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抓起自己的換洗衣服大步走進了浴室:“我也去洗澡……”還好仙妮婭在專心於自己的頭髮,絲毫沒有注意到唐恩的樣子。
在浴室裡面,唐恩開着冷水,然後站在噴頭下面給了自己一耳光…媽的、她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爲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唐恩站在冷水裡面開始背國際足聯技術小組2002年世界盃的技戰術分析手冊,然後順便發散一下思維,考慮新賽季他的轉入名單上應該增添哪些人的名字,轉出名單上又會有誰……
當他腦子中這份名單漸漸清晰起來的時候。仙妮婭已經在牀上睡着了。
不知道衝了多久涼的唐恩穿着浴袍出來之後,發現蝶縮在牀上沉沉睡去的仙妮婭。他上前給她蓋上一層薄被,然後走到窗前,現在纔剛剛下午。
成都的天還是灰濛濛的,和2007年的時候沒有任何變化。一年四季多陰雨天。夏季更是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下雨,或大或小。唐恩很喜歡這種天氣。儘管冬天陰冷潮溼,可如果出了太陽,成都的天氣就會變得很可愛。
冬天的時候若週末有這樣的天氣,坐在暖洋洋的太陽地裡,沏壺茶,捧本書看……這日子過的很悠哉呢。
儘管諾丁漢也不錯,但四川畢竟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站在二十三層的窗戶前,看着下面蜀都大道上川流不息的車流人潮,覺得十分親切。
唐恩的計劃是先帶仙妮婭在成都市內和周邊玩幾天。然後一路向南。去他的老家,接着再從老家去昆明。去雲南大理,然後飛去香港,再回英國。
仙妮婭對中國的一切都很感興趣,這讓唐恩很欣慰。因爲提議來中國是出於他的私心。如果仙妮婭悶悶不樂的,他也會有負罪感。唐恩帶他去文殊坊聽李伯清說散打評書。儘管仙妮婭什麼都聽不懂,但她對那種傳統的氛圍能夠體會出來,進門的木雕彌勒佛她也很喜歡去摸。
既然玩到了四川,那麼吃肯定是計劃中不能忽略的一條了。
小吃美食吃個夠,讓仙妮婭大呼過癮。仙妮婭告訴唐恩,練模特了保持身形,對飲食的要求很嚴格。她總覺得自己吃不飽,可是又沒有辦法。
唐恩一聽到這話,就想明白了。爲什麼仙妮婭喜歡和自己在一起呢…玩可以放開玩,吃也可以放開吃,耳邊沒哨絮絮叨叨的批評教訓,自己偶爾板一下臉她就馬上聽話了……
也許她在自己家裡是被壓抑了小孩子的天性。他想到自己的童年。在川南鄉下,自己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不會在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給他規劃未來規劃人生,所以童年過的倒也無憂無慮。由着自己性子瘋玩。除了物質方面不能和現在仙妮婭比之外,唐恩覺得他在精神方面的財富要多很多。
他們兩人在成都呆了三天,城內都玩得差不多了,都江堰也去了。唐恩打算去峨眉山和青城山。然後去老家看望自己的“父母”。
可他的計劃出了一點意外。
在週日的春熙路,西南書城之外,他遇到了自己。
這話聽起來有些悖論,這麼說就沒問題了:
託尼?唐恩遇到了唐恩。
當時唐恩帶着仙妮婭站在春熙路街頭,等待過街的信號,對面的全隔離欄中站着等候過來的人羣。這裡是車流人流比較集中的地段,等候的時間很長。
仙妮婭依然很好奇的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城市和周圍那些黃皮膚黑頭髮的人。唐恩習慣性的眼神亂瞥。沒有目的沒有焦點。但他很快在對面的人羣中看到了一張曾經很熟悉的臉!
說曾經很熟悉,那是因爲他已經有一年半沒有見過了…
站在街對面,人羣中抱着一摞書本的男人。就是託尼?唐恩的前身——真正的唐恩。
而且很顯然。由於他看的太專注。也吸引到了對面唐恩的注意。兩個唐恩就這樣隔着一條街對視。中間車來車往的。都無法打斷他們。
這樣的相遇實在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唐恩自己都沒法形容這一刻,雖然外表他是託尼?唐恩,但內心依然是唐恩沒錯。那麼既然他是中國的唐恩,那麼現在站在街對面的那個中國的唐恩又是誰呢?一個和自己有着同樣思維、同樣記憶、同樣性格的唐恩?
這世界中怎麼可能會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唐恩?
再說了。自己是從三年之後的2007年穿越回2003年的。這麼來說…2007年以後的唐恩怎麼樣了?憑空消失?死亡?在2007年以前的唐恩呢?
自己也是經歷過從2003到2007的這段時間。爲什麼在他記憶中,他沒有在此時此刻,在此地遇見一個盯着自己使勁看的老外?
再繼續深究下去,如果時間真是呈線性發展的話……也就說改變過去可以影響到未來,那麼改變未來可以影響到過去嗎?如果既改變了未來也改變了過去呢?就像自己這樣……從未來來,然後擠掉了過去一個人的“名額”,取而代之,這種事情會對那個被擠掉的人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換句話說……當唐恩從2007年的中國四川突然來到2003年的英國諾丁漢,附身到另外一個人身上,那麼被他附身的那個人的命運是什麼?憑空消失?一個人的意識就真的可以這麼被處理掉嗎?
想到這個問題,讓唐恩有些不寒而慄。他似乎覺得自己正在觸摸原本被嚴禁接近的們,那門後有什麼……他不知道。
站在馬路邊上維持秩序的中年婦女吹響了嘴中的哨子。然後讓開了道路。馬路兩邊的人羣交織起來,穿過了這條並不太寬的幹道。
仙妮婭本打算走過去。但她發現身邊的託尼叔叔並沒有挪步,而僅僅皺着眉頭。盯着前方某點。她順着那目光看去。發現在馬路對面,也有一個男人,用同樣的表情在看着自己這邊。
對方也注意到了自己。唐恩發現了這一點,他腦海中突然跳出一條看似荒誕不經,但是卻非常有可能的想法——2007年的他莫名其妙穿越到2003年。佔用了一個英國人託尼?唐恩的身體,而被鳩佔鵲巢的英國人託尼?唐恩的靈魂則附身到了2003年的中國人唐恩身上了……至於這個中國人唐恩去了哪兒。也許去了2007年的四川,填補了第一個唐恩留下的空缺吧。他一覺醒來一定更感到詫異吧。不過這事情從2007年穿越過來的唐恩可就管不了啦。
說起來似乎是很複雜的事情,可如果不把“時間”看作一條單一的線。而看成一張網的話,那麼這個問題就好理解多了。
也就是說2007年的唐恩和2003年的唐恩並不在一條相同的時間線上,儘管他們看起來都一樣,那也只是看起來而已,並不是完全相同。然後2007年唐恩所處的時間線出現了歧點,在這個點上。原來的線分成數條向不同方向四散開來,其中一條折向了2003年唐恩所處的時間線。
與此同時,2003年英國,託尼?唐恩的時間線就在他第一次執教森林一線隊的時候發生了分裂。其中一條折向2007年的唐恩。並且和他分裂出來的線匯合,這就是唐恩向前穿越並且附身到另外一個陌生人身上的原因。而這條2003年的時間線分裂還沒完。另外一條飛向了2003年四川唐恩的時間線……同時在中國四川。那個唐恩的時間線也發生了分裂。其中一條拐向了2007年唐恩的時間線。並且在歧點之後。和2007年的主時間線完美融合,沿着原本的方向繼續前進——他取代了未來的自己。就像一個“爪”宇,在中間分裂成數條線,然後無數的“爪”排成陣列。它們互相接駁,或者平行,關係錯綜複雜。
唐恩不是什麼科學家,也不知道什麼理論知識。他完全是通過自以前看的小說、電影、漫畫外加自己瞎想琢磨出來的。
當人行橫道兩側的汽車被重新放行的時候,馬路兩邊又聚集了許多等待着過街的行人。託尼?唐恩依然在這邊。而唐恩也依然在那邊。他們中間隔着一條馬路,卻彷彿是隔着條時間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