收留了文德,並堅持與他兄弟相稱。後來,文德的師傅在拜訪任家的時候,發現了他,逍遙子纔有了現在的成就。後來,任松柏娶了一位西域女子,去了天山,就此不知所蹤。”林綵衣不知爲什麼,突然在傳音的時候叫起“相公”來,聽起趙志雲爽歪歪。不過,這件事情非常關鍵,看來這個時候可以拿出來做文章。

“我就實話實說了吧。家父任松柏,正是他老人家要求我找逍遙子的下落的。先前我做了那麼多,只是想確認文大叔的身份。”趙志雲感覺這樣有些大不敬,但爲了學習“先天乾坤功”,也沒有辦法,現在只有冒充任大俠的兒子了。

“你父親是任松柏?哈哈,原來是任老哥的孩子,難怪會如此英俊瀟灑。”文德一聽是故人之子,心情大爲不同,看趙志雲的眼光,也從兇厲轉爲了溫柔。

“我們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認不得一見人了。不知現在任大哥還好吧?轉眼間,四十年過去了。當初如果不是他,我現在還不知道……”說到這裡,文德的眼睛有些發紅,臉上隱隱有一絲愧疚。在他想來,要不是當初他住在任家,那說不一定先前乾坤功的傳人就是任松柏了。看來他也是性情中人。文德之所以沒有懷疑趙志雲的身份,在於這件事情知道的根本就沒有幾個,而任家現在所居住的點蒼山,也早已經化爲了一片廢墟,因此纔會表現得如此激動。

“家父已經過世兩年了。在他臨終前,叫我來找文大俠,聽從叔叔你的安排。”趙志雲心裡一直對任松柏說對不起,這樣咒別人,真是一件讓人覺得內疚的事。

文德聽到後,不禁一陣悲傷,聲音有些哽咽,“世侄爲何不習你家傳的武功,卻去當什麼逍遙派的門主呢?”文德滿是困惑,認爲這位故人之子的做法非常不妥。

說到了“世侄”這個份兒上,關係就不一樣了,趙志雲心裡樂開了花,開始編着故事說道:“自小,家父不想讓我習武,更不願意我踏足江湖,當年他娶了娘,便是想遠離那滿是硝煙的刀口舔血的生活。”

“是嗎?既然你沒學武功,又怎麼會成爲了一個門派的掌門了呢?還有,這逍遙派已經不在了兩百多年了,爲何世侄要說自己是逍遙派門主呢?”

文德失望地搖了搖頭。就他內心而言,是希望任鬆伯的後人不要這樣滿口謊言的。其實這小子看來滿臉正氣,應該不是奸佞小人,但爲什麼說話的時候,有這麼多漏洞呢?這中間難道有什麼隱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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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叔叔,對不起,我並不是存心想騙你的。我自稱爲逍遙派門主,是因爲爹爹臥病在牀的時候,我曾想去天山採下雪蓮給爹爹服用,誰知道後來誤入了天山派的某處遺蹟,在那裡學了些逍遙派的武功,還服下了能增長功力的天山聖水。當時石壁上曾有留言,說凡喝下聖水之人,便是逍遙派的門主,所以我纔會告訴你,我是逍遙派的門主。”趙志雲繼續胡謅道。

文德瞪大了眼睛,隨即伸出手,把了下趙志雲的脈象,隨即臉上滿是驚訝,“好強大的力量!居然比我幾十年的修爲還要可怕!這是什麼聖水?居然有這樣的效果。”

至此,文德不僅沒有對趙志雲的說辭表示懷疑,反而認爲這小子還很有些率直。如果換作別人,一定是收了這份大禮,轉眼就不會認賬:誰知道這個門派以前是不是邪教啊?敢作敢當,還真有點當年任鬆伯的倔強勁兒。文德現在是越看趙志雲,越覺得他像當年的任松柏,心裡就越覺得趙志雲親切。

“世侄,我見你身體內的力量極爲奇怪,恐怕正是因爲你喝了那聖水的緣故,導致你體內真元過盛,身體短時間內無法吸收。這樣持續下去,對你的身體很不好。爲叔當年曾經受過你父親的恩惠,今天我就教你‘先天乾坤功’吧。”文德鄭重地說道。

“叔叔,這樣做妥當嗎?你傳授武功給我,既使你難做,我也有欺師滅祖的嫌疑。我覺得還是算了吧。”趙志云爲難地說道。

他心下明白,這個時候一定要裝君子,如果表現得太急切了,反倒要讓對方疑心。

文德看到趙志雲並沒有欣喜若狂的表情,心裡很是欣慰。

“其實,逍遙派和我的師門頗有淵源,叔叔教你武功,並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爲這門武功,本來就是逍遙派的鎮派神功。你知道我的外號爲什麼叫逍遙子嗎?就是因爲我的師門,想找到逍遙派的傳人,把‘先天乾坤功’傳授給他。所以說,現在我把武功傳授給你,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算是欺師滅祖。還有,你不知道,當初我師傅到任家去選徒弟,原本應該是松柏兄雀屏中選的,沒想到我卻搶了我恩人的好事,現在我的內心還不安。我看賢侄你骨骼清奇,是塊天生練武的好材料,再加上你這身渾厚無比的內力,學起‘先天乾坤功’來,一定會事半功倍的。”文德說完後,看着趙志雲陰晴不定的表情,繼續說道:“你要是不答應,叔叔就不高興了,你也不希望我死不瞑目吧?”

“逍遙,你真的願意把‘先天乾坤功’傳給任世侄?”官天奇在一旁,看了半晌,這時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錯,我已經正式決定了。”文德很肯定地回答道。不知道爲什麼,此時官天奇眼睛一紅,眼角立時流下了淚花。

“你還是這樣……”文德嘆息着搖了搖頭,“我都已經決定了,你還要叫我怎麼做?快擦乾眼淚,別讓賢侄笑話。”文德看到官天奇流淚,一下子就沒了主意,手忙腳亂地來到宮天奇身邊,拿出手帕來替她擦去臉頰的淚水。看來英雄始終都逃不過美人關。

昨天通宵的推斷,再加上現在的表現,趙志雲已經弄清楚了事情的真正原因。他悄悄地對林綵衣密語傳音道:“娘子,你現在明白了吧,其實文德和官天奇是一對戀人,想必我們之前一定是弄錯了,文德除了愛酒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找到‘先天乾坤功’的傳人。而官天奇則是一個愛他至深的女人,那洛貝兒只是她的一個假身分,她也並非如外界所傳說的是在全天下尋找什麼最好的材料,而是一直跟着文德,到今天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文德安撫好宮天奇後,尷尬地衝着趙志雲笑了笑,隨後才道:“看什麼,你還不快行拜師禮?

這個時候,趙志雲知道再推託就是矯情了,當下跪在地上,衝着文德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完,猛地磕頭,把地弄得“咚咚”着響。

“好好好,這下我終於可以了一樁心事了。以後清風明月,就此過神仙一般的生活。”

“徒兒在這裡,以水代酒,謝謝師傅成全。”趙志雲雙手拿着一杯可樂,恭敬地對着文德道。

文德看到這裡,非常高興。雖然見不到故人,但故人之子依舊是赤誠無比,那麼地像他小時候。而且將師門的重任完成後,算是了結了他心中的一樁大事。從此以後,自己就不用再漂泊江湖了,可以安安心心地找一個鄉野小村,和官天奇雙宿雙飛,過神仙眷侶的生活,這真是一件暢快無比的事情啊。

文德喝了趙志雲的“孝敬茶”,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趙志雲也開心無比。從這一刻開始,直到他回到未來,他就都有了這麼一位師傅。

“師傅,徒兒一定盡心盡力,學好武功,光大遙遙派,把‘先天乾坤功’世世代代地傳下去。另外師孃,徒兒還有一個請求,你老在閒暇的時候,能否教內人釀酒呢?”

趙志雲有意識地把話題拉到宮天奇身上,說的文德心裡是樂開了花。官天奇臉上紅成一片,不過內心深處,還是很喜歡聽到這聲“師孃”的。

“壞死了你,大話王。”林綵衣在一旁,用密令傳音嬌嗔道。不過和兩位前輩一樣,她心裡也很喜歡當這個“內人”。

接下來的日子,趙志雲的魔鬼旅程便開始了。以前陳金羽的訓練強度,和現在的訓練強度相比較,趙志雲一下子就覺得,“以前”的生活是多麼地幸福啊。

而林綵衣,此時也跟着官天奇開始學習釀酒技術,算是提她們倆打發掉了無聊的時光。當趙志雲第一次品嚐到由林綵衣釀造的“仙露”的時候,才知道什麼是人間至美,不過,這已經是半年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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