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局長請客。參加的人，只有四個。
張鵬，馬局長，遠峰，還有一個是科委陳主任。
張鵬開了遠峰玩笑。
“馬局長。你才接手，沒去遠程集團吃過飯吧。”張鵬指點了遠峰，說：“那回，我去那邊看看。這傢伙，請我吃食堂。”
遠峰嘻嘻，說：“遠程那個時候，真的很窮，沒錢啊。只能從大家的嘴巴里省一些了。”
馬局長問：“遠峰。如果我們現在去，是不是能吃好一些？”
“可以。我讓食堂大師傅，加一道紅燒肉。”
張鵬說：“馬局。看見了吧。這傢伙，想讓我們這幫老傢伙血脂升高啊。”
遠峰很想說，馬局長請客，還不如我呢。雖然也是四菜一湯，卻不如家中的四菜一湯。芹菜炒肉絲，木耳炒腐竹，韭菜炒雞蛋，紅燒雞，加上一個青菜豆腐湯。
對於機械局這樣的部門，招待費有限。
或許，這個部門的人到下面去，可能吃得不錯。但要他們招待下面上來的人，出手就很寒磣了。
這餐飯，從開始，就很愉快。
馬局長問遠峰這些日子，在做什麼。
遠峰告訴，在跑市場。
張鵬說：“不要繞。你做的事情，我有耳聞。如實說來。”
遠峰知道躲不過，就把電動自行車項目說了。
“這個項目，可以有。”張鵬很感興趣，把身子往前挪了挪。“能不能說些具體的？”
遠峰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如何讓家滿公司的老闆收下摩托車生產線，如何讓成安配件老闆對蓄電池生產起來興趣。
張鵬歪了頭，皺了眉頭，說：“遠峰。這有些不對吧。你這拉幫結派，全是些私營企業。你一個國企的董事長，怎麼做起了這個事。”
遠峰說：“我跑市場時，已經不是董事長。”
馬局長問：“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打算，市府如果對這個項目沒有興趣，我就自己來做。國企，我說不動，只有私企還有幾個朋友，好溝通。”
張鵬問：“你跟我們有溝通嗎？”
“我一個被削職爲民的普通小老百姓，哪敢跟你們溝通啊。”
張鵬面向馬局長，說：“這個項目，不能給遠峰。沒收了，讓遠程集團來做。”
遠峰告訴，蓄電池這個項目，賈安成已經投入，包括地皮和資金。整車項目，陳家滿已經投入，包括拿來別人家的車開始試銷，到市場上做測試。
“領導。要是沒收了這個項目，你讓我今後還怎麼做人？”
馬局長問遠峰，現在，你已經回到董事長位置上，怎麼統籌這個項目。
遠峰告訴，可以讓遠程集團抽出少許的資金，抽出一部分人力，單獨與家滿公司和成安公司聯合重新組建一家股份公司。
張鵬點頭，說：“要是這樣的話，這個可以考慮。家滿公司，成安公司，都在我們市的地盤上。這就是一個鍋裡的肉。”
馬局長也就跟着點頭了。
這時，張鵬盯着遠峰看。
在張鵬當經委主任時，對於遠程公司也是瞭解的。他只知道程頌，還有前任幾個。鄭曉海他也知道。對於遠峰，幾乎就沒有什麼印象。
自從華令虎接管機械局後，張鵬經常聽到遠峰這個名字。
那個時候，張鵬關注的是效益好的企業，對於遠程這個企業，雖然是國企，規模也不小，但不爭氣，不能創收，還拖市裡的後腿。
關注到遠峰，是揚帆公司想要收購遠程。這就與遠峰有了正面接觸。
也就是那次接觸，遠峰給張鵬的印象不好。從一些信息反饋看，遠峰搞陽奉陰違那一套。
表面上對張鵬所說，點頭，背後卻搞另外一套。能拖就拖，實在拖不了，就弄一個部門擺在那，做花架子。到最後，併購變成了合資。
那個項目，結果不好。張鵬這就有些慶幸。如果不是遠峰的陽奉陰違，他張鵬的面子上可能不好看了。揚帆公司太假大空了。
讓人欣喜的是，遠程公司在遠峰的領導下，走出死循環，開始顯出生機。
張鵬轉變了看法。
尤其是，遠峰背的那兩個鍋，卻沒有怨言。這要是換一個人，面對調查組，會讓他們找張鵬對質。遠峰卻沒有這樣做。
就這個晚飯來說。遠峰不是外來企業的董事長。本地企業，用不着幾位領導陪他吃飯。
這餐飯，由機械局請客，請的就是遠峰。張鵬和科委陳主任作陪。也可以見張鵬對遠峰認識上和態度上的大變化。
張鵬也就有那麼點假公濟私，變相對遠峰說聲對不起。
遠峰何等精明的一個人，難道就看不出來。他看出來了。
也是爲了一個回敬吧，遠峰注意到張鵬看他的目光，用了另外一種方式感謝，說：“領導。我臉上，沒有花吧？”
張鵬說：“你這傢伙，我認識你，還是晚了些。”
馬局長說：“現在，也不遲。”
“也是。所以呢，我將功補過吧。”張鵬自嘲了。
遠峰雙手抱拳，說：“領導。你要這樣說，我可坐不住了。”
張鵬對科委陳主任說：“老陳。電動車立項後，你要多出力。遠程方面需要的，你可要全力支持。”
“沒問題。”
張鵬又說：“馬局長。你可要把這個事，當成一個不說每天過問，起碼要一個星期過問一次的事。”
遠峰這就又朝幾位抱拳。
“至於資金方面，抽個時間，我來約一約老江。”張鵬說到這，面向遠峰，笑着，說：“到時，你可要破費幾個了。不要再請人家去公司吃食堂。”
聽張鵬這一說，三個人也就跟着笑了。
遠峰說：“幾位領導。說了，你們可能不相信。銀行領導，去遠程公司可不是一次兩次。以前，想留他們吃飯，睬也不睬。談了事後，直接走人。現在啊，談了事後，主動要求留下來吃飯，說遠程公司食堂的伙食不錯。”
“拉倒吧。遠峰，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張鵬又指點了遠峰，說：“人家是看你們效益上來了，變臉了，想巴結你們了。”
科委陳主任接了話頭，“就是。對於企業來說，銀行是嫌貧愛富的。遠程效益好起來，他們可是怕你們甩掉他們，找另外的銀行。現在，銀行系統，行與行之間的競爭，也是激烈。”
遠峰很想說，何止是銀行。遠程公司差點破產。那個時候，就是面前的這幾位領導，怕也是沒有好臉色吧。對企業的態度，也是嫌貧愛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