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噹……咣噹……”
從龍城開往凌城的火車上，整節車廂最多隻坐了額定人數一半兒的乘客。
最近不是運輸高峰，國內的人還沒有養成出遊的習慣，所以只要不是春運期間或者是學生開學放假期間，火車上的座位都不是很緊張。
葉開在普通硬座上呆了一會兒，透過車窗看了看，就看到一行行的樹木倒飛而去，旁邊兒的一條河流蜿蜒並行，偶爾也能夠看到河面上有人划着小船撐着長篙不知道在撈些什麼。
龍城往北，天氣基本上相差不大。
只不過擡頭往天上看過去，就會覺得雲層比較低，感覺心裡面有一些壓抑。
據說如果再往北一些，到了大草原上之後，那些雲層就好像壓在頭頂上一樣。
葉開心中似乎有一些感觸，心說怪不得大草原上的人幾乎都長了一副好嗓子，一方面是因爲草原遼闊，大家通訊基本靠吼，另一方面或許也跟這天穹的壓抑有些關係，讓人忍不住要大喊起來，紓解一些心中的煩悶。
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情形，反正葉開覺得自己如果長期在這樣壓抑的環境中生活的話，肯定是受不了的。
“葉總，餐車那邊兒有午餐了。”這時候，有人過來喊葉開，正是他的警衛李海。
葉開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這一次出來，卻是帶足了六名警衛。
雖然他不是這麼喜歡被人全程跟着，可是自從出了上次的意外之後，家裡面就對他的安全很不放心了，老爺子下了死命令，六名警衛是必須保證的。
前一陣子在龍城。葉開基本上都是深居簡出。這也是爲了安全方面的考慮，當然也不排除他不願意帶着這麼多的警衛招搖過市，畢竟市委書記也沒有他這麼牛逼。能夠動用來自於中警局的高手，充當自己的私人保鏢。
說起中警局的警衛，素質那是相當高的。就像是嶽山這樣的封疆大吏，也就能擁有兩名而已，這已經是非常難得的待遇，普通的副省級幹部，當然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更不要說葉開這種正廳級幹部，其實他連配備警衛的資格都是沒有的。
嚴格地說起來，只有到了副省部級以上，才能夠入得了高層之眼。
臨走的時候葉開跟警衛們有約定。凡是有人的時候，一律喊他葉總。
這個稱呼是比較低調的，不會讓人產生什麼複雜的聯想。
最近這些年來。國內經濟發展的速度是比較快的。人際關係和人際交往方面也有很很大的變化，滿街都是拎包兒的老總。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因此喊他葉總，是比較合適的，畢竟現在一個縣裡面的小公司領導，也敢叫總經理的，五六個人開個皮包公司，那也是總經理。
因爲這一次出來的時候比較急，上面又特意交待他要低調行事，因此葉開算是輕車簡從，只帶了自己的警衛人員，市紀委的人一個也沒有帶過來，而是讓他們乘坐次日的火車前往凌城，等到了地方之後再行匯合。
隔了兩排座椅，那裡有幾個人正在高談闊論，聲音挺高的，就飄到了葉開的耳朵裡面。
“不是跟你們吹牛，在凌鋼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情。”一個略帶一些江南腔調的口音，正在自我標榜。
“切，我就不信，我想要用出廠價搞兩車皮鋼材出來，你也能辦到？”果然有人對於他的大話，有些不屑一顧。
“出廠價就不要想了，加價五個點可以給你搞到，不過你得去自己拉貨。”江南腔調的口音說道。
“你還真能搞到貨源啊，最近他們廠的鋼材可是比較緊張的。”對方聽了，有些驚訝道。
“我跟萬保民是發小兒，你說我能辦到不？”那個江南口音洋洋得意地說道。
“萬保民是誰？”對方問道。
“萬保國你總知道吧？”江南口音問道。
“萬保國是誰？”對方繼續茫然。
“凌鋼的採購部經理萬保國啊？！你連他都不知道，你還做什麼凌鋼的生意？！萬保民是萬保國的堂弟，兩兄弟關係很好。”江南口音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要買鋼材，應該是直接對他們的經銷部吧，關採購部什麼事兒？”對方不解。
“萬保國是邵江平的小舅子，這個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你不會連邵江平也不知道吧？”江南口音問道。
“邵江平邵總啊，我當然聽說過，凌鋼的老總，那可是大人物，正廳級的幹部呢，聽說都不歸我們省裡面管，人家是央企幹部。”對方終於表示聽說過了。
江南口音就說道，“你要想打通凌鋼的關節，自然得走通邵總的路線，但是邵總一向潔身自好，不搞這些瑣碎的事情，倒是他小舅子萬保國爲人比較圓滑，也好說話，只要你有錢，能夠說動了萬保國，事情就好辦。”
“哦，我明白了，你跟萬保國的堂弟是發小兒，自然能夠走通萬保國的路子，然後別人都要給萬保國面子，因爲他姐夫是邵江平邵總，這麼一來，在凌鋼就暢通無阻了。”對方終於恍然大悟道。
“沒錯兒，所以我才說，在凌鋼沒有我辦不成的事情，當然了，你也得花相應的代價才行。現在這個年頭兒，沒有錢是辦不成事情的，有了錢，什麼都好說！”江南口音說道。
葉開聽了，不由得有些好笑，沒想到在火車上，還能夠聽到這樣的事情，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這個萬保國兄弟倆跟邵江平之間的關係，卻是很容易就能夠查得到的。
“得記下來這事兒。”葉開心裡面一琢磨，就拿筆在隨身的小本子上面劃拉了兩下。
“走，咱們一塊兒吃飯去。”葉開跟警衛們點了點頭，然後起身向餐車方向走了過去
路過剛纔說話的那幾位的時候，葉開就扭頭瞟了一眼，注意觀察了那位江南口音一下，記住了他的相貌，然後才接着向餐車方向走去。
火車上的飯菜，真心說不好吃，說是豬食也不爲過，偏偏價格還比較貴，一盒米飯裡面有點兒菜，就敢跟你要二十塊錢。
要知道，這可是在九三年初，二十塊錢能幹很多事情了。
葉開的胃口早就養刁了，轉了一圈兒也沒有看到什麼有胃口的飯菜，索性買了盒方便麪，要來了開水沖泡上，然後又要了兩瓶酒，跟警衛們坐到了一張桌子上，偶爾夾一筷子他們要來的菜，聊上兩句，然後吃他的方便麪。
好在從龍城到凌城，也就是十幾個小時罷了，中午這一頓應付過去，晚飯時節就能夠趕到凌城，倒是不需要再忍受這火車上的昂貴豬食。
他們在這邊兒吃飯，就見餐車上的服務員推了一小車盒飯，咣噹咣噹地出去叫賣了。
“盒飯盒飯，熱騰騰的盒飯，只要十五一份了！”
還沒有出餐車，服務員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我靠！”一個警衛聽了，頓時就詐唬道，“這前後不到五分鐘，二十塊錢的盒飯就變成十五塊一盒了！咱們這頓飯吃得真是不划算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畢竟你早吃了五分鐘嘛，新鮮。”對面桌子上的一個食客就很淡定地表示道。
衆人紛紛點頭，這也算是一點兒小小的優越感，而且在餐車裡面吃飯，似乎跟在客車廂裡面吃飯也是不大一樣的感覺，至少氣味兒比較新鮮一些，用餐環境好一些。
不過等他們快吃完飯的時候，那餐車又推回來了，這一次聽到的叫賣聲又不一樣了。
“盒飯五塊了，盒飯五塊了！”
“……”
葉開等衆人頓時都無語了，面面相覷，那種眼神兒，就是傻逼看傻逼的經典表情。
“娘了個腳……”剛纔說俏皮話兒的那位食客，也忍不住罵了一句。
葉開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覺，不過他的手機卻是響了起來。
“呵呵，楚大小姐啊，我在火車上呢。”葉開接起了電話，笑着說道，“有什麼指示，請講？”
“看來你心情不錯啊，我怎麼聽人說，你又被人拿去當槍使了？”楚大小姐的語態很是輕鬆，不過話裡面可是似有所指。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葉開答道，“既然現在幹着這份兒工作，就免不了給人當槍使，不過凌鋼這邊兒，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吧，估計三兩天就能回家了。忙完了這事兒，我回京一趟兒，陪你踏青去。”
“我可聽說凌鋼那邊兒不簡單，人家是正廳級的單位，可不像你剛收拾了的龍城市鋼廠，那邊兒纔是副廳級的企業。”楚靜萱說道。
“企業的正廳級，分量也有限，難道我這個正牌兒的正廳級，還怕壓不倒他們？”葉開有些不以爲然地說道。
“這可很難說，反正你諸事小心吧，上次的事情你就沒有留下點兒心理陰影？”楚靜萱抱怨道，“我可不想還沒有結婚，就守瞭望門寡。”
“明白，我帶來六個警衛呢。”葉開笑道。
放下電話之後，葉開就皺起了眉頭，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這一趟兒本來是秘密行動，卻是連甚至京城的楚大小姐都知道了消息。
這是什麼事情啊？！葉開的心裡面很不舒服。
顯然，河東省這邊兒，或者是中.紀.委那邊兒，是出了些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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