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娜瞪着黃彎腰的目光中充滿了火氣,手裡狠狠的攥着酒杯,恨不得就此衝過去把手裡的酒灑到他的腦袋上。
秦牧微閉的雙眼慢慢的睜開,對徐娜說道:“很生氣對嗎?”
徐娜點點頭說道:“沒錯,我恨不得扒了他那層裝孫子的皮!”
秦牧微微一笑,下巴向前一點,說道:“那你叫價吧,我聽着。”
此時歌舞廳內幾乎沒有什麼聲音,秦牧說話的聲音雖小,但是周圍幾桌的人們都是眼睛一亮,面含期盼的看着秦牧。
徐娜不可思議的看着秦牧,這老神在在的年輕人好像根本不把錢當錢一樣,沉穩鎮定的秦牧讓徐娜頓時生出信任的感覺,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叫了?”
秦牧閉上眼睛,不再理他。徐娜看看周圍幾人,都期盼的盯着她,這才抖抖索索的舉起手,紅脣張了一張,話語就卡在了喉嚨裡面,讓旁邊準備觀戰的人們憋得後背生疼。
“兩千一……”徐娜的聲音好像蚊子嗡嗡。
“拿出點氣勢來!”秦牧閉着眼,聲音陰森的說道。在自己的國家還不敢大聲說話,成什麼樣子。
徐娜咬咬牙,再瞪了黃彎腰一眼,心裡的怒火就上來了,猛的站起身子,清脆的聲音頓時響徹歌舞廳的空間,迴盪在衆人耳中:“兩千一!”
正得意洋洋數錢張狂的黃彎腰,動作頓時停了下來,脖子好像缺少機油的軸承,一頓一頓的轉向徐娜的方向,見徐娜正站在那裡高舉着雙手,就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想傍大款卻被甩的徐大小姐啊,哈哈,你陪男人要多少晚上才能賺夠這兩千一啊。”
徐娜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蒼白如紙,就算是滿臉的濃妝也掩飾不住她臉上的無助。黃彎腰好像說到了她心裡的痛處,徐娜就要扶着椅子坐下,秦牧肅冷的說道:“把腰給我挺直了!小家子氣,給我從萬開始喊!”
方纔還溫潤的年輕人,渾身散發着一股威嚴的氣勢,讓徐娜有些彎曲的要頓時挺了起來。秦牧的話狠狠的撞擊在她的心田,讓她那屈辱的心,登時染上了一層嫩綠的活力。孟亞玲小心地看了秦牧一眼,才低聲問道:“秦老闆,你有那麼多……”
秦牧毫不猶豫的伸手入懷,從裡面掏出一張銀行卡扔在桌子上,嘴角掛着一絲冷然的笑意,說道:“能把這張卡全花出去,我給你同樣金額的獎勵。”
看着秦牧篤定的樣子,徐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火辣辣的一回頭,將帶着仿製玉手鐲的胳膊高高的舉起,吐字如錘的喊道:“一萬!”
一萬!一萬!這個數字在92年,如果被一個人拿到,那在縣裡就是能夠大書特書的人物,萬元戶!頓時,人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徐娜的身上,也不知道是誰,先將兩隻手撞擊在一起,緊跟着就是如雷鳴的掌聲響徹在瀾寧縣最豪華歌舞廳的舞池廳內。
黃彎腰的臉色頓時變了,巴巴結結的湊到副社長面前,腦袋連點,轉過身衝到禿頭經理的身邊,一把把話筒搶過來,指着徐娜惡狠狠的叫道:“你個賣的還敢出來撒歡,一萬五,我看你還敢跟我爭?”
徐娜的氣勢又弱了一分,剛想回頭請示秦牧,秦牧已經回答了她心中的疑問:“每次高他一倍!”
一倍,那就是三萬,周圍幾桌人的目光頓時充滿了崇拜,目光熾熱的看着這個帶着清涼鴨舌帽和茶色眼鏡的年輕人,老神在在不慌不忙的樣子讓他們頓時放下心來,已經很肯定這個年輕人是勢在必得。
徐娜咬咬嘴脣,也算是豁出去了,再次舉起藕臂叫道:“三萬!”
三萬!人們被這天文數字徹底驚呆了,連鼓掌的念頭都想不起來。
黃彎腰再次被徐娜狠狠的打了個巴掌,臉色變得猙獰起來,側頭看了一下副社長,見他點頭,便有些顫抖的舉起話筒,叫道:“三萬五!”
“七萬!”徐娜也飈上了火氣,把北遼女人那種火辣辣的性格表現出來。
黃彎腰再次請示老闆,終於咬着牙紅着眼喊出了“八萬”,一臉凶氣的看着徐娜,妄圖用提升一萬塊的數字來嚇倒徐娜。可惜,徐娜喝了酒,又把這些日子的悶氣吐了出來,當然不會讓他有得意的時間,馬上吼道:“十六萬!”
轟!這一次是徹底的轟動了,就算是縣裡的財神爺也不會沒事把十六萬拿出來買首無名駐唱女人的一首歌。但是,這種加倍喊價的手法讓北遼男人女人的血氣也漲了上來,頓時鼓掌的有,叫好的有,出言擡槓的有,整個歌舞廳好像進入了一個大集市,矛頭紛紛對準了黃彎腰。
副社長這時候又探出了他那圓滾滾的腦袋向後撇了一眼,然後衝黃彎腰輕輕的搖了一下腦袋。
黃彎腰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灰溜溜的跑到了副社長的身邊。副社長臉色一變,憤怒的抽了黃彎腰兩個嘴巴,氣呼呼的站起身子向外面走。
黃彎腰嘴角流血,卻又捨不得自己的衣食父母,連忙彎着腰跟在了副社長的後面走去。
楊靨被禿頂經理推了一下,這纔回過神來。本來她以爲自己最後肯定要被迫唱那首讓北遼人深惡痛絕的歌曲,誰料到峰迴路轉奇峰突出,竟沒有讓他們得逞。看着副社長等人狼狽的身影,楊靨用自己最溫柔動聽的聲音衝着徐娜這邊問道:“不知道諸位想要聽什麼歌曲呢?”
所有人的目光啊都集中在徐娜的身上,就算是快到門後的副社長等人,也忍不住放緩了腳步,想聽一聽花了十六萬買下來的一首歌到底是什麼。
徐娜將目光看向秦牧,秦牧慢慢的站起身,將鴨舌帽往下壓了壓,但聲音清朗的如同穿透烏雲的旭日,直達所有人的心田。
“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
頓時,所有人的臉色如同喝了半斤白酒般紅潤起來,沉靜了三秒鐘,海潮歌舞廳的房頂都要被掌聲歡呼聲口哨聲掀起,秦牧微微一笑,重新坐到了座位上,拿起了面前的紅酒,淺淺的沾了一口。
雄渾而嘹亮的音樂聲響起,將人們的的思緒瞬間帶回到那熱血崢嶸的時代,隨着楊靨一聲清脆而嘹亮的“大刀向……”開始,歌舞廳的男男女女同時站了起來,將這首經典的紅色曲目演繹開來。
副社長鐵青着臉,深深地等了秦牧那筆挺的背影一眼,怒氣衝衝的帶着隨從離開了。只是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味道。
慷慨激昂的歌聲連續唱了三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滿足的笑容。這時候,海潮歌舞廳的臺柱子楊靨小姐露出她甜美的笑容,左手將曳地白色長裙輕輕的提在手中,慢移蓮步,銀白色的高跟鞋踩出極富韻味的聲音。
所有人都停止了談論,看着這位優雅的美女走到秦牧的身邊,素潔淡雅的面容衝秦牧露出淡淡的微笑,微紅的雙頰中透着一絲感激。她將話筒慢慢的送到嘴邊,優雅如白天鵝般的玉頸微微低下,帶着一絲柔媚的聲音向着秦牧吐道:“這位神秘的先生,作爲今晚最矚目的人,我可以專門爲您唱一首嗎?”
看着以前只能在電視上遙望的高潔面孔,秦牧盡力抑制住自己看到偶像的激動,聲音稍稍有些發顫,低沉的說道:“那就謝謝楊小姐的美意了,就請您唱一曲吧。”
楊靨展顏一笑,轉過身環顧了一下四周,聲音甜甜的說道:“下面,由我爲這名神秘的嘉賓,演唱一首大家都熟悉的曲目,謝謝大家,更謝謝這位慷慨的先生。”
說完,楊靨又回頭衝秦牧露出一個最美的笑容,慢啓朱脣,那首後來響徹大江南北的歌曲便悠然的出現在秦牧的耳中,讓秦牧眼裡充滿了懷念和堅定。
當楊靨將這首歌曲唱到第三遍的時候,秦牧低聲囑咐裘小朋拿卡把帳結了,便衝正深情歌唱的楊靨點了一下頭,站起身來離開了歌舞廳。
身後,是楊靨最後一句飽含感情的歌詞:“當我輕輕揭開面紗,那一縷的相思,恰似燕歸來……”
出了海潮歌舞廳,秦牧揹着衆人,直接打了一個電話去京城。恰好老爺子今天心情好沒有睡覺,便接了秦牧的電話。
電話中,秦牧口氣有些沉痛的將“東支那株式會社”的名字說了,頓時引起老爺子一陣怒吼。支那,那是對中國人的蔑稱,是任何一箇中國人都不能忍受的。老爺子叫秦牧回去等消息,他非要查出這公司成立是誰批准的,一定要好好地教育教育他。
秦牧這才臉色稍緩,跟爺爺說起了今天鬥氣的事情。這件事遲早要傳出去的,給老爺子提前打好預防針,省的以後老爺子再打電話來呵斥他。誰想到老爺子一聽他的報告,大加稱讚起來,一個小小的外國公司在老爺子眼裡連個屁都算不上,直接用粗話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他奶奶的,痛快。”
秦牧只有苦笑着掛上電話,聽電話里老爺子哼起了京劇,估計今天晚上那些醫生又要頭疼了,老爺子高興之餘喜歡喝酒那是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