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回事,起來說,快起來”。王建國一下子將石頭拉了起來。
“在外面呢,剛剛送回來,是他們工地上的人送來的,我叔叔也回來了,胳膊砸斷了”。石頭抽抽噎噎的說道。
“到底出什麼事了?”王建國也有點急了,再怎麼說,他也是村長,所以村民出了事,他是要出頭的,要不然村裡的村民誰還會擁護他。
“老書記,你也爲我們做主啊,這事不能就這麼完了,死一個人纔給十萬塊錢,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這個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個吊着繃帶的漢子,不用說,這個人可能就是石頭的叔叔。
丁長生沒說話,只是站在王建國身後聽着幾個人的對話,王建國轉身看了看丁長生,但是發現丁長生並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於是就繼續問石頭的叔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說道死亡人數時,丁長生才插話道:“你說死了幾個人?”
“十四個,傷了三十多個”。漢子說道。
“振東,這是丁鎮長,今天正好下鄉來,我看啊,這事最好聽丁鎮長的”。王建國這個老狐狸一看丁長生終於站出來說話了,於是趕緊將丁長生推了出來。
“丁鎮長,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叫振東的漢子作勢要給丁長生跪下,丁長生趕緊將他扶住,這可要不得。
“真的是建橋的地方出了問題?”
“是,就是建橋的地方出了事,有一個橋洞的橋板全都垮塌了,一個橋墩也倒了,我就是在那裡幹活的,我說的是真的”。
“是長河建築公司的工地是吧?”
“是,就是長河建築公司,老闆姓楊,帶着幾個黑社會的人還威脅我們,要是誰說出去,會讓他一家人不得安寧,所以大部分人拿了十萬元錢就回去了,我一看再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所以也就回來了,關鍵是要把我哥哥安葬了再說”。喬振東說道。
“工地上現在還有人嗎?”丁長生問道。
“基本上沒有了,工地上也停工了”。喬振東說道。
丁長生點點頭,轉身對王建國耳語說道,“我現在就得回去,這裡的事你先處理一下,一定要穩定住死者家屬的情緒,千萬不能發生上訪這樣的事,不過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弄清楚,給大夥一個交代”。
“好,丁鎮長你先忙吧,我一定會把這事辦好”。
丁長生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該怎麼辦,可是自己是政府官員,不可能將這件事報出去,如果要是讓上級知道自己做了這個內賊,那以後在體制內是不用混了,可是這事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到現在胡佳佳那裡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出來,那就說明要麼這件事於全方還不知道,要麼就是縣裡的領導已經知道了,決定隱瞞不報,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海陽縣這些幹部也真是膽大包天了。
四十多人的死傷,居然敢隱瞞不報,這件事要是讓媒體知道了,縣裡這些和一號公路有關係的幹部有一個算一個,哪個都甭想擺脫責任。
而且丁長生之所以這麼急切,還因爲這件事和張元防有莫大的關係,張元防爲了將一號公路的建設作爲自己的主要政績,親自擔任建設指揮部的指揮長,萬一這件事要是真出了問題,你這個指揮長能跑得了,那纔怪了呢。
“胡姐,睡了吧?”
“廢話,這都什麼時候了,這麼晚了誰不睡覺,你又有什麼事啊,這麼晚了肯定沒好事”。
“胡姐,真是沒好事,對了,這幾天縣裡沒什麼大事發生吧”。
“這個時候能有什麼大事啊,神經病”。
“不是,主要是吧,我這遠離權力中心太久了,所以這心啊,就感覺離黨有點遠,心裡有點發慌啊,不過剛纔聽到你說這話,我心裡就踏實了”。
“油嘴滑舌,是不是又在哪裡喝多了,你們這些鄉鎮幹部,整天在酒裡泡着,我還不知道你們”。
“是喝了點,算了,改天再去縣裡向您請安,我先掛了啊”。丁長生笑貧道。
將車停在公路邊,下車撒了一泡尿之後,又點了一支菸,他在下決心到底要不要將這件事捅出去,他知道,一旦這件事捅出去了,海陽縣的官場肯定又是一場大地震,只是不知道自己在這場地震中能撈到什麼好處?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丁長生撥出了第二個電話,電話的主人是中南法制報的肖寒,沒辦法,雖然丁長生也不想再招惹這個發情的軍嫂,可是在媒體界,他還真不認識別人,只有這個女人了,希望她不要讓自己失望。
可是世事難料,他沒有想到他在算計別人時,別人也在算計他,雖然鄭斷剛現在不知所終,但是他將那幾張照片給了鄭明堂,估計現在鄭明堂也在想將這件事的責任該怎麼樣推出去,畢竟曾經仲華也是指揮部的副指揮長,而這張照片是在開標當天那天拍的,這裡面很容易引起人的猜想。
不知道是出於職業的敏感還是對丁長生的事重視,肖寒接到丁長生的電話後,立刻從省城出發,天亮時已經出現在了臨山鎮老鷹嘴工地上,這個時候工地上已經沒有人了,但是斑斑血跡還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肖寒按動快門拍了很多張照片,下一步就是按照丁長生提供的地址和名單,逐戶採訪死者的家屬,這篇報道在下午的時候就上網了。
海陽縣一號公路發生特大事故,死亡十四人,傷三十多人,但是當地政府採取了瞞報的方式,至今這一事故仍在處理中。這是網絡版的大致意思,短短半個小時,點擊和轉載就到了三萬多,這件事終於瞞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