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馬蒂亞斯.費爾南德茲來說,馬德里或許不算是他最熟悉的西班牙城市,但肯定比倫敦更熟。
當他還在比利亞雷亞爾效力的時候,一個賽季他最少要來這裡三次——分別做客皇家馬德里的伯納烏球場、馬德里競技的卡爾德隆球場、赫塔菲的佩雷斯球場。
也許再過一個賽季,倫敦就會取代馬德里的位置了,因爲他一個賽季最少要去倫敦五次……
“黃色潛水艇”比利亞雷亞爾這幾個賽季都是皇家馬德里和馬德里競技的直接競爭對手,所以每次做客上述兩隊的球場時,費爾南德茲最習慣聽到的聲音就是主場球迷們的噓聲。但是自從來了英格蘭,他發現西班牙球迷的噓聲已經不算什麼了——這個世界上最瘋狂的球迷一定來自英格蘭!
森林隊下飛機之後,接受了媒體的採訪。費爾南德茲被問道:“回到西班牙的感覺如何”時,他笑答:“我感覺還沒有離開西班牙,好像又一次客場作戰一樣。”
在這裡,記者們提問不會用他不懂的英語,而是親切熟悉的西班牙語。他也用西班牙語回答問題,和記者們談笑風生,完全沒有在英格蘭時的拘謹。
唐恩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希望這種表現有助於費爾南德茲發揮出他的高水平來。
有記者問了一個讓費爾南德茲略顯尷尬的問題:“轉會去諾丁漢森林之後你到目前爲止都還沒有出色的發揮,有英國媒體稱你是夏季轉會期的水貨。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
費爾南德茲臉上地表情凝固住了,他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正在努力的適應英超比賽的風格……”
“有沒有想過轉會去諾丁漢森林是一種錯誤?實際上在比利亞雷亞爾也能保證參加冠軍盃……”上個賽季,費爾南德茲離開比利亞雷亞爾之前做得最後一個貢獻。就是用自己的一次助攻在最後一輪比賽中幫助球隊擠掉了巴倫西亞,成功晉級冠軍盃資格賽。
這一次費爾南德茲沒和他客氣:“我想要贏得冠軍,我認爲諾丁漢森林可以做到這一點。”
說完,他低着頭快步走出了記者們的包圍圈,登上了在外面等候多時的大巴車。
這些記者有轉去問走在隊伍最後頭的唐恩,讓他談談對這場比賽結果的展望。
唐恩沒給他們好臉色:“展望什麼?比賽還沒開始,我怎麼知道最後結果怎麼樣?贏了我說輸,輸了我說贏?比賽之前我一律不談結果和戰術。你們是西班牙記者,都不知道我的規矩嗎?”
除了對媒體一貫地厭惡感。他現在也必須謹慎行事。
畢竟是在客場,面對一支此前從來沒有交過手的隊伍。他對這支球隊的瞭解遠沒有他們的同城死敵來得多。
說完,他不理會西班牙記者們不友好的目光,跟在隊伍後面上了車。
車門緩緩關上,揚長而去。
球隊所下榻的酒店在馬德里南城,距離卡爾德隆球場並不遠。在樓上透過窗戶還能夠看見靜靜流淌地曼薩雷斯河,河流兩岸是低矮的房屋和狹窄的街巷。
這是馬德里的舊城區,是各種手工業者和工人平民們聚居的地方。這裡的房子和北城地比起來顯得十分老舊,但並不破敗。住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馬德里競技的球迷,環境和支持者階層造就了馬德里競技這支平民球隊,所以他們和象徵着政府權貴的皇家馬德里勢不兩立。
從這點來說。託尼.唐恩的諾丁漢森林和馬德里競技說不定還能有些親切感呢。但是現在他們是對手,就得把這些無聊地情緒拋開。
這兩天在卡爾德隆進行適應場地訓練地時候,唐恩發現旁邊有一家中餐館,名字很有趣。於是他帶着唐專門跑去吃了一次。
味道當然算不得正宗,但是價格很便宜。而且最關鍵是名字特別好——“梁山泊”。
“梁山泊”和“羅賓漢”幾乎可以算作同義詞了。唐恩覺得要是在城市球場旁邊開一家這樣的中餐館。他一定經常光顧。
從英格蘭來的“梁山好漢”大鬧卡爾德隆!
好彩頭!
當託尼.唐恩帶領球隊在馬德里卡爾德隆球場進行訓練的時候,留在英格蘭的范尼斯特魯伊則捧着鮮花站在了加雷斯.貝爾的病房門前,不過他沒有急着敲門,因爲他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吵鬧聲,在聽清楚是貝爾和他地那個矮胖子爸爸吵架之後,荷蘭人聰明地選擇了避讓——他又反身走下了樓。直到他看見貝爾的父親怒氣衝衝地從電梯裡走出來。他這才從樓梯上去。
接着他敲開了貝爾病房的門。
“全隊就我們兩個不用去西班牙。”范尼斯特魯伊微笑着將花束遞給了貝爾。“我去了一趟維爾福德。一線隊的訓練場上空蕩蕩的。所以就來看你了。”
貝爾情緒很糟糕,這是非常明顯的事情。一方面是因爲他剛剛和自己的父親吵了架。另外一方面嘛……以往他可是一個很注重外表的球員,打客場比賽隨身攜帶的包包中什麼都可以不帶,但是梳子和鏡子必不可少。他總是會擺弄自己的髮型,希望藉此吸引到美麗的女孩。
但是現在的他脣邊和下巴上甚至長出了鬍子,頭髮也凌亂的貼在頭皮上,很難看。
“你可以跟隨預備隊訓練。”貝爾接過花,雖然剛剛和自己的爸爸鬧了不愉快,但是他還是對自己尊重的前輩保持了禮貌。“謝謝你,路德。”
“哈。我的傷還沒好徹底,我去健身房做了一會兒力量練習就走了。”范尼斯特魯伊笑起來,儘量讓這房間中剛剛發生了衝突地空氣緩和一點。
貝爾將目光投向范尼斯特魯伊的右膝蓋,他自己受傷的部位也在那裡。他覺得有些奇怪:“手術不是很成功嗎?你也能夠上場比賽……”
“成功是成功,能上場比賽是能上場比賽。”範尼笑道,“不過我畢竟已經三十四歲了,身體機能大不如從前,那樣的傷病對我這個年紀來說太嚴重了。而且我這裡還受到過一次嚴重的傷病。”
話題很自然的轉換到了傷病上。
“那時候我才二十四歲,外面都說我要就此告別職業足壇。可我不信邪。我堅持回到球場,我成功了。然後我加盟了曼聯。”范尼斯特魯伊微笑着對貝爾講述着自己的過去。“你比那個時候的我還年輕,小猴子。你一定會恢復的比我還要好。”
說到這裡,貝爾低下頭去,看着自己地膝蓋:“可我是在沒有任何衝撞的情況下受的傷,我擔心的我的膝蓋……”
“沒什麼好擔心的。一次意外而已。”范尼斯特魯伊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地右膝蓋,“這次受傷當然要怪你,但不是怪你的身體,而是怪你的心理。我注意到你在那場比賽前熱身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在隊長的派對上認識了哪個漂亮姑娘嗎?”
貝爾撓撓頭:“不是。我當時滿腦子都想得是冠軍盃,聯賽對手總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實在是提不起勁來……”
“所以你地熱身質量太低了。身體還沒有活動開,一上來就做那麼激烈的變向動作,膝蓋當然會受不了了。它又不是鋼鐵零件,隨便你怎麼折騰。實際上那裡很脆弱。”
范尼斯特魯伊把手拿回來,按在自己的膝蓋上。
“作爲一個職業球員。你必須愛護它們。你不愛護它們。它們就會讓你吃苦頭。貝爾,你的職業生涯還算順利,所以有些東西你不知道珍惜,現在你就吃到了苦頭。受傷當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你得從中看到積極的東西……這次受傷會讓你明白很多東西。”
貝爾點點頭。他想他已經明白一些東西了。
“所以,不能因爲受了一次嚴重地傷病就沉淪下去。你看那些大球星。哪個沒有遭受過重大傷病地?但爲什麼他們最後還成功了呢?”
“我想我明白了。謝謝你,路德。”貝爾擡起頭感激地對范尼斯特魯伊致謝。
受傷頭幾天是他最難熬的幾天。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閃過了很多念頭,好的不好的充斥其中,讓他幾乎不能思考。心情也變得很糟糕。
剛剛和爸爸吵架也是因爲這個。
他爸爸安慰他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地原因是“我地兒子是天才”。他卻怒目相向,說爸爸根本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當然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地”。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他的感受,所以都沒有資格來對他說三道四。天才有什麼用?這句話他從小聽到大,都聽煩了,再天才現在還不是躺在牀上,像個可憐蟲?
他爸爸被氣的嘴脣直哆嗦,而且還不知道怎麼反駁他,最後只好摔門而走,留他一個人在牀上生悶氣。
對於堅信“只有同病相憐的人才可能明白自己的感受”的貝爾來說,范尼斯特魯伊來的真是時候。一個有親身經歷的人說一句話可以頂其他人說上一百句,因爲會有共鳴。
范尼斯特魯伊本想說:“別謝我,要謝就謝頭兒。是他讓我來看你的。”
但他想到剛纔在門口聽見這對父子的爭吵。加雷斯.貝爾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球隊中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總把“我兒子是天才”掛在嘴邊的習慣了,但沒有人會嘲笑他,因爲他兒子確實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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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一個成了父親的人,范尼斯特魯伊覺得他有必要幫助這對父子重歸於好,於是……頭兒,你就犧牲一下自己吧!
“別謝我,要謝就謝你爸爸吧。是他打電話拜託我來的,他知道我和你關係好。不過他不讓我告訴你,你知道,身爲父親都有些好面子……但我覺得有必要給你說一下。這世界上只有你父母纔是真正絕對會爲你好的人。”說到這兒,他把食指放在脣邊,眨眨眼:“但你可別出賣我,小猴子。”
貝爾用力點點頭。他突然爲剛纔和自己的爸爸大吵一架而感到內疚。
“安心養傷,什麼都別想。你回來的話,頭兒不知道會有多高興。”范尼斯特魯伊害怕貝爾的父親又回來了,那樣的話,自己剛纔精心編織的謊言就被拆穿了,於是他拍拍貝爾的肩膀,就告辭了。
臨走時,再看貝爾的眼神,已經有了光芒。頭兒交給他的任務,這樣就算是完成,而且還超額完成了。出來的時候他選擇走樓梯,就是怕在電梯裡碰到貝爾的父親。果然從樓梯走下來之後,他在等待進入電梯的人羣中看到了那個矮別人一頭的胖子。
他手裡拿着附近一家快餐店的包裝盒,顯然是去給自己的兒子買吃的去了。
想起他衝出電梯時的憤怒樣,再看看他現在手裡拿的東西,範尼搖了搖頭——父親啊……
將墨鏡戴上,帽子扣上,衣服領子豎起來,范尼斯特魯伊縮着脖子從牆根溜了出去。他來的時候倒是光明正大的來,走的時候不想引起騷動吸引了貝爾父親的注意力。
貝爾正在擺弄范尼斯特魯伊送來的鮮花,他的父親推門而入。看見貝爾手中的花束愣了一下:“誰送的?”
貝爾看到自己爸爸手中的東西,也愣了一下:“呃……一個朋友。”他不能出賣自己的隊友!
爸爸走過來,將手中的餐盒放在牀頭櫃上,接過那束花:“我給你插上。”
貝爾沒有表示異議,兩人之間感覺好像還有些尷尬,但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濃了。
插完花,爸爸走回來,看着桌上的那包東西,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貝爾突然說:“我餓了,爸爸。”
“啊!正好,我給你買了吃的!”爸爸如釋重負。他動手拆開包裝,“要我餵你嗎,加雷斯?”
貝爾撇撇嘴:“我受傷的是膝蓋不是手,爸爸。再說了,我也不是三歲小孩子,吃東西還要人喂……”
“嘿嘿!”爸爸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餐盒遞給他的兒子,坐在一邊幫他削起了水果。
“我決定去美國做手術了,爸爸。”
“好啊!早點手術,早點康復!”
“早點康復?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我兒子是天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