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按照習慣出牌的同志,胡副省長向來不喜歡。
在他看起來,葉開的問題是顯而易見的,大庭廣衆之下就對普通工人開槍,這是很嚴重的罪行,他葉開只是紀委書記,又不是政法委書記,不是警察局長,憑什麼就配槍了?
好吧,就算他配槍合理,但是在對方並沒有表現出喪心病狂的舉止之前就開槍,這是合理的做法嗎?
總而言之,胡副省長對於葉開非常不感冒,這一次乘興而來,就是要嚴厲指出他的問題,然後把他葉開給果斷拿下的。
相信市鋼廠的幹部職工們,也都非常希望看到這一點。
胡副省長覺得,自從葉開槍擊胡文選之後,就已經站到工人的對立面了,自己現在過來撥亂反正,立刻就能夠在工人們當中人氣爆棚,威信大增,既能夠把討厭的葉開搬走,又能夠狠刷聲望值,這樣的事情何樂而不爲?
但是,葉開在事實俱在的情況下,居然還敢對他的話表示異議,這讓胡副省長非常生氣,臉頓時拉得很長,看着葉開說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葉開咳嗽了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道,“胡副省長關心下屬企業,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我們紀委方面的一些事情,您可能不大清楚,所以偶爾判斷失誤,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希望在我們辦案期間,您如果想要做出一些指示之前,最好先同省紀委秦方塵書記溝通一下,否則很容易發生不必要的誤會。”
“這麼說,是我誤會你了?”胡副省長哼了一聲道。
葉開點點頭,一臉無辜中槍的模樣兒。
胡副省長看着葉開,覺得這小子甚是可惡。自己大老遠跑過來,他居然連迎接的表示都沒有,真是過分!
他胡副省長是什麼人,主管全省工業的副省長,在這個能源重工業爲主的省區,他的地位是非常顯赫的,平時到了企業裡面都是最炫目的焦點。
可是葉開不僅無動於衷,而且還說他胡副省長判斷失誤什麼的話,這很明顯是在暗指他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嘛。
這種情況,胡副省長覺得絕不能忍。
“那你說說。難道開槍的不是你?被你打中的不是市鋼廠的工人?!”胡副省長將聲音提高了八度,聲色俱厲地質問道。
這個情況是千真萬確的。而且據說當時還有人錄了像,因此胡副省長不擔心會出錯兒,他此時當面質問葉開,確實是理直氣壯,氣勢如虹。一雙眼睛瞪着葉開,也是威勢無雙。就算是對面站着的是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想來這時候也被嚇尿了。
葉開跟胡副省長相對而立,似乎有些沉默,也似乎是在考慮什麼問題,一時之間難以取捨,所以這場面就沉寂了下來。
木婉容看着對峙中的胡副省長和葉開,心裡面有些着急。
雖然她已經知道葉開的背景是什麼。可是那畢竟是在京城裡面,葉老爺子的力量確實很大,影響力確實很廣,可是在龍城這邊兒,老葉家的力量並不很強。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知道葉開身份背景的人,也是極少數。若是在這樣的衝突之中,葉開因爲這種事情被人拿下,那麼之後的處理就會非常麻煩。
不管怎麼說,作爲這種級別的領導,做出來的決定就是決定,沒有非常充分的理由,不要想讓他們自己撤掉,可是要拿下一個副省部級的領導,也並非易事,這裡面牽扯到更爲複雜的事情。
所以木婉容纔會這麼着急,她是擔心胡副省長直接對葉開下手,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但是這個時候,市鋼廠的臨時負責人石康就站出來了。
“胡副省長,當時的情況很清楚,胡文選等人的行爲,已經構成了對工廠財務的損毀,以及對大多數幹警們的嚴重生命威脅,葉書記開槍,不但遏制了對方的犯罪行爲,同時也制止了可能會嚴重升級的混亂場面,若非如此,職工們也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回到廠裡,聚集在大禮堂跟廠領導進行溝通。”石康也是有些氣性的人,今天已經受了小鬼子的氣,又受了被工人們誤解的氣,此時又受胡副省長這個不明真相的領導的氣,再看着葉開在被人誤會,他的心裡面也不由得升起了火氣,就站了出來,要澄清此事,“我們市鋼廠幹部們都認爲,在今天的事件中,葉書記沒有錯兒!”
“葉書記不但沒錯兒,而且有功!”旁邊兒的胡大海也大聲說道。
胡大海是正經老工人出身,在市鋼廠威信很重,他也沒有什麼當官兒的想法,這個總工程師也不過就是廠裡面硬塞給他的,因此胡大海對上胡副省長的時候,一點兒顧忌也沒有。
正所謂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正因爲胡大海無慾無求,所以就沒有一般幹部們唯唯諾諾,生恐得罪上官的想法,說起話來就很耿直,根本就不怕眼前的這位胡副省長,他是要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給說說清楚的。
“老胡你怎麼也包庇他?你們這麼一點兒立場和原則都不講,這讓我感到很痛心哪!”胡副省長看到胡大海挺身而出,不由得有些頭痛。
胡副省長是認得胡大海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他分管工業多年,跟企業裡面的人比較熟悉,而胡大海的身份也不簡單,他雖然不是什麼廠長經理,可是確實連續多年獲得全國勞動模範的老鋼渣,在全國鋼企裡面都相當有名氣的,以前的時候,還多次受到過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影響力很大。
如果說胡副省長隨隨便便就能把石康這樣的企業領導層,給罵一個狗血淋頭,但是對上胡大海這樣的老勞模,就不能使那個態度了。
他最多就是痛心疾首地對老胡的做法表示不理解而已,同時也要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
石康是要同葉開一塊兒打擊的對象,而胡大海則是極力爭取的同志,這個區別是要分清楚的。
“胡副省長你這麼說話,我老胡也不理解。”胡大海一梗脖子說道,“胡文選是我表侄子,他做的事情不着調兒,我這個表叔看了都生氣,葉書記打他理所應當,如果不是這樣,亂子就鬧大了,胡副省長你剛過來,什麼事情都還沒有了解清楚,也不問問我們這些在場的當事人細節,就先要針對葉書記,我認爲不對!”
“我並沒有針對任何人,我針對的是這種目無組織,危害羣衆利益和生命安全的行爲!”胡副省長的聲音提高了很多,跟胡大海針鋒相對道。
“那你爲什麼不問我們情況?”胡大海纔不懼他,直接反問道,“是誰給你打的小報告,讓他出來當面對證,看看到底誰說的是假話?你敢不敢?!”
“這不合適!”胡副省長怎麼會同意胡大海的話,立刻就否定了。
“既然胡副省長你也知道這不合適,那麼現在我們光明正大地爲葉書記作證,你怎麼就不能夠聽取我們基層羣衆的意見?”胡大海算是豁出去了,直指問題的核心。
“誰說我不能聽取意見了,我這不是正在跟你交流嗎?”胡副省長不滿道,他用手拍了拍桌子,“我現在要問的,就是開槍這件事情,不論如何,開槍都是不對的!”
然後他又扭過頭去,問葉開道,“葉開同志,你自己說說,你認爲開槍的行爲是合適的嗎?!”
他們吵吵嚷嚷的這一段兒時間,葉開都站在那裡不動聲色。
此時聽到胡副省長又將問題轉了回來,葉開就擡起頭來,“胡副省長,之前我已經說了,這件事情有一些其他的情況,你是不知道的,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話,請到隔壁房間說話。”
“什麼事情不能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的?”胡副省長一瞪眼睛道,“事無不可對人言,需要這麼遮遮掩掩的?!”
“還是私下溝通比較好,有些情況當衆說出來不大合適。”葉開表示道。
胡副省長看了看葉開,心裡面也有點兒猶豫起來,他在這件事情當中雖然是一個看熱鬧的,還有點兒想要趁機發威的想法,但是紀委這邊兒究竟有什麼情況,他確實不清楚。
雖然之前他同顧城副書記也進行過溝通,想要拿這件事情給葉開一個下馬威,讓他老老實實的,不要亂說亂動,可是顧城副書記究竟是否知道這其中的內幕,胡副省長也不清楚,所以此時葉開一再強調要私下溝通,胡副省長頓時也有點兒遲疑了。
難道說,這裡面確實是有些不適合擺到檯面上來談的事情?
“好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葉開同志還能擺出什麼大道理來!”胡副省長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答應了葉開的要求。
“謝謝領導支持。”葉開表示了一下感謝,率先走出了小會議室。
胡副省長看了看,揹着手,跟着葉開走了出去。
小會議室裡面的衆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葉開又在玩什麼花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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