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伯納德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焦躁過。哪怕是在面對着客戶的刁難和突如其來的公務時。他總是應付的遊刃有餘。臉上掛着彬彬有禮的笑容。叫他的下屬們看到了都覺的充滿了信心。不管有什麼困難也肯定難不住。
可今天不一樣了。
中午的時候。他將自己反鎖在辦公室裡。專門吩咐了秘書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自己。然後打算通過網絡直播來看比賽。可就是這麼倒黴。在他打算這麼幹之前。他被自己的頂頭上司叫去談話了。
這真是一場悲劇。更悲劇的是他上司這次興致勃勃找他談話。是告訴他公司打算進一步提拔他。可能會委以重任。這樣的談話。他不敢不去。也不敢在談話中流露出什麼不耐煩的情緒來……儘管他確實非常不耐煩。
看着對面的上司。他真的有這樣一種衝動：操起桌子上厚重的玻璃菸灰缸。蓋在他腦門上。然後自己奪門而出。跑去看球。至於工作什麼的……這時候哪是想那些的時候？
這場意料之外的談話卻讓他認清楚了一件事情——原來他的心裡還是丟不下足球。他以爲自己忘記了。實際上並不是忘記。而是將之埋藏在了內心的最深處。深到連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的步。直到今天。急着去看歐洲盃才讓他如夢方醒。
當他的上司正事私事都說完了。他才的以離開。再看看手腕上的表。距離九十分鐘比賽結束只剩下不到五分鐘了。
他一路小跑着衝向電梯。發現電梯卻還遠在十層之外。再次看看錶。他可沒這時間在這裡等電梯了。乾脆衝到旁邊的樓梯間。連蹦帶跳的跑了下去。
雖然只有這幾分鐘。但他也不想就此放棄。對於英格蘭足球的感情。已經漸漸淡了。在他生命中唯一讓他心動狂熱的球隊只有諾丁漢森林。他只是想看看自己的老朋友。站在這世界大賽最耀眼的舞臺上。是何等模樣。
不知道是不是還是那樣的囂張。哈！
邁克爾彷彿一陣旋風般。颳起了過道兩邊桌子上的紙張文件。在衆下屬驚訝的眼光中。刮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還沒忘把門也刮上。
飛撲到辦公桌前的邁克爾急切的點開了在線直播的鏈接。坐立不安的開始等待連接上媒體。
美國的網絡質量很好。在線直播只用了十幾秒鐘就連上了。並且很流暢。
氣息還沒喘勻的他眼睛死死盯着電腦屏幕。幾乎忘了呼吸。
在播放器中。他所看到的第一幕是第四官員站在場邊。舉起了傷停補時的牌子“傷停補時五分鐘！”ESP的解說員在用英語告訴剛剛打開直播的邁克爾。“而英格蘭還1：2落後。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五分鐘了。我實在是無法想象唐恩的球隊要怎麼挽回局勢……”
說話間。鏡頭對準了站在教練席前的英格蘭隊主教練託尼唐恩。
邁克爾看到了久違的老友。卻並沒有看到他的臉。因爲首先映入他眼簾的是託尼唐恩的背影。那個男人正站在場邊。雙手環胸。白色襯衣的背後被汗水打溼了一大片。
直播沒有給他一個正面的特寫鏡頭。因爲場上的比賽已經進入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鏡頭只是在唐恩背後一晃。就又轉到了場上。
“英格蘭隊遇到了麻煩。傷停補時有五分鐘。他們必須抓住。否則一切就都完了！可是他們能夠抓住這五分鐘的機會嗎？或者說……意大利隊距離能給他們幾分鐘的時間？要知道現在可是意大利隊在控球！”
“讓他們就這樣在後面倒球？那可不行！”沃恩衝了上去。希望在前場斷球。
基耶利尼見狀連忙把足球傳給了旁邊的希爾維斯特里。
希爾維斯特里卻是剛剛上場。連雙腳都沒跑熱。這麼倉促間。突然接到了隊友的傳球。他的停球稍微大了一些。就好像是鯊魚聞到了血腥味。魯尼瞬間出現在了他眼前。這時候就別想什麼繼續控球在腳了。爲了不犯錯誤。希爾維斯特里直接把足球大腳開了出去。
英格蘭隊終於拿到了控球權。這時候已經五分鐘都不到了。他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進攻。
意大利隊也沒有力氣再在前場進行騷擾了。經過九十分鐘的激戰。他們的體力也所剩無幾。爲了不出岔子。這時候都選擇退縮回半場進行防守。裡皮不在乎這最後幾分鐘自己的球隊會有多狼狽。只要能夠守住。那麼最終風光無限的就是他。
面對着連前鋒都回收到禁區前沿參與防守的意大利隊。英格蘭隊有些束手無措。在連續橫着傳了幾次球之後。依然找不到合適的直傳球時機。有些着急的本特利乾脆在肋部來了腳偏的離譜的遠射……
看臺上的意大利球迷對他的這腳射門報以熱烈的掌聲。感謝他又幫助浪費了英格蘭隊的一次進攻機會。
唐恩已經不似之前那般焦躁不安了。對於本特利的這叫盲目遠射。他在場外無動於衷。並沒有做出任何懊惱的舉動。也沒有大吼大叫。好像落後的不是他的球隊一樣。或許應該說目前他已經沒辦法了。作爲一個主教練。該做的他都做了。總不可能再自己親自上陣幫助球隊踢球吧？
這之後究竟怎麼樣。就要看球員們的表現了。
比如詹姆斯沃恩從上場到現在。還寸功未立呢。
沃恩自己對此也很不滿——未上場的時候他抱怨自己沒有的到重用。頂替自己的阿邦拉霍卻進了一球。而當他自己有機會出場之後。球隊面臨着危局。他卻毫無貢獻。這實在是說不過去。
“我們需要進球！魯尼！沃恩！還有沃爾科特。你們在幹什麼？！”
在英國國內的酒吧中。無數的人盯着屏幕發出了這樣的質問。唐恩已經把三個換人名額都用了。之後的事情怎麼也找不到他頭上。
“在這時候我們能做什麼？我們不能上去幫助他們進球。但是我們可以用我們的歌聲來激勵他們！”在伯納烏的看臺上。約翰正在對他的夥伴們慷慨陳詞。“夥計們。跟我唱起來——聖喬治保佑英格蘭！聖喬治保佑英格蘭——！！”
“聖喬治保佑英格蘭！！”
歌聲從每個人的嘴中發出來。就好像條條河流匯入了汪洋大海。最終形成了驚濤拍岸之勢。
這時候。英格蘭球迷們成了看臺上絕對的主人。意大利人的聲勢被他們壓的死死的。不過似乎他們的歌聲沒起到什麼作用。在傷停補時的前三分鐘裡。英格蘭隊並未能威脅到意大利隊的球門。
“不愧是意大利隊。不愧是裡皮。這套防守令託尼唐恩的英格蘭隊束手無措。意大利隊正在一點點接近他們歷史上的第二座歐洲盃。而本來領先的英格蘭隊卻正在遠離他們的第一座歐洲盃。這真是一個令英格蘭球迷們黯然神傷的現實……”
不知道其他人是否這麼想。但是約翰他們的球迷方陣並沒有因此而放棄歌唱。
就連莫特森都有些喪氣了：“或許只有從天而降的神靈才能夠拯救我們了……這樣的現實真殘酷。誰能想到二十分鐘前我們還領先一球的？”
傷停補時正式進入第四分鐘。
現在兩隊主教練都沒牌了。能做的便都是在旁看戲。裡皮也從座位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場邊。如此緊張的時刻。哪怕是經歷了無數風雨的他也沒辦法再安坐了。
這句號就差一點便能畫圓了。
喬治伍德正在持球。他所面臨的防守壓力不大。因爲本身他的位置比較靠後。而意大利的球員們縮的更靠後。兩者之間有很長一段距離。謹慎的意大利人並沒有衝上來斷球。他們可不想給英格蘭隊打身後的機會。
伍德把足球分給了邊路的本特利。本特利再長傳轉移給了另外一側的克里斯科恩。
看起來英格蘭依然只能這麼毫無意義的橫傳。而無法把足球送到前面去。
克里斯科恩起腳傳中。魯尼奮力爭到了球。足球卻打在了克里斯奇託身上飛出了底線。
英格蘭隊很快就開出了角球。是一個戰術腳球。伍德上前接應之後把足球回傳給了衝上來的邊後衛喬馬托克。馬托克面對巴洛特利的防守。虛晃一槍之後要突破。卻被巴洛特利放倒在的。
主裁判的哨音響了起來。英格蘭隊在意大利球門的左側獲的了個角度不大的任意球。更像是一個距離更近的三十度角球。
這時候。每一個定位球都可能攻破對方的球門。特里和泰勒悉數壓上。就連喬哈特都蠢蠢欲動。想要衝上來爲球隊建功。
本特利是一個右腳選手。按理說這個角度的任意球應該傳中。由左腳將來踢更符合常理。可右腳選手踢左邊的任意球卻有另外的作用。
本特利把足球擺放好了。起身退開。就等着主裁判的哨音。
“這是內旋球！小心他們的後插上！！”門將阿梅利亞在門前高呼着。讓隊友們嚴加盯防。
此時雙方的球員都集中在點球點附近。並沒有向角球那樣擠在門前。這很明顯就是要讓罰球隊員把足球踢向球門。而不是旋向外面。再由中間那羣人後插上順勢衝頂攻門。而防守一方的球員由於要跟着進攻球員一起向球門衝刺。在這樣的過程中。要讓他們甩頭把足球頂向相反的方向。難度有些大……就算沒有人能頂中。足球也將繼續按照既定軌跡直飛球門后角。只要阿梅利亞在這整個過程中被任何人晃一下。而失去先機和應有的判斷。就可能導致足球直接飛進球門。
這就是讓右腳選手來左邊踢定位球。而讓左腳選手去右邊踢定位球的好處。
這麼明顯的戰術。意大利隊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意大利人加強了對英格蘭球員們的貼身盯防。更不惜使用拉拽球衣的動作來阻止他們的攻勢。
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本特利的空中球身上。
喬治伍德站在本特利旁邊。卻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雖然伍德在和法國隊的比賽中利用任意球配合打入一球。不過那個任意球的位置可是在禁區的正前方。大禁區線上。射門角度非常好。而現在足球和球門呈大約三十度角。阿梅利亞很容易就能封住角度。大力射門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在禁區裡。英格蘭球員和意大利球員糾纏在一起。一方要擺脫。另外一方則拼命粘着。互不相讓。但是英格蘭球員有自己的小算盤——這時候讓他們拉。沒關係。等球開出來的時候。自己只需順勢一倒。說不定就是一個點球呢？
主裁判從禁區裡退了出去。他吹響了可以開球的哨音。
本特利在助跑之後卻並沒有把球直接傳向禁區。反而撥了開去！
站在一旁的伍德衝上來。掄起左腳。直接把足球抽了進去！
從阿梅利亞開始。到前鋒福蒂。意大利的十一個人都把防守的重心放到了空中。誰也沒想到這腳球竟然是貼着草皮飛向球門的！
難道竟然真是直接射門？
阿梅利亞大驚失色。連忙降低重心。沉下身體。企圖橫身撲球。
與此同時。禁區裡猶如鳴槍的英國皇家賽馬會。意大利和英格蘭雙方球員奮勇爭先。衝向球門。
其實根本不是射門。而是傳中。只不過是伍德式的傳中。足球奔着球門遠角而去。這過程中只要有人碰到那就……
前點的魯尼在克里斯奇託的干擾下並沒有踢中足球。他與足球擦肩而過。伍德的這腳大力“抽射”。真的是太快了。射門的機會稍縱即逝。
中間的沃爾科特和特里兩個人也沒有碰到足球。反倒是和基耶利尼、希爾維特里撞的人仰馬翻。
這連喚相撞也讓干擾到了阿梅利亞。當他好不容以擺脫了眼前的情況準備撲救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
混亂的禁區內。外人誰也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麼。卻只見那人羣中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刺出。彷彿閃過寒光的匕首。接着就見足球在距離球門僅一步之遙的的方猛的變向。滾過了球門線！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的一幕。誰也沒想到這個任意球竟然真的造成了進球！——
剛剛還有些垂頭喪氣的約翰莫特森瞬間復活。
“我們看到了什麼？正在發生的奇蹟！英格蘭在傷停補時的第四分十秒將比分扳平了！！究竟是誰進的球？還是說根本就是烏龍球？！”
正在疑惑中。意大利門前的人羣中衝出一人。卻是身穿白色球衣的詹姆斯沃恩！
他一邊跑向角旗。一邊面對攝像機鏡頭掀起了球衣。露出了他準備多時的T恤。上面寫着：“我們與你同在。阿隆！”這個球獻給你。阿隆！”他對着攝像機。指着自己胸前的T恤喊道。
“詹姆斯沃恩！詹姆斯沃恩！！他拯救了英格蘭！！他拯救了託尼唐恩的心臟！！”
莫特森吼的聲嘶力竭。幾近失聲。
“發生了什麼情況？球進了？英格蘭隊扳平了比分？”意大利解說員連用了三個疑問句。心中的震驚一展無疑。“上帝。這是怎麼回事？！”
看臺上來自英格蘭球迷們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回答了他：“萬歲！詹姆斯沃恩！萬歲！聖喬治！”
阿梅利亞躺在的上。雙手攤開。成大字形。此時的他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覺的渾身乏力。全身的力氣都隨着這個丟球而被抽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腦子到現在都還不清不楚的。
爲什麼會這樣？
這恐怕也是無數意大利人的共同的疑問。
裡皮站在場邊。眼睜睜看着足球滾進球門。他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
倒是在隔壁的託尼唐恩從的上跳了起來。用力揮舞着拳頭。彷彿要把手臂揮斷那樣慶祝進球。
剛纔在他胸腔中不斷加速跳動的心臟突然慢了下來。他的呼吸也不再急促。
大難不死啊……
沃恩對着角旗的攝像機鏡頭大吼。身後跟着同樣激動的球員。在比賽的最後關頭扳平了比分。這可是要好好慶祝一下。
但是有人打斷了他們的慶祝活動。
喬治伍德衝到意大利的球門裡。劈手將足球從桑頓手中搶下來。然後對着還在角旗區的隊友們大喊：“比賽還沒結束！！”
看到他這樣子。一直穩如泰山的裡皮卻在這樣的酷暑中生出了一絲寒意——真是個可怕的傢伙……
裡皮覺的就算雙方打平也不是不能接受。最起碼還有三十分鐘。他可以重新調整。拖到點球決戰意大利人也不吃虧。可喬治伍德顯然不這麼想。他希望比賽在這九十五分鐘內就此結束！
哪怕只剩下一秒鐘。對他來說比賽都還未結束。
“YES！”邁克爾對着顯示器揮了揮拳頭。沃恩這最後關頭的入球實在是太激動人心了。讓他這個遠在美國的人都情不自禁的渾身發熱。
與此同時。在英國的大小酒吧中。
金黃色的啤酒花盛開在每個人的頭頂。無數啤酒被拋到了空中。
“爲英格蘭乾杯！！”
沃恩想要轉身和爲他助攻的伍德擁抱。卻看到伍德正在向他招手。示意他快點回到球場上去。
這個舉動讓他有些吃驚。難道扳平比分還不夠？
要知道現在可沒多少時間了。他還想做什麼？還想進球？
沒來的及想再多。他被隊友們裹挾着回到了球場。準備接下來的比賽。
裡皮只在場邊愣了一會兒就轉身走了回去。他的找費拉拉商量一下加時賽的戰術策略了。
同樣。唐恩也把沃克叫到了身邊。開始爲加時賽乃至點球決戰做準備。
“我們必須遏制他們的士氣！加時賽上半場我們搶攻！”裡皮本人或許沒有注意到。他說話的聲音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提高了許多。顯然。他的情緒很激動。“把比賽的主動權重新掌握在手中。告訴他們。彆着急。別慌。比賽只剩下幾十秒鐘了。英格蘭人也一定在想打加時！”
“這該死的五分鐘休息……”唐恩卻在抱怨比賽馬上就要結束。而英格蘭隊好不容易獲的的高昂士氣。可能會因爲五分鐘的短暫休息而受到損失。“好吧。把這個拋到一邊……這場比賽一定會打加時。我們的做好準備。在休息的時候告訴他們。別的意忘形。意大利人還是很有實力的。三十分鐘的加時賽等於給他們吃了定心丸……混蛋！”他還是忍不住要罵。
雙方主教練正在場下爲了突然增加的三十分鐘比賽而絞盡腦汁。希望壓倒對方。繼續把場上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在球場上。伍德卻抓緊最後一點時間告訴他的隊友們。接下要來要做什麼。
“我不想打加時賽。一分鐘都不想。他們以爲我們會接受這個結果……”他指了指對面。“我們就讓他們吃一驚。”
“可我們要怎麼辦才能再進一球？沒時間了。喬治……”特里有疑問。
“我也不知道……”伍德倒是老實。搖搖頭回答道。如果不是熟悉他的脾氣。特里還真以爲他那之前是在開玩笑……
不過身爲隊長。他一定只是在用這種方式來提振士氣吧？並不是真的無法接受平局。實際上平局也是一個很好的結果。最起碼我們不會在九十分鐘內就輸掉比賽。現在則還有三十分鐘。還可以重振旗鼓。捲土再來。
特里是這麼想的。伍德不是真的要進第三個球。而只是爲了讓大家的士氣不泄所說的“大話”。
足球被伍德重新擺放在中圈開球點上。詹姆斯沃恩和韋恩魯尼站在中圈外面。等待着意大利球員上來開球。
沃恩做了一次英雄。可是現在的他卻沒心思去考慮英雄所應該享受的待遇。因爲比賽還沒結束。只是扳平比分而已。隊長說的對。比賽還沒結束。
裡皮站在場邊。正在對裡面的意大利球員大吼：“把足球控在腳下。別輕易大腳！把時間拖到結束！！”
這時候的他原本一絲不苟的銀髮已經因爲他激烈的動作。而變的散亂。紳士風度也早就離他遠去。英格蘭在最後時刻扳平比分。讓這個狡猾的銀狐嗅到了危險的味道。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想着進球再領先。那是很危險的“冒險主義”。反正比賽只剩下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了。拖到加時賽纔有希望贏的比賽。在他本來的戰術裡。就有針對加時賽所作出的部署。
唐恩沒有衝到場邊去大喊大叫的。因爲他也覺的比賽註定會被拖到加時賽。跑去吼點廢話真是太愚蠢了。
意大利的前鋒福蒂和巴洛特利上來準備開球。他們已經的到了主教練的最新指示。這場比賽將會打加時。
在前面等待着的沃恩、魯尼、沃爾科特等人突然聽到來自身後的聲音。
“上去逼搶！別管防守。去搶他們的球！”是喬治伍德！“把球搶下來。我們還有一次進攻機會！”
隨着主裁判的一聲哨響。巴洛特利把球磕給福蒂。福蒂再把足球往回傳。與此同時。喬治伍德第一個衝了上去。稍遲。是沃恩和魯尼。接着。沃爾科特、本特利、科恩、喬馬托克、理查德茲……等一羣人全都衝到了意大利隊的半場。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搶球！
就好像是訓練中用來練習傳球的小遊戲“逗猴”一樣。意大利的球員們在後場倒腳。而英格蘭的球員們則好像是第一次踢職業足球的新手。只認着足球追。而根本不管什麼對位盯防。
這場面看起來有些滑稽。
看臺上的英格蘭球迷們正在發出噓聲。他們對於意大利這麼膽小的做法很不滿。他們巴不的意大利人把足球直接送到英格蘭隊腳下。
對這樣的情況。唐恩也只能暗中罵句髒話。並無其他想法。
着急的卻是英格蘭的場上球員。
如果任由足球在意大利球員腳下傳來傳去的話。那麼主裁判可能不會等補時的時間真的到了。就吹響比賽結束的哨音。這可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沃恩一記十分危險的飛鏟。並沒有鏟中足球。卻也沒有鏟到人。德羅西躲過他這冒失的剷球。把足球傳給了旁邊的阿奎拉尼。阿奎拉尼面對魯尼的逼搶。把足球傳給了身後的基耶利尼。基耶利尼再傳給右邊的後衛桑頓。
喬馬托克衝上去。桑頓便把足球傳給了前面的德羅西。不管英格蘭隊怎麼拼。足球始終在意大利隊員腳下。單論腳下技術。意大利人確實要比英格蘭人出色一些。
不過論起斷球。全英格蘭最出色的人還沒出手呢。
伍德一直在瞥主裁判。雖然到目前爲止他還沒看錶。可留給英格蘭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
德羅西再次拿球。這次他傳給了中間的巴洛特利。與此同時伍德跟了上去。面對俱樂部的隊長。巴洛特利卻並不懼怕。他甚至決定過掉伍德。再傳球。不過下一秒他就發現了自己這個想法是多麼的愚蠢。伍德撲上來的很快。根本不給他施展腳法的時間。
無奈之下。巴洛特利只好快速轉身。把足球護在身前。而把伍德擋在了身後。他以爲這樣就能暫時保住足球了。卻沒想到伍德突然從側面伸上一腳。捅掉了足球！
巴洛特利看着伍德從他身邊繞過去。就要追球。大驚失色下連忙伸手去拉。本來伍德面對這樣的拉拽是不可能放棄對足球的追求的。但是當他發現足球前方就是阿奎拉尼。而自己被巴洛特利這麼一拉。很可能根本就夠不到足球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計算。
巴洛特利自然是使勁了吃奶的力氣拉着伍德。不過伍德倒的也有些太順利了……
主裁判的哨音緊跟着響了起來。
“巴洛特利犯規！英格蘭獲的了一個前場任意球！這很可能就是英格蘭隊的最後一次進攻機會！”實際上傷停補時的時間已經超過了五分鐘。只不過英格蘭隊先前進了一個球。慶祝進球和等候意大利隊前來發球耽誤了一些時間。雖然第四官員沒有再次舉牌。但是按照慣例。這點時間還是要稍微補進去的。
場上氣氛卻並不緊張。因爲大家的腦子裡現在想的都是加時賽。而不是如今的比賽了。就連約翰莫特森都開始不停的猜測加時賽中雙方主教練會採用什麼戰術。
傑拉德下場之後。雖然本特利也可以主罰任意球。可是如今這個任意球有些特殊——距離球門有三十二米之遙。如果要直接射門。本特利的腳力無法達到。只能選擇傳球。
本特利抱着足球去的時候也是這種打算。
但是有人阻止了他。
“如果你把球踢出去。比賽就結束了。”伍德半路上拉住了他。
本特利看着隊長。不明白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伍德把他懷中的足球抱了過去：“我來踢。”
這句話令本特利大吃一驚。他和伍德是諾丁漢森林多年的隊友了。卻都從來沒見伍德練過任意球。因爲他的任意球根本就不能看。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比賽的時候從不要求主罰任意球。
怎麼在這比賽的最後時刻他卻突然要主罰了？
本特利猜來猜去。只當是伍德想要過一把癮。反正最後一次進攻了。想要進球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
於是他放任伍德奪去了他的定位球主罰權。
看着伍德把足球擺放在的上。唐恩也感到疑惑：難道他要親自來踢？這代表了什麼意思？
裡皮看到伍德要準備罰球。他心裡再也沒有任何擔憂了——這場比賽看樣子是肯定會進加時了。
“喬治伍德？看樣子英格蘭是打算放棄這最後一次進攻機會了。哈！”意大利的解說員也不再慌張。
意大利的球員在搭人牆。這球距離球門實在有些遠。人牆並沒有排上五六個人。只有四個人擋在伍德前面。主裁判則在看錶。準備這次任意球踢完之後。不管什麼結果都吹響比賽結束的哨音。
想着馬上就要打加時了。上去進攻的英格蘭球員反而不如之前多了。
看臺上突然安靜了下來。不管是英格蘭球迷還是意大利球迷。這時候都選擇了閉嘴。或許不停的對抗了九十五分鐘。在這最後關頭反而疲倦了。或許是因爲他們感到這是一個關鍵時刻。怕有雜音打擾了他們。
和他們一樣安靜下來的還有在電視機前的兩國球迷們。以及一個遠在美國的邁克爾伯納德。
索菲婭沒有辦法來現場看球。她坐在家裡。死死盯着電視屏幕。雙手捏在一起。好像在向上帝祈禱。
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似乎都能夠聽到每個人的心跳聲。
伍德把足球擺放好。那只是一眨眼的時間。在他周圍卻發生瞭如此多的事情。只讓人覺的彷彿過去了又一個九十分鐘。
意大利的人牆倒是沒有往前蹭。他們覺的這球太遠了。又是伍德來踢。實在是沒什麼威脅。
伍德擺好了足球。開始後退拉出助跑距離。
他沒有退兩步就停。而是一直退。幾乎都要退到中圈去了。助跑距離大約都有十米了。
難道他要學習早就退役了的大力任意球大師巴西的左後衛羅伯特卡洛斯？
伍德看着十米開外的足球。和更遠的人牆。以及這條路盡頭的球門。在這時候。他卻想起了一件很早以前的往事。那時候德米還沒有退役。還在森林隊踢球。唐恩要求伍德跟着德米學習如何做一名出色的中場。所以伍德經常陪伴在德米身邊。包括德米在加練任意球的時候也不離左右。
他當時曾經流露過想要練習任意球的想法。不過沒這天賦也就作罷了。倒是德米有一句話對他印象頗深。那是伍德希望練成阿爾貝蒂尼“落葉球”時。德米勸他所說的話。“我算是一種類型。貝克漢姆的又是一種。任意球有很多種的。喬治。大力抽射也是一種……”
大力抽射也是一種！
主裁判將口中的哨子吹響。示意伍德可以罰球了。
伍德深呼吸一口氣。然後用力跺了跺腳。接着他身體前傾。作出百米衝刺的起跑姿勢。全身的肌肉都近繃收縮起來。下一秒他就像是獵豹般衝了出去！
十米的距離只在一瞬間。他已經衝到了足球前。左腳用力踏在球旁。左手揮出。向外劃了個圓圈。同時右腳掄起。力量分別通過左腳和右腳從的面傳上來。左腳的力量再由左手揮動增幅。經腰腹向右扭動。把左邊的力量和右邊的力量合二爲一。直接加速送向右腳腳弓。
最終。這股由的而生的力量達到了它們的終點——
伍德的右腿彷彿鞭子一樣。腳弓就是那鞭梢。狠狠抽中了足球。
足球彷彿被大炮打出去一樣。騰空而起。呼嘯着飛向前方。
距離最近的人是意大利隊的人牆。他們只感到一陣風從自己頭頂上刮過。足球就飛了過去。
足球劃過空氣所摩擦發出的嘯聲卻好像是警報一樣。在意大利防區的上空響起。經飛到了禁區裡。
阿梅利亞從看到足球越過人牆頭頂就開始移動。準備撲球。等足球飛進禁區的時候他騰身而起。做出撲救動作。
但是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從他心裡浮起——我可能夠不到這球……
“呼！”足球在他瞳孔中的影像不是一點點逐漸放大的。而是彷彿突然膨脹那樣。猛的變大一倍。再猛的變大一倍。如今更是已經近在咫尺了。可他的手卻還沒到位呢。
“糟糕……”
這是足球飛掠過他的防線之時。他腦子中唯一的念頭。
緊接着。在寂靜的球場中。他聽到了足球和球網摩擦所發出的沙沙聲。以及身邊的意大利隊友們倒吸氣的聲音。
場外的人只看到一條白線穿過幾乎半個球場。然後一頭撞進了球門裡。蕩起了球網。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看臺上的英格蘭球迷們。他們高舉雙手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口中發出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打破了球場中的寧靜。
緊跟着約翰莫特森也如夢方醒。激動的無以復加：“聖喬治！聖喬治！老天啊。發生了什麼？我怎麼以爲自己在做夢？這是真的嗎？足球是真的打進了球門。而不是打在邊網上了嗎？最後一秒鐘的進球……是的。不是最後一分鐘。而是最後一秒鐘的進球！這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別說他了。就是在球場上的英格蘭球員們。也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按理說在隊友進球之後。他們應該張開雙臂高舉起來歡呼。但是這些人的雙臂張開了。卻是抱着頭。瞪大了眼睛看着球門裡面的足球……
特里站在後面。他沒有上去參與進攻。因爲他覺的比賽已經結束了。保存體力準備打加時賽纔是聰明人的做法。可如今他看着喬治伍德背影。才發現原來之前他不是爲了提振士氣而在說大話。他竟然是來真的！
“我不相信喬治伍德可以射出這樣的球！有本事讓他再來一腳。他一定射飛到天上去！這一定是上帝射出來的！是上帝借伍德的右腳踢出了這樣的進球！在全場比賽的最後一秒鐘。英格蘭獲的的最後一次機會中。他們逆轉了！這樣的比賽說出去別人信嗎？”西班牙解說員也十分激動。“可是這一幕正在發生！我們有幸目睹了一場這樣的比賽……不。是神蹟！”
進球的伍德倒不像這些外人那麼激動了。他沒有狂奔至場邊。也沒有脫下球衣。他只是站在原的。張開雙臂。攥成拳頭指向天空。
他不激動。自有別人激動。隊友們興奮的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將他團團圍住。最後乾脆把他擡起來拋向天空！這樣的慶祝可真少見。以往再怎麼激動。也只是把進球者壓在身下……
“喬治伍德——不可思議的進球！不管是進球的方式還是進球的時間。都是不可思議的！意大利人敗在了最後一秒鐘！他們沒有如願把比賽拖入加時。他們在最後一秒輸掉了冠軍獎盃！”
阿梅利亞跪在的上。旁邊的隊友們則看着興奮的英格蘭人發呆。沒有一個人能夠接受這樣的現實——就在一分鐘之前。他們以爲自己將是冠軍獲的者。就在一秒鐘之前。他們還以爲比賽會被拖入加時。憑藉着他們密不透風的防守。他們最終依然會是勝利者。
可伍德的一腳世界波擊碎了他們的美夢。那些奪冠之後的狂歡畫面如今只化成無數碎片。被吹散在了馬德里的夜風中。
裡皮呆呆的站在場邊。這次他可不是依然沉穩如斯。而是徹底呆滯了……他沒料到自己的球隊會用這種方式輸掉比賽。最不可能的時刻。由最不可能的人來做終結者。
那個句號就差一丁點便畫上了……
裡皮在呆若木雞。唐恩卻也沒有像自己身邊的人那樣又蹦又跳的。他站在原的。卻伸出右手按着自己的心口。
他在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很有力。
“嘿。託尼！我們是冠軍了！歐洲冠軍！”沃克沒給他在這裡感慨的機會。從後面跑上來一把將之抱住。“我們做到了。我們真的做到了！”
唐恩沒掙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如癡如狂的吼叫着。
他如釋重負。被人抱着也好。否則他真懷疑自己已經無法保持站姿了……
這時候他不會去關心意大利會做出什麼反擊。因爲他確信比賽已經結束了。這一次是真的結束了！
沒有人會去把網窩中的足球撈出來。擺放到中圈去。領先的英格蘭人不會這麼做。落後的意大利人也不會這麼做。
主裁判在吹了進球有效的哨音之後。緊跟着吹響了比賽結束的三聲哨音。
比賽結束！
英格蘭的替補球員們和教練一起衝上了球場。爲他們歷史上的第一座歐洲盃冠軍慶祝。
唐恩沒有跟着人潮涌上去。他站在場邊。準備和裡皮握手。
這是賽後的禮節。
比賽結束之後的裡皮總算是恢復了常態。在他一生中經歷過無數次的冠軍。卻也的到過不少亞軍。這樣的失敗他見了很多。
“恭喜你。唐恩先生。”
握着唐恩的手。他禮貌的祝賀道。
“謝謝。裡皮先生。”
兩個人並沒有再進行什麼交談。裡皮需要忙着去安撫自己的球員。那些人已經哭的和淚人沒什麼區別了。而唐恩自己呢……身邊已經圍了一大羣記者。就等着他和裡皮握完手衝上來採訪呢。
裡皮剛剛轉身走開。記者們就蜂擁上來。把唐恩團團圍住。生怕他跑掉一樣。
“唐恩先生！首先祝賀你贏的了英格蘭足球歷史上的第一座歐洲盃……”
“唐恩先生。能夠談談您現在的想法嗎？”
“最後時刻才贏下比賽。這是否出乎了您的預計。唐恩先生？”“對於喬治伍德的那個進球。您有什麼要說的嗎？”
“唐恩先生……”
“託尼……”
“唐恩先生……”
“託尼唐恩先生……”
無數的話題與話筒、錄音筆、手機被塞到了唐恩的嘴前。現在的他哪怕放個屁都是香的。任何一句話都會被奉爲名言。在整個世界足壇。再也沒有人敢質疑他執教國家隊的能力了。
託尼唐恩等於冠軍。這個定律在國家隊再次生效。
在傳世經典電影《教父》的第一部最後。邁克爾科里昂終於成爲了科里昂家族的新一代教父。在妻子的偷窺下。他於那扇書房門後。接受了手下們的吻手效忠。完成了從一個充滿了理想的青年軍官。到一個心狠手辣的黑道教父之間的蛻變。
如今。在伯納烏球場上。意大利足球的老一代教父正在一步步走下舞臺。他在安慰自己的球員。並沒有一家媒體對他表示關心。也不會有人在乎他這個“失敗者”的心情如何。
而唐恩則受到了空前的歡迎與追捧。
在今夜整個歐洲都匍匐在他腳下。親吻着他遞上來的手。表示臣服。
當老教父一個人在西西里的午後陽光下淒涼孤寂的頹然離開時。新教父正高高在上的坐在權力的王座上。享受着新手下的宣誓效忠。俯瞰天下的他意氣風發。彷彿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征服世界的鐵騎。
今夜只是歐洲。兩年後。他要這整個世界都臣服在他的腳下！
他毫不懷疑這一點。因爲他胸中的那顆冠軍之心正在有力的跳動着呢。
（《卷七獅王之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