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書記打錯了算盤。他哪裡知道楊曉麗已經拿定主意,不再與李向東有任何關係了。也就是說,老江書記對楊曉麗的努力,有可能得不到李向東的回報。當李向東打電話給楊曉麗的時候,她正在檢查手工藝展的主會場。
在整個活動中,由於早期就得到老江書記的重視和支持,在資金非常充足的狀況下,楊曉麗又充實了整個活動的內容,一是要求文化部門編排一個大型歌舞,把江邊市最具特色的手工藝都編進歌舞裡,通過藝術的形式,一一展現出來。二是特設一個手工藝現場展,把各式手工藝集中在一起,進行實物作,讓觀衆遊人實實在在地感受到這些傳統手工藝術的魅力。當然,也讓登門觀摩的商家全面瞭解江邊市這項傳統文化,從中捕捉商機。再是編印一本江邊市手工藝術大型畫冊,不僅介紹江邊市的手工藝術,同時,還融入一些經久不衰的民間傳說,使手工藝術真正提高到文化藝術的層次。
手機響的時候,楊曉麗正站在舞臺上,看了看是李向東的手機號碼,很想不接,但旁邊的人好心提醒她,楊常委,你的手機響
了。她這纔不好不接了。
從楊曉麗的表面最難看出她內心的複雜。她那張漂亮的臉,很平靜,只是因爲睡眠不足,失去了往日的紅潤,稍顯得有點蒼白。此時,她很清楚,李向東打電話給她意味着什麼?這麼些天,他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一旦開了手機,就說明,李向東沒事了。
她心裡好一陣翻江倒海,自己也說不清是悲是喜,是苦是樂。
她恨恨地想,你李向東竟還敢厚着臉皮打電話給我楊曉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麼人?你有那資格嗎?你配嗎?你別以爲,你沒事了,還是大常委、市縣市委書記,就配打電話給我楊曉麗,就還可以以我楊曉麗的丈夫自居。我清楚地告訴你,我們玩完了,我們沒有干係了。我們已經關係普通,了不起也只是上下級關係。就算是上下級關係,也輪不到你打電話給我,你這大常委還管不到我楊曉麗這一塊。
李向東問:“可以來地級市接我嗎?”
楊曉麗說:“我正忙着呢!”
李向東問:“忙手工藝展嗎?”
楊曉麗說:“要忙的事很多!”
李向東在電話裡笑了笑。
對於楊曉麗的冷靜,他很有點始料不及,本來,他以爲,楊曉麗會驚會喜,然後便在電話裡破口大罵,有多難聽罵多難聽,有多狠勁罵多狠勁,把這些天積攢的怨恨一點不保留地向他渲泄。有時候,罵並不是壞事,相反地,卻是好事,罵夠了,罵累了,雖然還會扳着面孔,心裡的氣卻會消了大半。
然而,楊曉麗一句也沒罵,這說明她懶得罵了,他不值得她罵了。
這是李向東最最不願看到的。當某一個人懶得罵你,覺得你不值得罵的時候,就意味着她對你已經不在乎了,你對他已經不重要了。
楊曉麗說:“再沒什麼事,
我掛了。”
李向東說:“你先忙吧!等一會,我再給你電話。”
楊曉麗說:“不用了,沒那必要。”
她迅掛了手機掛,心裡卻在想,你李向東竟還那麼傲氣,都這時候了,你還傲氣什麼?我說掛,你就讓我掛了?你就不覺得你應該說點什麼?你就不覺得要向我楊曉麗道歉認錯?即使,我楊曉麗拿定主意不再跟你做夫妻,你也應該向我認個錯吧!你可要知道,你揹着我跟枝子幹那種亂七八糟的事時,我還是你的妻子,你們侵犯了我的利益,嚴重地傷害了我!
她心兒突然跳了一下,便問自己,枝子聽說李向東沒事了,會不會又出現呢?
這個楊曉麗又氣又恨的女人,無法理解的女人,她要回來了,李向東還不更神氣,還不無所顧忌地跟她在一起?
她想,你楊曉麗可不能成全這對狗男女?可不能讓他們在一起狼
狽爲奸。說什麼你也要拖住李向東,只要你不沒跟他離婚一天,他們都不能明目張膽地相處。你就算不跟李向東做夫妻了,也別跟他離婚。你就是要跟李向東掛着個夫妻的空份!他們不是喜歡偷偷摸摸嗎?你就讓他們這輩子都幹那種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
很快地,她大聲喝問自己,楊曉麗,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還對李向東戀戀不捨?是不是捨不得跟他離婚?
她對自己說,你要知道,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瞪着你,全世界的人都在看你的笑話!如果,你不跟李向東離婚,你這一輩子都別想能擡起頭,你這一輩子都會被人看不起。李向東都那麼對你了,你還不跟他離婚,天理能容嗎!
楊曉麗一邊走,一邊想,完全忘記自己在什麼地方了。接電話前,她是站在舞臺中央的,那裡聚集了好些人,他們正對舞臺搭設存在的問題提出各自的意見。接電話時,她便離開人羣,向舞臺邊上走。
有那麼一會,她是站在舞臺的邊沿跟李向東通話的。
那舞臺鋪着紅地毯,紅地毯鋪在舞臺上,比那舞臺寬出了十公分左右,昨天,就有人沒注意,踩在空地毯上,從舞臺摔了下去,那摔下來的人是搭舞臺的小年青,反應敏捷,因此,摔下去那一刻,迅反應過來了,便像是從那舞臺上跳下去的。舞臺離地面只有兩米的距離,一個小青年從兩米高的地方跳下來,當然什麼事也沒有,然而,如果楊曉麗踏空摔下來,那後果可就不一樣了。
楊曉麗一點也沒意識到危險,還在心事重重地想着她和李向東的事。
她對自己說,你要大度一點,你要先向他提出離婚,你可以對他說,你楊曉麗不是那種卑鄙小人,你楊曉麗完全可以成全他和枝子。既然你們那麼相愛,我楊曉麗絕不爲難你們,絕不做歷史罪人!
她的心又隱隱地痛起來。
這一次,她沒有罵自己,相反地,她對自己說,你心痛是應該的,畢竟,你跟李向東曾經夫妻一場。如果,你一點不心痛,
說明你對李向東從沒有過感情,說明你一點不在乎他。你怎麼會對李向東沒感情呢?沒感情你會嫁給他嗎?在你們相處的日子,你是全身心投入的,你把他視爲你的生命你的唯一。現在,你不是不想跟他在一起,而是你要成全他和枝子,纔不得不忍痛割愛。你要表現出你的偉大,讓大家都知道,你是這世界上最最偉大的女性!
她撥通了李向東的電話,說:“這幾天,我都在江邊市忙,肯定是沒時間回市縣了。所以,你趁這幾天時間好好想一想,那些財產是你的?那些財產是我的,你好好分一分。”
她說,我這邊一忙完,就回去跟你辦手續。
李向東問:“辦什麼手續?”
楊曉麗說:“離婚啊!你不是早就希望離婚嗎?”
她說,我不會爲難你,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把清單開出來就是了。
她說,我已
經想清楚了,也想開了,你和枝子不能總那麼偷偷摸摸。你跟我離了婚,也好給她個名份,也好跟她一起光明正大地過日子。
她說,在官場上混,你總不能這麼不清不楚,人家總會對你有看法,總會說三道四。這樣,反而不利你升官財。
楊曉麗還想說什麼,突然一腳踏空,李向東便聽到楊曉麗在電話裡一聲尖叫。
(鮮花鮮花鮮花!