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加速駛離了看臺,轟隆隆的聲音在隧道內迴響着漸漸遠去,地鐵站臺上又重新揮復了安靜。
此時此刻,在車廂內。
這是最後一節車廂,人並不算太多。在森林隊的球員上來之前。只有一對老年夫婦和一個小孩子。球員們上車之後很快就能找到挨在一起的空位,沃克讓他們全部坐在一起,以防萬一。唐恩站在過道上,抓着扶手。
他專門選擇了一節看起來空蕩蕩的車廂,雖然球員們並沒有穿着森林隊的紅色球衣,身上也沒有任何森林隊的標誌,但他還是擔心……畢竟球隊裡面有雷布羅夫和邁克爾·道森、安迪·裡德這樣經常上報紙電視的球星。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認出來,這裡可是米爾沃爾球迷們的地盤。他並不想在比賽前節外生枝。
那對老年夫婦總拿眼睛瞟他們。似乎看出來了這些突然涌上來的乘客是什麼人。不過唐恩不擔心這三個老人和孩子,就算他們是狂熱的米爾沃爾球迷,戰鬥力也太弱了……
米爾沃爾的足球流氓在全英國都很出名。他們和另外幾支球隊的足球流氓被認爲是最具戰鬥力,最殘暴的團體。雖然不是米爾沃爾球迷都是足球流氓,可是在面對敵對球隊的時候,如果他們喝多了……那麼上帝來了也不敢保證會相安無事。
他們會向對方球迷聚集的酒吧投擲燃燒瓶和催淚瓦斯,將對方逼出來。然後趁着濃煙,用棍棒和鐵鏈招呼那些抱頭捂鼻。不明所以的人。無論男人小孩還是女人,只要是敵對方的球迷,就是他們襲擊的目標。
當你瞭解到米爾沃爾足球流氓是什麼樣的人之後。就會明白唐恩爲何要如此小心謹慎了。
他提前告誡球員們上了車誰也不許說話,閉着眼睛裝睡覺。至於那些容易被人認出來的球員……把衣領豎起來。或者把頭埋下去。再或者拿份報紙擋住臉……總之。不要出現什麼意外情況。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意外情況還少了嗎?唐恩扭頭看看低着頭站在他後面的布魯斯,他好像也覺得是自己上車讓球隊的運氣變壞了一樣。
唐恩碰碰他,小聲說:“幹什麼?你又不是女人……儘管你性格看起來很像…哈哈!”他笑了起來。目前看來沒什麼危險。他可以稍微放點心了。
“…十分鐘後抵達下一站。紐登球場。十分鐘後抵達下一站,紐登球場。”地鐵車廂廣播裡面傳出電子報站的聲音。
唐恩低頭看者表,兩點三十九。到站是兩點四十九。他還不知道這個車站距離球場會有多遠…就算開在體育場門口。跑進更衣室換衣服然後出來。再快也要十分鐘左右吧……到時候。兩點五十九。他連佈置戰術的時間都沒有。
想到這裡。唐恩看了看坐在車廂兩邊的球員們。表面上看起來,他們都聽了自己的話。但實際上唐恩看得出來他們還是在偷偷觀察周圍,還有幾個平時曝光率不多的球員裝作若無其事的東張西望。很顯然,球員們對於如此特珠的去客場比賽的方式,還是有些興奮。他們不用去頭疼戰術安排啊。時間是否足夠啊……等等。因爲這些問題自有教練組爲他們考慮好。
做球員和做教練,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受啊…
他打算在車廂上開賽前戰術準備會。這也許是英格蘭足壇最特殊的一次賽前戰術佈置會了。他咳嗽了一聲,提醒有些球員不用繼續裝睡了。
等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時候。他蹲在車廂中的過道上。壓低了聲音,儘量不引人注意。“我想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所以我也不多說廢話了。這兩天我們在訓練中主要練習防守反擊,所以大家也都知道……”他話沒說下去。困爲他看到隊員們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他後面。
他扭頭、看到了最不希望看見的一幕。一羣球迷打扮的人站在車廂連接處,其中有幾個人還穿着藍白色的米爾沃爾球衣。那羣人用很不友善的目光打量着他以及周圍的隊員們。
“媽的!”唐恩扭回頭低聲罵了一句,然後小聲對球員們說:“給我坐在自己位置上。誰也不許說話,誰也別出聲。一切交拾我。”
然後他起身轉過來看着那些來者不善的傢伙們。
對方已經涌進了這節車廂,那兩個老人逃難似的帶着孩子,從米爾沃爾球迷身後跑去了其他車廂。如今這裡只剩他們。以車廂中間的車門爲界。他們在車門左部。唐恩的球隊在右半邊。
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車外隧道內的轟鳴聲不斷迴響。車身微微搖晃着,唐恩站在車廂中間。面對那些“來者不善”的球迷們。身後是他的球員們。他剛剛在車上發過誓。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身邊的人,現在兌現承諾的時刻就來了。
想要對我的球員不利?先過我這一關再說!
唐恩和對方默默對視,空氣彷彿凝固住了,今人倍感壓力。
約翰·莫特森負責解說這場聯賽盃四分之一決賽,原本他不應該解說這場比賽的、但自從知道那個託尼·唐恩在重新執掌球隊之後馬上就迎來一場勝利。他突然無法抑制住內心的好奇。自己申請來解說這場收視率註定拼不過另外一場四分之決賽的比賽。兩支甲級球隊之間的較量。在這個老解說員眼中,吸引力遠大於托特納姆熱刺對米德爾斯堡。
場內。主隊米爾沃爾已經在熱身了。卻依然沒有看到客隊諾丁漢森林的影子。
教練席、替補席上空蕩蕩的。據說更衣室裡除了幾個提前來放球衣,球鞋等裝備的教練。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就連諾丁漢森林的大巴車都還沒有到。
莫特森坐在解說席上,戴上耳機隔絕從四周看臺上傳來的巨大喧鬧聲。米爾沃爾的球迷們在不停唱歌和吶喊,這些人看上去都很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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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十五分鐘不到了。森林隊還沒到…託尼·唐恩和他的球隊憲竟在搞什麼呢?
除了車外的轟隆聲,車廂中還多了粗重的喘息聲。唐恩曾經希望這羣人只是普通的米爾沃爾球迷。但在看到他們的臉色和眼神之後,他明白自己這次撞大運碰到了不是普通球迷的球迷……
儘管這羣人沒說話,但從他們的眼神中唐恩還是可以讀出這樣的信息:
幹掉眼前這羣諾丁漢森林的雜種。我們的球隊就能不戰而勝。順利晉級聯賽盃辦決賽了!
唐恩相信在酒精的催化下,他們是真的可能這麼做的。
現在怎麼辦?他可沒有信心一個人打過十幾個人……球員們是無論如何不能和球迷鬥毆的,否則等待他們的就是長期禁賽。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就象飛踹水晶宮球迷的坎通納。雖然對方侮辱他的家人。他還是被禁賽了八個月。
但……主教練就能夠和球迷對打嗎?這個問題唐恩還真沒想過。
身後沃克在掏手機。似乎打算報警。他看了看手機屏摹上的信號,低聲罵了一句。現在他們在地底、信號可不像在地面上那麼靈。
就算他們想要去叫乘警過來。恐怕都不行了,因爲球隊在地鐵最後一節車廂裡,想要出去只有米爾沃爾球迷身後一條路。
布魯斯悄聲在後面對唐恩說:“唐恩先生,堅持到下車!我上車後給同事們打了電話。我相信他們會把警察一起叫上的。”
“真感謝你,布魯斯。爲了以示答謝,我允許你把從現在開始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記錄下來,然後登到報上去。”唐恩盯着球迷,對身後的布魯斯說。“你有數碼相機嗎?”
“沒有,唐恩先生。”
“那就用手機照。”
對面的球迷們看到站在唐恩後面的一個小個子男人突然掏出手機對準他們。這些人被嚇了一跳。
“你他媽要幹什麼……”他們叫着想要衝上來,卻讓唐恩伸手攔了下來。
“別激動。先生們。”唐恩現在心裡清楚,這些人喝的其實還不算多。事情還沒有糟糕那種地步。“如你們所見,這位小個子先生是一位記者。”他指指後面的布魯斯。
“記者!”這個詞在人羣中產生了讓唐恩希望看到的效果。
足球流氓最討厭也是最害怕的人是什麼?除了警察。就是新聞媒體。因爲這些人鬧事的時候都不希望被記者照下自己的臉。不希望第二天出現在頭版頭條。這持意味着他們失去看球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