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市水滸城宋太公院。
“呼哧,呼哧”
電視劇《水月洞天》劇組,扮演童博的甘韜,依着武術指導事先安排的招式,打的有模有樣。
他不像楊軍毅、張勁兩人有武術功底,本身更是拿過一省武術冠軍等真實獎項,所以打起來虎虎生風!
可不管怎麼說,他也在《武林外史》、《穿越時空的愛戀》和《少年王》三部劇中歷練過一段時間,真刀真槍或許不成,但對於記套路招式還是有些心得的。
一連打退十幾個尹家護衛,門口一直觀察場中動靜的尹二爺一聲驚叫,“龍神功!”後,跳下門前臺階。
“演員休息,補妝。”
綠植花壇前的長條凳上,甘韜拿起靜音的手機瞅了眼,發現沒有未接電話又重新放下,端坐凳子上,任由化妝師給他補妝。
天氣越加炎熱,加上國內的疫情漸漸轉好,劇組爲了趕之前的進度,變的沒日沒夜,致使他的面色又黑了下來。
“徐老師,等會您可別動真格的。”
補妝完畢,他向着蹲臺階上,露着胸口,手中不斷搖曳的蒲扇,將假髮吹的一揚一揚的徐紹強。
這人也是個手上有功夫的演員,常扮演武功高強的大反派,在過往的很多香江經典影片內,都有讓人印象深刻的身影。
“哪有什麼徐老師,叫我老徐就成。”
他望着嘴角露出酒窩,有着一副憨態笑容的徐紹強,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說是那麼說,但他可不能亂叫,說不定別人只是嘴上客氣,心裡不樂意,娛樂圈中,口不對心的人多的很,要不咋叫是非圈!
十分鐘後,拍攝繼續,雖然只是他和徐紹強兩人的鏡頭,但他絲毫不敢懈怠,反而更加集中精力。
一個直撲面門的長拳,他瞬間扭頭轉開,雙手格擋住長拳的剎那間,隨即右腳上踢,真當他心裡讚歎今天這腳踢的標準時,徐紹強一個掃腿,他忙縱身一躍,雙手作大鵬展翅狀,隨着鋼絲的拉伸,整個身體橫飛出去。
“ok,ok!”
“啪啪啪!”片場響起掌聲。
一連串,沒有一絲分解的動作,直接被兩人打了出來。
近三十秒的鏡頭中,兩人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仿若真如兩個武林高手在見招拆招,不得不讓人讚歎。
雖然沒有上回楊軍毅和張勁兩人真刀真槍的打鬥精彩,但也足以讓工作人員在過把眼癮。
“放餐啦,晚上大家加把勁。”
劇組樑導一發話,片場不由一陣哀鴻。
“樑導,晚上有小甘的戲份?”
“肯定有啊,有事?”
“給他推到明天,晚上要跟着我出去陪人吃飯。”
蔣冰柔和樑導打完招呼,衝着一旁剛下戲,就將右手舞的似蒲扇的甘韜道:“去卸妝,晚上跟我陪個客人!”
他擰着眉:“不去成不成?”
他只是個小演員,老老實實的拍自己的戲就完事了,陪人吃喝玩樂,噁心自己,快樂別人,算是啥事!
“洗衣粉廣告的事,我就沒找你,可別得寸進尺,公司培養你幾年,你總不能打算一毛不拔吧,何況晚上只是一個正常的飯局。”
他頷首:“行吧。”
蔣冰柔用廣告示好的事,他倒是一點不在乎。
而且,就算找又能怎樣,之所以願意去參加飯局,只是因爲蔣冰柔講的“公司培養他幾年”這句話,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他從國內的默默無聞,到現在的小有人氣,確實和周易的幾部劇脫不了關係。
要怪,只能怪他是個念舊的人,懂得感恩的人!
想到這,他又想起了頭也不回,義無反顧轉身離去的婁葉。
吹乾身上的汗漬,換上白色襯衫,低頭鑽進車廂,他就閉上了眼,至於去哪,懶的問。
一覺醒來,已是日落黃昏,車子還在道上奔馳,他掏出手機瞧了瞧,已經上車一個半小時,在瞧瞧道上的建築物,有點眼熟,彷彿是去海市的高速。
海市,香格里拉。
酒店很豪華,在這樣的酒店吃飯他是第一次,充斥着金色系的包廂中,要等的客人還未到,圓餐桌上那些精雕細刻的菜形,在水晶吊燈散發出的白色光亮下,越加美輪美奐,讓他急不可耐。
“等會你負責斟酒!”
“這個沒問題。”
他是老甘家三代中最小的一個,逢年過節,酒瓶向來握在他手中,酒要滿、茶要淺的道理,他從小就懂。
“咚咚咚”
包廂外,侍應生很標準的三聲敲門聲響起。
“葉哥!”
“哎,蔣總,你好,又見面了。”
他隨着蔣冰柔的後面,硬巴巴的叫了聲:“葉哥!”
禿頂男人沒理他這茬,將身後的一女孩拉了出來,道:“忘了介紹,這是李荷。”
禿頂男人的具體職務,他不清楚,但估摸着該和電視臺購片有關,他低頭略一琢磨,開始擡頭打量那個叫李荷的女孩。
“李荷,李荷!”
他心中默唸兩聲,神色滿是驚疑的望着一頭捲髮,故意躲着他目光的女孩。
“你好!”
他苦澀的扯起一個嘴角,在蔣冰柔握完手後,向恆通的女同學,畢業當天,那個飄揚起筆直長髮,奔跑到他身後,發出聚餐邀請,卻被拒絕的女同學伸出手。
“你好。”
指尖輕握,四人落座,他接過侍應生遞來的酒瓶。
“晚上有事,白酒還是不要了,少喝點紅酒。”
蔣冰柔點點頭,重新換了瓶紅酒,好在這玩意不用他斟,要不能將玻璃杯斟滿。
酒至中途,禿頂男人指着興致明顯不高,整場晚宴幾乎沒開口的甘韜,問蔣冰柔:“他叫什麼的?”
蔣冰柔:“您叫小甘就成,是我公司的一個藝人。”
禿頂男人略一頷首,突兀又指着李荷,道:“哎,對,蔣總的眼光一直不錯,覺的我這晚輩有紅的潛質?”
蔣冰柔笑着應道:“李小姐模樣、氣質都不錯,非常有潛質!”
“有勞蔣總幫忙帶回公司調教調教。”
整個晚宴,甘韜一直就是低頭不語,偶爾自顧自的動動筷子,對那些精雕細琢的菜餚也沒了興趣。
一直以來,他從未接觸過所謂的潛規則,包括道聽途說。
上回李蘭老師的一通訓斥後,他也反思過,認爲這些骯髒事,都只是他的意淫,和腦中存在的亂七八糟新聞。
可沒想,就在今天,就在他面前的桌上,他見到了所謂的規則,而接受規則的女孩,竟然還是他的同學。
他的思緒很亂很亂,倒不是因爲李荷的自甘墮落。
而是害怕,害怕要是有一天,他的女朋友因爲想變紅,因爲自身的虛榮心,或者虛無縹緲的名利,變得願意接受這種規則,他到時該咋辦。
他的選擇是忍氣吞聲,還是毅然決然的分手!
假如願意接受這種規則的不再是女朋友,而是妻子,他咋辦,離婚,又或者隱忍。
涼爽的包廂中,他竟然出了一腦門細汗,身體不自然的顫抖了一下,他起身告罪前往衛生間。
白色的襯衫衣袖溼了,沾着水滴的雙手緊緊的捂着臉,他知道,他進了死衚衕,是越想越怕的那種。
悶悶的點了根菸,想着把今晚先對付過去,等回去在琢磨的他,一踩菸蒂,向包廂走去。
隨着蔣冰柔一路將兩人送到電梯口,眼看電梯門要合上的檔口,他下意識的向前伸出了只腳,突兀的,他想問問李荷,“是不是已經想好要這麼做。”
“砰”電梯合上,右手拽着他手臂的蔣冰柔,眼神銳利的如同刀子。
她質問:“你想做什麼?”
他眼神恍惚道:“李荷是我在恆通的同學!”
蔣冰柔語氣依舊不善:“然後了?”
他自顧自的又點起根菸:“想問問……”
“問個屁,關你屁事,本事不大,脾氣不小,什麼事都想管,你管的了?你連自己都管不好,還管別人。”
認識幾年,第一次見蔣冰柔爆粗口,他無精打采的點點頭,一聲不吭的出了酒店,蕭瑟的身影出現在滿是霓虹燈的街道上。
……
“我今天有事,想先回去。”
酒店房間中,自從進門就一直坐在牀邊的李荷,仿若自說自話。
“什麼意思?”男人問。
她肯定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回家!”
“不想進周易?還是不想做女主角?”
她露出口白燦燦的牙齒,笑的森然:“什麼都不想,就是想回家,很怪!”
“可別做傻事!”
“傻事已經做的太多,不在乎一件兩件,你要是還有良心,可以照顧照顧我同學。”
“誰?”
“今天桌上那個!”
……
城市的某一角,李荷癡癡的望着自己的白淨身體。
曾幾何時,自己的姣好容顏,有着曲線的身軀,都是她的驕傲。
而今天,現在,她卻覺得好髒,好髒,雖然她已洗了好幾遍,可依舊覺着污穢不堪。
逼仄屋子中的燈光熄了,牀前書桌上的檯燈亮了,她一把推開桌上的瓶瓶罐罐,攤開散發着清香的信紙,握緊許久未握過的鋼筆。
“原來,我寫出的字跡還是那麼的雋秀,幾年來,物是人非,只有字跡沒變。”
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