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前頭出了徐睿的事,章靈慧之前還高漲的熱情頓時便消沉了許多,再回去的時候,也有幾分心不在焉。
以至於戲臺上在演她平時最喜歡的戲,她也顧不上了,心裡想着到底是出了什麼事,竟值得順天府巴巴的讓人過來請徐睿過去。
淳安郡主伸手捅了捅她,有些詫異:“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看着心不在焉的?該給打賞了!”
章靈慧這才反應過來,笑着上前對着明昌公主等人福了福身:“呀,看我,看戲看的入了迷了,殿下覺得他們唱的可好?”
明昌公主素來是喜歡德勝班唱戲的,此時把手裡的老花鏡給了邊上伺候着的丫頭,就笑着道:“好!我也聽說德勝班如今最紅火的是鳳慶的妹妹小翠先,快過來讓我瞧瞧。”
德勝班的班主推着人過來給她瞧,明昌公主仔細端詳了一陣,就笑起來:“好!果然是好,唱的好,這扮上了這模樣,也十分的俊俏!”
明昌公主喜歡,章靈慧鬆了口氣,笑着在一邊湊趣:“嘖嘖,殿下既然都誇着說好,那看來是真的好,我給五十兩銀子賞錢!”
單獨給五十兩,算是很大方了。
衆人都笑起來。
明昌公主笑着指了指章靈慧,就對小翠先道:“本宮給一百兩銀子賞錢。”
氣氛頓時活躍起來,小翠先卻忽然大聲道:“公主殿下,我不要賞錢!”
衆人都一怔,沒想到她竟然會突然出聲。
可這一管聲音如同是枝頭的百靈,悅耳動聽,叫人生不出怒氣來。
明昌公主頓了頓,才哦了一聲:“不要賞錢?那可真是新鮮了......”
德勝班班主大吃一驚,急忙伸手去拉小翠先
小翠先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卻還是咬着牙強撐道:“小人人微言輕,別無長處,唯有這一管聲音天生的好,是母親賜予的,殿下,我不想要什麼賞錢,只想求您替我母親作主,給我母親一個公道......”
出來做客,卻遇上這樣的意外,明昌公主十分不悅。
章靈慧也有些惱怒,這小翠先也實在是太過不知禮數和大膽了。
她立即便讓德勝班班主帶着人下去,又去攙扶明昌公主:“殿下......”
話還未說完,小翠先卻掙脫了德勝班班主,猛地攔在了明昌公主之前,哭着朝着明昌公主瘋狂磕頭:“殿下!我娘是當年伺候世子夫人的大丫頭,當年世子夫人分明是讓我姐姐給世子傳信,請世子去別莊幽會的,可後來章家卻隨意找了個藉口,把我娘給毒啞了賣了......”
衆人都驚住了。
當年章靈慧跟蘇嶸退親是因爲徐睿,這其實大家都是知道的。
可心裡有數歸心裡有數,事實到底怎麼樣,大家都是體面人,誰也不會真的就拿出來說,就算是要說,也沒什麼證據。
大家知道的,無非是章家跟蘇家退親,而後又跟徐家結親罷了。
如今卻不同,這丫頭說的話算是徹底的在權貴圈裡把之前章家和徐家一直蓋在上頭的那層遮羞布給扯掉了。
也坐實了徐睿跟章靈慧婚前就勾搭成奸的事實。
.......
連淳安郡主也驚呆了,看看章靈慧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小翠先,驚疑不定的問:“你娘是誰?”
淳安郡主跟章靈慧交情匪淺,未出閣之際就已經是閨閣好友了。
可她當年聽說的版本卻不是這樣的。
分明是蘇嶸行事偏激詭異,根本沒有的事,被蘇嶸無中生有,胡亂指責,還壞了章靈慧的名聲,逼得章靈慧不得不嫁給了徐睿。
這些年,外頭都傳言說徐睿跟章靈慧早就私下有了情意,她還一直替好友抱屈,覺得是蘇嶸這個心胸狹窄的人故意在敗壞章靈慧的名聲。
小翠先哭着擡起頭,憤憤然看向了章靈慧:“我娘叫紅月,當年是跟着章大小姐的大丫頭,後來被章家毒啞了隨意賣出,流落青樓,被我父親救下了......”
有之前就認識章靈慧的,看向章靈慧的目光就都變了。
淳安郡主更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覺得自己活脫脫的是個傻子,這些年她以爲章靈慧是無辜的,還總幫她說話。
可沒想到,章靈慧真是那種人!
明昌公主也異常的惱怒尷尬。
她是來做客的,卻遇上這樣的事。
讓她給公道,她能給什麼公道?
章靈慧一時之間腦子都懵了,整個人如同是被扔進了油鍋裡,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油鍋裡還似乎倒映出千百個人的臉,無一不是鄙棄的表情。
她的臉一時之間漲成了豬肝色,憤怒至極的疾走了幾步,手比腦子更快,啪的一巴掌把小翠先直接打的摔在了地上。
這一巴掌也彷彿是讓在場的人都醒了過來。
明昌公主冷哼了一聲,跺了跺自己的柺杖揚聲問:“雲章呢!?快找她回來,該回去了!”
雲章縣主是她的孫女兒,向來是她的心肝兒。
她一出口,其他人也都紛紛醒轉過來,急忙都催促着去找自家的女孩子,片刻都不像再在這裡繼續呆下去。
再呆下去,還不知道小翠先會如何語出驚人,說出什麼話來。
她們雖然仍舊礙於國公府的權勢不想對這件事多說什麼,但是這事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捅破,還是這麼不體面的方式,她們多少心裡也都是膈應的,更不想讓孩子看見聽見這樣的事兒。
章靈慧一時懵了,分明陽光燦爛,她卻覺得渾身上下又都冷透了,一時之間竟然全身都在發抖。
原本因爲去後院換衣裳纔回來的章夫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見貴夫人們都亂哄哄的,明昌公主急着往外走,女兒卻還站在堂前呆立着不動,不由就有些納悶。
恰好明昌公主越過她要走,她就急忙殷勤的道:“殿下怎麼這就要走了?這不是才唱了兩齣戲麼?後頭還有.....”
她說着就覺得有些不對,明昌公主連理也沒有理她。
衆人的眼神和表情都太奇怪了,看着她如同看着什麼避之不及的東西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